“難怪沒跟腳的散人,幾乎難以與大宗門的真傳相比較.”

紀淵心中感慨,這一頓狗肉火鍋,約莫吃了半個時辰。

期間對於他提出的各類疑問,殺生僧都會耐心解答。

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加之這個其貌不揚的枯瘦老和尚,實際上眼界極高。

言談之間,時常一針見血直指要害。

讓紀淵彷如醍醐灌頂,自覺見識有了極大增長。

原本理解不夠清晰的各處關竅,經過一番指點之後,都有種撥雲見日的恍然之感。

“大師今日的解惑答疑,令我受益良多,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答謝.”

紀淵吃飽喝足,抹了抹嘴巴,笑著說了句客套話。

“那就拜老衲為師,做老衲的徒弟。

一身所學,可傾囊相授.”

殺生僧順杆往上爬,直接了當道。

“呃……按照大師所說,我氣血如沸,好似滾水,壽數消耗劇烈。

註定是個早夭之人,能不能活到三十歲還未可知.”

紀淵用茶水漱完口,輕笑道:“收我為關門弟子,大師不怕白髮人送黑髮人麼?”

殺生僧摸了摸燙著結疤的鋥亮光頭,搖頭道:“老衲早已剃度,何來煩惱絲?再說了,只要你勇猛精進,三十歲之前,晉升先天宗師,打破人壽桎梏。

早衰之症,自是不藥而癒.”

紀淵麵皮一抽,心想天底下攏共才多少位先天宗師?三十歲之前達到五境,更是少之又少。

山河榜上的宗平南、譚文鷹,已經算是天資卓絕,命定不凡。

也多是四十歲後,才開始衝擊武道絕巔。

可見宗師之難,成就之高。

如今卻給殺生僧說得,像是路邊田地的大白菜一樣,隨便就能撿兩顆回來。

“我相信自己,是因為有皇天道圖,以及自身的勤奮努力、堅持不懈。

兩者結合,未來可期。

可殺生僧哪裡來的信心?就憑我會打機鋒?抄幾句佛偈?”

紀淵心裡腹誹,表面上卻含笑問道:“敢問大師一句,帶錢沒有?”

手持破缽,枯瘦如柴的老和尚不明其意,誠實答道:“老衲身上並無一分一毫之俗物.”

紀淵似是意料之中,摸出幾兩碎銀擲在桌上,淡淡道:“那就是了。

我請大師這一頓飯,就當償還指點之恩。

畢竟,天底下總沒有吃白食的道理,對吧?”

殺生僧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大笑道:“好個滑頭!不過說得也沒錯!只是,徒兒你可能不曉得,以前好多人灑掃街道,跪地迎之,為師都未曾給予半分理會,更別提講道了。

老衲的指點,區區十萬頓狗肉也換不來.”

紀淵心下嗤笑,老和尚說話向來半真半假,不好分辨。

灑掃街道,跪地迎接,這是什麼排場?縱使六大真統的掌教下山,也不過如此了。

兩人走出狗肉館子,天色已近黃昏。

紀淵與殺生僧跨入內城,來到大通坊青龍渠的一處宅子。

大門口擺著一對三人高的石雕龍馬,匾額上書“紀府”二字。

筆力虯勁,入木三分,有股子揮墨潑灑的名家味道。

三道硃紅門戶皆敞開著,兩邊立著衣衫鮮亮的壯年家丁。

儼然一派豪族氣象。

“洛與貞辦事還挺靠譜.”

紀淵打量兩眼,顯得頗為滿意。

這座宅子,沒個萬兩銀子怕是搞不定。

盤算了一下自家財產,他不禁有些心疼。

真是花錢如流水,乍富之後又要乍窮。

“老奴見過百戶大人。

這是宅子的地契,還有一應憑證。

洛公子都給準備好了,就等大人回來接收.”

紀淵踏上臺階,並未遇到家丁阻攔,裡頭有個頭髮花白的年老管家匆匆趕到,恭敬說道:“此外,家丁、護院、馬伕、廚娘、婢女……這些都是大娘子從餘家調撥過來.”

紀淵接過那一摞房契、地契、賣身契,粗略掃了一眼,沒怎麼上心。

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前呼後擁,受人服侍的富貴命。

搬新家,買宅子,無非圖一個片瓦遮身的立足之地。

繼續待在南門衚衕的破落院子,莫說住人,養馬都難。

紀淵隨意收起那些契紙,好像想起什麼,皺眉問道:“對了,我原本家中有一隻魂魄瓶,搬家的時候可曾收好了?”

老管家思索片刻毫無印象,遲疑道:“洛公子說要給百戶大人一份驚喜,喬遷的時候,只把牌位、神龕帶了過來,專門供奉在後院。

其餘……沒怎麼收拾.”

這是比較委婉的說法。

原本的紀淵,除了父母的牌位,以及那身官袍和腰刀,哪裡還有其他值錢的東西?說是家徒四壁,亦不為過。

“可是這玩意兒?”

殺生僧忽然從大袖內摸出一物,輕聲道:“你趕去萬年縣後,老衲就將它收了起來.”

紀淵心頭一驚,安老頭可是一隻鬼。

它跟殺生僧待了好幾天,該不會被度化了吧?“我們已經用過午食,你不用忙活,更不必把一干人等叫過來。

叫人帶這位大師去廂房歇息,還有把呼雷豹伺候好,別委屈它了,這畜生脾氣大.”

紀淵簡單吩咐兩句,便直奔正房。

隨著年老管家穿廊過道,沿途可見曲水流觴,假山掩映。

抬眼望去,亭臺樓閣層層疊疊,給人一種庭院幽深的靜謐寧和。

看得出來,這座大宅子真心不便宜。

“大人,可要沐浴更衣?我讓丫鬟過來……”年老管家推開正房,屋子裡面寬敞明亮。

幾人高的書櫃,雕刻蛟蟒的大案,如林一般的筆架,幾方大小不一的名貴硯臺,旁邊銅鶴嘴的香爐吐出煙雲。

一應擺設,無不顯出濃重的富貴氣,書香氣。

“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紀淵沒要婢女服侍,自個兒解下腰帶。

除去繡春刀,脫掉白蟒飛魚服。

身著月白中衣,安穩坐在床榻上,輕輕搖晃那隻魂魄瓶。

一股股濃郁陰氣倏然散發,化為安善仁的形體。

“九爺!這日子沒法過了!”

安老頭縮在角落裡,扯開嗓子就乾嚎,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老和尚每晚都對著小老兒唸經、誦經,真個是鋼刀刮骨般的劇烈痛楚……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這幾天……你確實是受苦了.”

紀淵不由好笑,這安老頭乃陰魂之體。

殺生僧的氣血、佛息,天生剋制鬼物、詭類。

一人一鬼挨在一起,好比油鍋裡頭翻身洗澡,難熬得緊。

“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我看你的陰魂形體,顯然比之前凝實許多,更少了幾分陰寒之意,比那頭扎紙人已經要強了.”

紀淵凝聚陰脈後,五感有極大提升。

方圓數十步內的蟲蠅振翅,皆能耳聞。

目光更是銳利,如箭也似。

幾乎有視小如大,虛室生白的奇異能力。

他掃過安善仁的陰魂,立刻覺察出其中變化。

此前如濃霧一團,風吹就散。

如今像是泥水攪合,更加粘稠結實了。

“那小老兒豈非錯怪好人,不知好歹?哦喲,該掌嘴、該掌嘴!”

安善仁愣了一下,露出愧疚的神色。

他之前還偷偷咒罵那位大師是賊禿驢來著。

“人家是高僧,度量如海,胸懷似山,不會計較這些瑣事.”

紀淵隨口安慰,然後問道:“安老頭,我且問你,像你這樣不得入輪迴的陰魂,可否奪舍附體?”

他想到孤弘子、餘東來,所謂的還陽秘法,似乎也沒什麼稀奇。

無非捨棄皮囊,化為陰魂佔據他人的肉身。

“做不了……這怎麼使得!活人再虛弱,始終含著一口陽氣,吸兩口還行,若附身上去,陰魂直接就被衝散了.”

安善仁直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那剛死不久,還未腐敗的屍體呢?”

紀淵又問道。

“也不成,陰魂入不了陽間,這是天地規矩。

就算鑽進旁人的軀殼,羲皇化身的烈陽一照,形神就要散了。

而且,神魂不散,陰魂不生,即便佔了屍體,死人始終是死人,沒陽氣的.”

安善仁皺著臉回答道。

“以前並非沒有妄想還陽,不願做鬼的陰魂,但從沒有見誰成功過。

陰陽兩隔,不止是一句老話,更像……某種必須遵守的鐵則,對,就跟景律一樣,一旦犯法肯定會被砍頭的.”

紀淵眸光波動,心中思忖。

既然規矩如山,擺在面前。

孤弘子、餘東來不可能打破。

所以,他們是尋了其他法子,繞開這一層?陰魂借殼修行,死人還陽復生,還有神神叨叨的長生訣……紀淵眉頭擰緊,他從孤弘子、餘東來的口中,得知過一些零碎字句。

好像是有個叫天運子的江湖餘孽,創出了這門瞞天過海的秘法。

圖什麼呢?紀淵所知道的太少,給不出答案。

只憑直覺的話,他認為陰魂、還陽,這幾條看似毫無關係的線索,好像能夠連在一起,直指背後的駭人真相。

“你才通脈二境,哪有資格插手中央朝廷和江湖餘孽的明爭暗鬥.”

紀淵忽地自嘲一笑,他有些按捺不住前世的習慣,不自覺往深處推斷分析。

把安善仁收回魂魄瓶,躺回床榻閉目休息,心神勾動皇天道圖。

映照己身,十四條命數熠熠生輝。

一紫八青五白,氣數濃烈至極。

“消掉【亂神】,拓印殺生僧的【龍象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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