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年前,天津遭過一次洪災,洪水過後,我曾隔著一垛泡塌了的牆缺口,看見過一處官宦人家的高樓深院當中,一個身著短衫的白鬚老翁,站在陽臺上破口大罵,後來,我才聽說,這人年輕時,愛上過家裡的一個侍女,他為了把她培養成自己理想的、家人接受的妻子,不顧家人的反對,一意孤行送她去日本留學,後來這侍女學成,卻並沒再回來,他也因此瘋了.”

“五十多年前,我去拜訪洪憲皇帝的內閣總理朱啟(qi)鈐,他是在國外學工程的,回國後主持設計過一些橋樑、建築,當時我記得,一進門,就看見一塊大牌匾,上面依次寫著他一生設計、建造的各項工程,象是一方煊赫的記功碑,那時雖然已經解放多年,可他家中的生活依舊是前呼後擁、花團錦簇,吃飯時,兒子正襟危坐,與他的對話總是稱‘是’、說‘好’,兒媳侍立在一旁,室內簾幕重重,依然保留著從前的生活習慣.”

“三十多年前,我去天津演出《茶館》,曾託一個故友送票,請一個人來看戲,她是我在天津上中學的時候偶然認識的,在那期間,我們經常見面達兩年之久,最後只透過三封信就分手了,我對那段記憶,即使眼下,依然記憶深刻,那時,我就想見她一面.”

“演出那天,她是和她愛人一起來看的戲,我在遠處望著,竟然完全認不出來她了,和腦子當中的印象,也是完完全全的兩個模樣.”

“......”鄭老爺子坐在車裡,緩緩地講述著早年間的故事,即使最新的故事,也比徐容的生辰早了七八年。

“徐老師,鄭爺爺,到啦.”

徐容正安靜且認真地聽著,鄭老爺子的這些故事,都是有選擇性的,就像第一個故事,在告訴他,周萍是真心愛繁漪和四鳳的,而第二個、第三個故事,則給他解釋了他要離開繁漪的緣由,以及內心的真實想法。

類似的故事,他看過不少,可是因為鄭老爺子的語氣,故事比那些單純的文字生動了許多。

車門緩緩開啟,徐容儘管心中有點埋怨王亞芹把車開的太快,可仍麻利的下了車,攙著鄭老爺子下來,而後,又把他送到了樓上,坐了半天,才打家屬院當中出來。

他回過頭,望著樓上的某個窗戶,幽幽地嘆了口氣。

今天的排練,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

如果《雷雨》能夠順利上演,一輪演出結束之後,他以後就不再經常往院裡來,他會學馮遠正、吳鋼,有演出的時候過來,要是沒演出了,就安心去搞影視。

也就意味著,一年到頭,他大約會在院裡呆上七八天或者半個月。

濮存晰是個好前輩、好演員,但卻不是個好副院長,人藝淪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負有相當大一部分責任。

因為無論是上任院長劉金雲,還是此任院長張合平,他們都不太懂表演,即使明白演員功底的重要性,但是到了實操,就無法做出具體的評判。

但是濮存晰是懂的,但他的管理方式太過溫和,總是安慰、總是鼓勵,即使人才,慢慢的在這樣的溫水當中也就鬆懈了。

如果人藝當真臥虎藏龍,全是吳鋼那種,跟只老王八似的憋在院裡沒日沒夜的磨練自身的技術,直至趨於成熟,然後才走出去,一鳴驚人,他反而相當樂意把有限的時間騰出來,放在院裡。

然後,卷死他們。

第二天,一早。

劉疆輕輕地結束通話電話,望著躺在嬰兒車當中熟睡的兒子,一陣風似的跑了過去,一把將嬰兒車抱起,舉在半空中,興奮地笑道:“兒子,你爹要發達啦,哈哈!”

“哇,哇哇.”

“哇哇哇.”

正在廚房裡刷碗的王桐聽到孩子的哭聲,趕忙跑了出來,看到劉疆的舉動之後,一股火氣登時上來了:“放下!”

“劉疆,我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能不能給我少惹點麻煩,我好半天才把他哄睡,碗都還沒刷好呢,你就把他折騰醒了,你是不是不把我累死心裡不得勁兒?還舉那麼高,磕著碰著了怎麼辦?你做事兒之前能不能過過腦子?”

劉疆聽著老婆一陣機關槍似的數落,自知理虧,放下嬰兒車後,訕訕地退後了兩步道:“我,我就是太激動了.”

“激動,有你這個激動法嗎?別說是個孩子,就是隻小貓小狗,也經不起你這麼折騰,我跟你說,我現在看到你就煩,看個孩子不能五分鐘就找媽媽找媽媽,我這邊一撒手,轉頭就哇哇的哭,我就納了悶了,他本來睡的好好的,你非把他招惹他幹嘛?”

劉疆撓了撓頭,可是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王桐抱起了孩子,輕聲地哄著,可是轉頭瞧見劉疆仍咧著嘴,不樂意了:“你還笑,是誠心找事是吧?”

劉疆悠哉悠哉地坐到了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望著哄孩子的妻子,道:“你知道《媳婦》的首播收視率多少嗎?”

“我不管多少,你現在立刻去把碗刷了!”

劉疆跟妻子對視了秒後,終於察覺到了天傾地覆的前兆,忙立起了身子,道:“別生氣別生氣,我這就去,這就去.”

臨他前腳走到廚房門口,王桐突然喊住了他,道:“剛才你說什麼來著?”

劉疆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輕聲道:“噢,我說《媳婦》的收視率出來啦.”

“多少?”

“!”

“多少?”

王桐愣了下,倆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沒聽錯吧?”

劉疆笑著道:“當然沒有,現在各大電視臺都已經提著錢跑到華錄了.”

此時他已經冷靜了下來,道:“首播能有這個成績,其實也不奇怪,畢竟這是徐容《潛伏》之後的第一部戲,就是衝著他的名頭,也有很多人願意耐下心看兩集,接下來的幾天才是真正的考驗.”

王桐當然明白收視率的意義,照著這個勢頭,只要不滑落,劉疆成為電視劇行業的大導基本上板上釘釘,她一邊輕輕晃著懷裡的孩子,一邊道:“那,要不去請他宣傳宣傳?”

劉疆聞言,扭頭進了廚房,道:“可得了吧,首播之前都請不動,現在開局這麼好,更不可能了.”

隨著孩子得的哭聲漸漸落下,王桐跟著進了廚房,不過並沒有往裡走,只是倚在廚房門口,望著忙碌的劉疆,道:“那要是按照你這麼說,徐容算是轉型成功了?”

她瞧著劉疆直接開啟水龍頭一隻碗一隻碗的衝了起來,下意識的就想說他兩句,可是因為更加關心聊天的內容,也就勉強忍著了。

“豈止!”

劉疆認真地道:“如果這部戲照著這個勢頭髮展下去,即使一直維持在這個收視水平,那他也會成為此類電視劇的最炙手可熱的男演員,不,不對,很可能是整個行業的頂級頭部演員,不過,我現在擔心的是他還會不會接那個戰爭片.”

“為什麼,不是都說好了嗎?”

劉疆嘆了口氣,道:“受大環境的影響,今年立項的戰爭片少了一半,電視臺對於抗戰片也沒去年那麼熱衷,那徐容的片酬可就是個大問題啦.”

“以前,一千五的報價,在電視劇行業已經是頂格,要是諜戰型別,對他來說算是合理的,其他型別的有點虛高,現在,甭管什麼型別的,一千五估計只能打底.”

劉疆說著,關上了水龍頭,轉身就要往外走。

王桐眼睛猛地瞪大了:“你幹什麼去,鍋還沒刷呢!”

“不是,你剛才不是說讓我刷碗嗎?”

羅力平感覺此時像吸了那麼什麼似的,明明很累,可是又興奮的不行。

昨天一晚,他都沒怎麼睡,總是睡一會兒,醒一會兒,醒一會兒,睡一會兒。

他意氣風發地點了根菸,立在了落地窗前,俯瞰著京城,在吐了口悠長的煙氣之後,他忽地吟道:“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先前因為《媳婦》的題材以及高昂的價格,一直保持觀望態度的各家電視臺,已經在會議室裡坐的滿滿當當。

全都是眼巴巴來購片的!“羅總,又來一家!”

羅力平沒回頭,道:“請到會議室去,跟他們說,我馬上就來.”

羅力平又狠狠地嘬了一口,此時,他忽然有點後悔,先前賣給京城衛視和東方衛視的價格,實在太虧了。

怎麼就沒開個三百萬的天價?!隨即他又釋然,徐容主演的諜戰,各家電視臺顯得尤為瘋狂,《黎明之前》還沒製作完成,就已經有十幾家電視臺跟他打了招呼,各個都想獨家首播,價錢好商量。

可是《媳婦的美好時代》的遇冷,是他完全沒預料到的。

“失之東隅,得之桑榆啊.”

他站在落地窗前,輕聲地感慨著。

特麼的幸虧之前沒賣出去!不然這會兒他就得坐在地上抱著腳脖哭了。

另一邊,徐容坐在書房當中,對著桌子上的兩張老舊的照片愣愣出神,照片是昨天從鄭老爺子家拿過來的。

正歪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扒拉手機的小張同學忽地坐直了身子,極為突兀地喊道:“徐老師!”

徐容緩緩轉過頭來,道:“咋啦,又一驚一乍的?”

小張同學舉了舉手中的手機,道:“網上好多,好多罵你的.”

徐容的眉頭皺起,問道:“罵我?為什麼?”

“他們說,沒想到你竟然淪落到了接《媳婦的美好時代》這樣的戲.”

“啥玩意?”

徐容愣了下,“我接《媳婦》,也沒什麼吧?”

“可是他們都說,你應該去演嚴肅的正劇,而不是這種家長裡短的媽婆戲,太掉價了.”

小張同學說著說著,又笑了,“不過,他們也都說了一句差不多的話,雖然你演的很好看,但是還希望你不要誤入歧途.”

徐容猶豫了下,才問道:“那有罵我演的不好,或者說劇情的邏輯有問題嗎?”

小張同學忙又低頭翻了一會兒,道:“目前還沒有.”

“那就行.”

徐容點了點頭,輕輕地鬆了口氣,可是還沒敢全松,因為這才播放兩集,接下來的收視、評價如何,還猶未可知。

但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這次的轉型,相當成功。

的開局,按照電視劇一貫的規律,基本上已經穩坐京城衛視今年的收視前三。

第二天一早,徐容剛下車,就被二三十家媒體生生地堵在了人藝門口,院門口的保安見勢不對,趕忙跑了過來,可是卻也只能在外圈徒勞無功地大聲呼喊“讓一讓請讓一讓”。

記者若是如此簡單就被驅散,那也不會從事這個行業了。

徐容看著跟前的陣仗,知道估計第三集、第四集收視結果出來了,不然不至於招來這麼多的媒體。

“徐容,你為什麼要接《媳婦的美好時代》呢?”

“徐容,是因為片酬給的太多嗎?”

徐容其實更納悶,自己一個演員,接不同型別的戲,難道還有什麼錯嗎?這次,他沒著急離開,安撫了躁動的記者後,問道:“各位媒體朋友,能不能麻煩各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不應該接《媳婦的美好時代》?”

當先的一個女記者語速極快地道:“因為你過去演的戲都是正劇、大劇,而且以你的地位,接這樣的婆媳劇是大眾不能理解的,現在網上都吵翻天了,都覺得你出演這樣的戲是自降身價.”

徐容望著這個說話的女記者,問道:“那你們覺得《媳婦》好看嗎?”

“好看!”

那女記者刷地掏出了一支筆,指著自己的胸口,“徐老師,給我籤個名吧,我是你的粉絲.”

徐容瞥了一眼她隨身攜帶的一對扣碗,笑著道:“你喜歡我,我很榮幸,可是我要是簽了,我女朋友會不喜歡我的.”

“哈哈.”

“那籤本子上可以嗎?”

徐容一邊簽著名,一邊問道:“對了,問你們一件事兒,是不是昨天的收視結果出來了?”

“你還不知道?”

“最近比較忙,沒太關注.”

“昨天京城的收視率,東方衛視”

徐容臉色平淡地將筆記本遞了過來,道:“給.”

那女記者望著徐容古井不波的面孔,驚訝地問道:“徐老師,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意外嗎,這個收視資料已經確定穩坐京城衛視年度收視冠軍了啊?”

徐容看著對方,好一會兒,才疑惑地問道:“地區年度收視冠軍,難道,很難嗎?”

他剛剛緩過勁兒來,這特麼的怎麼比《潛伏》還爆???這個收視率,被這麼多記者堵門,倒也合情合理了。

站在他跟前的幾個記者同樣被他問懵了,對呀,人家去年、前年、大前年,主演的電視劇都曾在不同地區奪得過收視冠軍的,尤其是去年的《潛伏》,簡直燃爆全國。

他說的是完完全全的實話,地區收視冠軍,對他來說,似乎,真的家常便飯。

可是為什麼聽起來,總覺得不太對?“徐老師,能說說你為什麼要接這麼,的題材嗎?”

徐容不明白這些媒體為什麼要糾結這一點,反問道:“那為什麼別人能接,我就不能接呢?”

“感覺,不太符合你的定位,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網上都在這麼說.”

徐容本來想說“我的定位就是演員”,可是話到嘴邊,又給他嚥了下去,而儘可能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之所以接這部戲,主要有兩點原因,第一,婆媳關係自古以來就是中國家庭最大的難題之一,尤其是各位男性同胞,我想各位結過婚的,都有所瞭解,而且隨著思想更加開放的80後逐漸步入婚姻的殿堂、為人父母,這是一個不應該避免也無法避免的難題,而作為兒子、丈夫,如何調和婆媳關係,也是每一個男人應該學習、研究的課題,當然,也是每一個婆婆、媳婦學習、研究的課題.”

“第二點呢?”

“第二點.”

徐容忽地笑了,“就是我想說,我不僅僅能演諜戰,也能演別的型別的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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