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芒果衛視副總監洪濤望著張曉斐走入檢票口,臉上的笑意漸漸被憂慮取代。

儘管張曉斐信誓旦旦地保證徐容真的沒有生氣,可是直到眼下他心裡仍七上八下的。

一旁的羅欣撇著他眼角若有若無的皺紋,以不大確定的口吻道:“洪總監,我覺得,也許我們沒必要太過擔心.”

“為什麼?”

洪濤雖然明知道羅欣在安慰彼此,可仍想聽聽她的理由。

羅欣回憶了一下這兩天和張曉斐相處的過程,道:“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就是特別大氣,特別能容人,之前袁珊珊開的玩笑,換位思考,我即使不翻臉也絕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但是你有沒有發現,她完全沒往心裡去,反而跟著她們笑自己.”

“格局這麼大的一個女人,你覺得他真的會看上一個心胸狹隘的男人嗎?”

羅欣以一個女性的視角給出了自己的見解,她對張曉斐最深刻的印象來自於和徐行的對比。

徐行如今是各大綜藝的常客,也經常在節目中談論起徐容,但是兩人談論起徐容這個人時,口吻完全不同,徐行的口吻更像男人酒桌上談起偶然認識的某位大人物,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與有榮焉,而張曉斐就和大多數女人談起自己的老公一樣。

數優點三條都湊不齊,吐起槽完全停不下來。

洪濤點著頭,深以為然,但躊躇了三秒鐘後,又不大確定地道:“可是,徐容的在業內的口碑...你應該也瞭解.”

羅欣明白他的意思,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能讓張老師這麼一個理性的人發自內心崇拜的男人,絕不可能會是八卦媒體報道的那麼不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也許徐容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耀眼,以至於掩蓋了其他人的光芒招致嫉妒和詆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提醒的有道理啊,徐容年紀輕輕就能取得這麼高的成就,運氣、能力、為人,必然缺一不可,人呢,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好!”

小張同學完全沒預料到自己幫楊蜜宣傳電影,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提升了徐容在業內的口碑。

在來長沙之前,她計劃在長沙玩一週左右。

和徐老師在一起後,他們幾乎沒有一起出去旅過遊,這次她趁著出來趕通告的機會,準備和王亞芹倆人好好逛逛長沙。

不一定玩遍所有好玩的地方,但是勢必要吃遍所有好吃的小吃。

可是僅僅在長沙呆了兩天半,在宋佚接踵而至的催促之下,她又不得不返回京城。

隨著她的離開,徐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但這可苦了院裡的同事。

昨天晚上《雷雨》演出後,在徐容的強烈堅持下,人藝當晚即於官網釋出公告:因演出效果嚴重低於正常水準,為不辜負觀眾的支援和期待,同時保證人藝始終奉獻最優秀的話劇作品,《雷雨》自今日起無限期停演,進行自查、自糾、自醒,具體復演日期另行通知。

今天一早小張同學就看到了這條新聞,但當時她只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雷雨》因“演出效果低於正常水準”停演,被人日高度讚揚貫徹了黨一貫的自我批評、自我革新精神。

而且可以確定,等再次復演,《雷雨》必然能夠更上一層樓。

但直到九點多宋佚發訊息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她才意識到事情似乎稍微有那麼一丟丟嚴重。

宋佚沒完成“作業”,被徐老師不留情面地好一頓臭罵。

小張同學這下不敢再逛吃逛吃了,昨天晚上她和爺爺打電話,聽爺爺說徐老師非要堅持找保姆。

似乎因為她的離開,哪哪都不對了。

候機室。

小張同學美滋滋抿了一口好久沒喝到的快樂水,問向對面要了一杯關東煮的王亞芹:“亞芹,宋佚剛才說徐老師突然變了好多,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啊?”

王亞芹正嚼著魚丸,聽到她的話,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含糊不清地道:“有一些.”

她將魚丸嚥了,才慢慢道:“就是感覺吧,好多他過去認為重要的事情,現在好像沒那麼重要了,過去他覺得不太重要的事情,現在反而特別重視.”

小張同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腦袋。

王亞芹的看法相對而言比較合理。

從王亞芹的回答當中,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和徐老師確實只是資本家和員工的關係。

至於徐老師身上發生了哪些變化,她比任何一個人的感受都更加深刻,也不需要向其他人尋求答案。

在她的感受當中,徐老師自從被外界冠以“大師”的盛譽,並且擔任副院長後,肩膀上似乎憑空增加了許多壓力。

西方戲劇的繁榮證明這一藝術形式並未過時,但人藝的衰落,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人藝曾經的榮光,得益於郭、老、曹、焦等多位大師的共同努力,珠玉在前,作為後繼者的他不可能沒有壓力。

而前陣子報告會上,李雪建老師的問題,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疑惑,全國所有的主流媒體將“和合理論”捧上神壇,看重的是其文化的軟實力屬性。

但是這套理論是不完整的,尚未形成系統的體系。

已經問出、將會問出類似問題的,絕不止李雪建老師一個人,也許一些外行比內行更著急。

所承擔角色的轉變、外界刺激的變化,讓他對外界刺激的反饋不可能不做出相應的改變。

但是大多數人所不瞭解的是,他其實並未改變。

下了飛機,見到來接機的徐容,她愈發篤定了這種直觀感受。

小張同學側臉望著推著行李箱的的徐容,笑嘻嘻地道:“聽說徐院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哎,什麼人那麼沒眼色惹領導不開心啦?”

徐容橫了她一眼,道:“宋佚告你的?”

“你知道她是怎麼說你的嗎?”

她挎著他的胳膊道,“想聽嗎?”

“不想!”

徐容不用猜都知道宋佚那個夯貨絕不會說自己半句好話,他笑著解釋道:“其實就是改變一下發音方式,她練了那麼長時間沒練好,我真替她著急,發火其實並不是生她的氣,我也知道,她不是沒用功,就是單純的笨而已.”

小張同學臉上的笑容當即收斂了大半,儘管她知道他在說宋佚,但是總感覺似乎把自己也給捎帶上了。

就是單純的笨而已?

那還不如沒用功呢!

徐容按下了電梯,似乎沒注意她的表情變化,繼續道:“本來跟院長說好的,今年《雷雨》的票房收入都歸影視中心,現在倒好,別說拍電影,拍條廣告都不夠.”

“到底怎麼回事呀?”

小張同學好奇地問道,其實她之前就聽他說過原因,再次問起,並不是忘了,而是讓他有一個傾訴的渠道。

而且她也可以確定徐老師必然不會意識到他是第二次講這件事,因為她發現他對於某些他認為的重要的東西會清晰地記好多年,比如某些經典話劇的臺詞或者某些文學作品當中的精彩段落,而對於某些他認為的不重要的內容,記憶力和金魚簡直是難兄難弟,比如和家人平時聊天的大多數內容。

“當初大家都是b組的時候,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如今成了a組,而且還創造過連演三十六場的現象級記錄,驕傲自滿是難免的事情.”

徐容感慨了一句,“真應了那句話,屠龍少年終成巨龍吧.”

“那成立b組能解決問題嗎?”

“不好說.”

徐容不大確定地搖了搖頭,“問題的根源不在於有沒有b組,成立b組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管理劇院和救人治病一樣,你不能一上手就治本,那容易導致一連串不可控的連鎖反應,得先治標,然後慢慢治本.”

因為涉及知識和經驗盲區,小張同學不便接話,正好三人走到了車邊,她藉著上車的間歇體打住了話題,並且轉移到了別處:“保姆招到了嗎?”

徐容聞言,扭頭瞥了王亞芹一眼,道:“亞芹,你這幾天盯著這個事情.”

王亞芹乾笑了兩聲,知道他察覺到了自己和張揚的小心思,道:“好的.”

爺爺雖腿腳不方便,但生活能夠自理,縱然徐容、小張姐、徐行都不在,她們過來也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算不上什麼功勞。

但卻是了不起的苦勞。

而一旦僱了保姆,可就再也撈不到這份苦勞了。

徐容發動了車子,瞥了二人一眼,問道:“你們吃飯了嗎,先去吃點東西?”

“我不餓呀.”

小張同學搖了搖頭。

“飛機上吃過啦.”

王亞芹擺了擺手。

“小龍蝦?”

“我真不餓呀.”

小張同學搖了搖頭,卻悄悄地嚥了口口水。

“飛機上真的吃過啦.”

王亞芹擺了擺手,和上次拒絕相比,她的手搖的不僅慢了,也只搖了一個來回,似乎象徵性的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徐容分別和二人對視了一眼,笑著道:“我想吃啦,到時候你倆就勉為其難幫我分擔一點吧?”

“哈哈哈.”

小張同學和王亞芹對視了一眼,都意識到自己先前的前後反差以及言不由衷,不由地哈哈大笑。

笑了一陣,小張同學突然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問道:“《雷雨》停演,咱們要提前進組嗎?”

“不用,接下來我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徐容說到這句話,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重要的事情?”

“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耽誤徐容的正事!”

劉鐵柱擲地有聲地對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記者說道。

劉鐵柱今年四十六歲,是村中的最高行政長官,村支書。

原先,他實在不敢想自己這輩子還有當官的命,可是人的命數、運道總是那麼離奇。

真正說起來,他攏共只做了幾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一是帶著徐容去吉省打工,其次則是往年在農忙季節稍微幫襯徐老頭這對老的老、小的小爺孫倆,借給他們使脫麥機、拖拉機等物件。

可是他也不敢多幫,村裡姓徐的那一門都眼巴巴地等著繼承徐老頭那二畝地和兩處宅基地呢,因此,每一次幫了忙,他都會當著街坊鄰居的面,收下徐老頭買的兩包散花煙。

以證明他和徐老頭只是純粹的交易,而沒有其他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誰也沒想到,那個平時話不多,跟個悶葫蘆似的的徐容竟然有那麼大的出息!

04年下學跟著他出去幹鋼筋工,要不怎麼說上過高中有文化呢,一眼就被人大導演挑中去演電視。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就不瞭解了,聽說是一邊打工一邊上學。

到了07年,徐容竟然冷不丁地就成了大明星,老在電視上、新聞上見到,據說在京城都住上大別野啦。

村裡姓徐的一個個都眼巴巴地望著,希望徐容能拉自家孩子一把,可是徐容壓根沒理會那茬,把徐老頭接到了京城後再也沒進過家門。

前陣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日經常報道徐容的新京報、縣電視臺,再也不提“徐容”倆字。

村裡開始流傳起兩種說法,有的說是徐容當官了,還有的說是徐容犯事了。

大家都覺得,犯事的更大一點,因為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徐容當官的事兒。

再者,能在京城買大別野的官,錢的來路八成有問題。

不犯事,何以那些小道媒體、花邊新聞再也不報道了呢?

更讓劉鐵柱擔憂的,是徐老頭家的門被撬了,家裡的值錢不值錢的玩意全被偷的一乾二淨,別說傢俱,連筷子都沒剩下一根。

如此明目張膽,除了他們姓徐的沒人敢這麼搞。

徐容只是不上新聞了,還沒說判幾年呢。

這是試探。

劉鐵柱擔憂的是今年的麥子還算不算自己的,徐老頭的那二畝地,是他在承包。

這種擔憂一直持續到半個月前。

那天他正修著澆地的水管,家裡突然來了幾個人,問他和徐容的關係。

都這個節骨眼了上了,他哪還敢和徐容攀關係?

只敢說是抬頭不見地頭見的鄰居。

可是說來也奇怪,第二天他竟然成了村支書。

他自己明白自己的斤兩,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兒八成跟徐容有關係,他沒什麼學問,但是卻猜得到,有些人大概以為自己當了村支書,徐容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多少少的給家鄉做點貢獻。

他冒著膽子給徐老頭打了個電話,大概說了一下情況,才意識到自己猜對了。

徐容確實發達了,發達到縣電視臺的主持人都不敢拿他逗樂子了。

而前天,他又接到了徐容的電話,讓他不能理解的是,徐容竟然提出了一個古怪的要求。

那二畝地不租了,他要自己回來收種莊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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