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嘟嘟嘟.”

王文瞥了一眼驟然響起的座機,伸手拿過了話筒,道:“喂,老朱啊,有事兒?”

過了幾秒鐘,他撿起被他放到一旁的徐容的材料,臉上露出了點啼笑皆非的意味:“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吧,你們怎麼都開起了玩笑?”

王文說著,探頭瞅了一眼日曆。

他確定自己既沒有在做夢,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可是為什麼一個個全都推薦徐容呢?

央視計劃拍攝的紀錄片名為《百年巨匠》,意在記錄整個20世紀對中國的文學、藝術做出巨大貢獻的藝術大師。

可是這些和徐容有什麼關係呢?

他將徐容的材料放到了一邊,道:“你總不是因為跟徐容私交不錯才來推薦的吧?”

電話那邊直截了當地承認了,並且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道:“這和我跟他的私交沒關係,不過我真的建議你考慮考慮徐容,紀錄片製作出來大概還要三到五年,那個時候如果真缺了他,你們這個《百年巨匠》評選,公信力至少打三成折扣.”

“得得得,他的材料都送我辦公桌上來了,我能不考慮嗎?!”

電話中再次傳來朱桐的聲音:“行,不過我真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和你開玩笑.”

結束通話朱桐的電話,王文再次拿起了徐容的材料,他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張合平推薦是王婆賣瓜,好讓大家都知道他們人藝有徐容這麼一個人才。

但朱桐的推薦實在沒有道理。

而且朱桐的話說的並不客氣,缺了徐容,紀錄片的公信力至少打三成折扣。

他當然明白,《百年巨匠》必然會對相關行業產生巨大影響力,但是這種影響力並非來自於紀錄片由多家單位聯合制作,而是那些對中國的文學、藝術產生了巨大影響力的大師名列其中,才讓記錄片具備了影響力。

可是他仍不明白徐容到底何德何能能夠與魯郭茅巴老曹以及梅尚程荀並列。

翻了翻徐容的資料,為穩妥起見,他將秘書喊進了辦公室,道:“你去查查最近徐容是不是又在國外的期刊上發表了什麼重要文章.”

先前北電有個碩士剽竊徐容學術成果的新聞在文藝圈傳的沸沸揚揚,聽說後來碩士學位沒能保住不說,連帶本科學歷也因畢業論文涉嫌抄襲被追回。

他私下裡還跟朋友當笑話聊過,如果那個學生抄的不是徐容的,興許也沒那麼多事兒,和學術界你抄我我抄你評職稱的風氣不同,徐容的學術成果大多是他自身的實踐總結,從能在國外引起熱議來看,是有真水平的。

秘書聽到王文問話,趕忙開啟了本子,道:“領導,我剛才諮詢了人藝,據說是徐容提出了一種全新的表演體系,另外已經有媒體稱他為‘21世紀第一位戲劇大師’,也有人說他是‘繼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萊希特、梅蘭芳之後,第四位必將享譽世界的表演學理論研究大師’,這應該也是評審組提議他入選的原因.”

王文愣愣地瞧著自己的秘書,又瞧了瞧日曆,自己的確只睡了一晚上,他輕輕地捏著眉心,問道:“這是哪家三流小報編的,還第四位,第四一直不都是謝克納嗎?”

秘書忙補充道:“這個評價來自《中國戲劇》的副總編,而且,而且他認為論藝術成就,徐容未來大機率要高於理查·謝克納,所以以學術地位來論,徐容至少要排第四.”

王文不信邪地拿起了電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可是旋即,他又放下了,評審組不會跟自己開玩笑,朱桐和《中國戲劇》也不會跟自己開玩笑。

等把桌上的七份材料錯落鋪開,他突然有種極為荒謬的感覺,因為其他六位照片上的人要麼已經過世,要麼時日無多,唯有徐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但如果徐容未來真的達到“第四位大師”的高度,就像朱桐所說,生於20世紀的徐容沒能入選,那這個評選的結果不僅不能得到業界的認同,也得不到觀眾的認可,《百年巨匠》的影響力也要大打折扣。

波紋最初只盪漾了極小的一圈,可是隨著時間其造成的影響愈發深遠。

人藝辦公樓走廊,徐容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往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

“現在還沒準呢,你都是哪道聽途說來的訊息,我什麼都不知道呢,你倒是先知道了?”

剛走出辦公室的楊力新望著迎面走來的徐容,一時間稍微有點不知所措,以資歷來論,他是徐容的前輩,從年齡上講,徐容也僅比他兒子大倆月,但從職級而言,徐容變成了他的直屬上級。

他很清楚,憑藉自身的年齡、業務水平、以及觀眾、同行之間的口碑,斷然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可是他更沒想過徐容會在自己退休之前成為自己的領導。

他很快調整了心態,當跟徐容走近了,他快走了幾步,到了一扇門頭上掛著“演員隊副隊長”門前,伸手將門開啟了。

徐容望著這一完全超出了他預料的行為,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領導?”

電話裡傳來郝狨疑惑的聲音。

徐容說了句“稍等”,將電話握在手裡,看著開了門立在一旁的楊力新,忙道:“謝謝楊隊.”

“徐院客氣了.”

見徐容手機並未結束通話,他笑著指了指手機,“你先忙.”

“嗯.”

徐容也笑著點了點頭,道:“過兩天不忙了回頭請大家吃飯.”

望著楊力新的背影,徐容在詫異了半晌之後,無語地搖了搖頭,他還真不知道楊力新有這麼一面。

不過他也沒覺太過奇怪,楊力新能當那麼多年的演員隊長,總是有緣由的。

進了辦公室,關上門,他開了擴音,叮囑道:“這事兒還沒準呢,你別瞎傳啊.”

打電話的是中戲表演系副主任郝狨,徐容在學校的時候,這傢伙都是喊“主任”,結果前腳一走,後腳就變成“領導”了。

郝狨奇怪地問道:“沒瞎傳啊,我看任命的檔案都掛網了.”

“掛網,這麼快?”

徐容摸了摸桌上的水杯,水溫剛剛好,應當是宋佚剛泡的。

他的辦公室平時只小張同學能夠隨意進出,但小張同學並不會給他泡茶。

“對,我看著中午十一點四十掛的網,正式任命你為副院長,主管表演系和京劇系的啊.”

徐容剛抿的一口水差點給吐出來:“啥玩意?主管表演系和京劇系?”

“對啊,有什麼不對嗎?”

“你的意思是,我被任命為學校的副院長?”

“對啊,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徐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他今天上午參加的是人藝主管部門的面談,可是怎麼一轉眼成了中戲的副院長?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陷入了沉思,他調入人藝這件事中戲主管部門的相關負責人已經同意,材料也已經報到相關人事部門。

按道理,他的調崗流程已經完成,人和編制都沒在中戲,中戲也沒有任命他的資格。

除非人事部門退回了他的材料。

但是這不可能,因為過去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篤篤篤.”

“進來.”

宋佚推開了房門,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徐容,道:“徐老師,胡校長到了.”

望著門口的個頭不高的圓臉中年,徐容暫時將事情放在一旁,忙迎了過去,道:“胡校長你好,聽說你要過來,一大早就等著你啦.”

“徐院長你好,以前就經常聽朋友說起你,沒想到第一次見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胡正容好奇地打量著徐容,他對徐容並不陌生,可是此時望著徐容,他總有一種不太真是的感覺。

他知道徐容年輕,可是見了真人仍極為不適應,二十一世紀第一位戲劇大師、中戲副院長、著名青年表演藝術家、影視話行業最具價值男演員竟是如此的年輕。

更讓胡正容不能理解的是徐容明明是中戲的副院長,但卻在人藝擔任直降兩級半的演員隊副隊長,簡直匪夷所思。

兩人相互吹捧了兩句後,胡正容開門見山地道明瞭來意,道:“徐院長,我今天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邀請你擔任我們學校的特聘教授.”

徐容本可以直接答應下來,但他莫名其妙地沉吟了幾秒鐘,才不急不緩地道:“中傳是國內的頂尖高校,我個人也很期待,和貴方合作,這對於我自身而言,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我平時工作比較忙,去上課的時間恐怕不會太多,不知道這點胡校長能不能接受?”

胡正容笑著道:“徐院誤會了,我們邀請你並不是給我們的學生上課,主要是希望你能培訓我們的教師.”

“胡校長這麼說我一下感覺壓力山大.”

“哈哈哈.”

“真正有壓力是我們,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們組織過評議,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到來.”

胡正容笑著,聊了幾句之後,徐容給他的“年輕”的第一印象漸漸消褪,他有種不是在跟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聊天,而是與一個同齡人交流。

“徐院是以什麼契機創立和合法的呢?”

徐容聞言挑了下眉頭:“和合法?”

他在敘述自己的理念時,並沒有給出明確命名,甚至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給自己創立的表演體系命名。

“難道不是嗎?”

徐容聞言搖了搖頭,道:“其實就是一種表演的方法,為什麼非要給它強加一個名字呢?”

胡正容有點不能理解徐容的行為,不命名,怎麼和其他流派進行區分呢?

過了一會兒他恍然過來,望著徐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驚豔。

在走廊盡頭的院長辦公室當中,張合平不解地放下了電話,他剛剛接到人藝上級人事部門的訊息,徐容調整的材料被中戲上級的人事部門給原路退回了。

他活了將近七十歲,還是第一次見到調入、調出部門都同意的情況下,人事部門卡人的情況。

“狗日的徐祥!”

他毫不猶豫地撥通了徐祥的電話,極不客氣地道:“徐大院長,你這事兒乾的有點不太地道了吧?!”

“老哥,怎麼了是......”

張合平懶得再跟他打馬虎眼,冷笑了一聲道:“徐容的調整你們人事部門沒透過,你不要告訴我你還不知道?”

徐祥本來還想打打太極,可是察覺到張合平語氣中的怒意後,他嘆了口氣,道:“老哥,你真覺得我有那麼大的本事?我們主管部門的相關負責人都透過的決定,而且也送去稽核備案了,這是我能攔的住的?是我徐祥能插手的?”

張合平輕吸了口氣,重重地道:“好,那我就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個稽核沒透過.”

徐祥對眼下的情況早已有所預料,可是還有一件事他得提前說明:“老哥,你先消消氣,這件事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你我能夠決定,另外,你也要做好思想準備,我們這邊已經任命徐容為副院長,主管表演系和京劇系.”

張合平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他聽明白了徐祥話裡的意思,現在已經根本中戲願不願意放人的問題,而是中戲的主管部門不允許中戲放人了。

“我就不信還不講理了.”

張合平“咣”地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臉上的怒意頃刻間消失殆盡,他自一個普普通通的編劇走到今天,經歷的風雨不計其數,也早已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更明白,意氣用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思考了半晌之後,他提著公文包出了辦公室。

從流程上講,這件事人藝不佔理,理論上只有徐容持介紹信到人藝和人事部門報到,整個調動流程才算正式完成。

但是實際操作過程中,調出單位主管部門將調動材料報相關人事部門稽核備案這一流程從來都是走過場,他就沒聽說過稽核不透過的情況。

離譜程度大致相當於大洋彼岸的女性婚後不冠夫姓,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必須如此,但卻是整個社會都認可並且遵守的潛規則。

也正是基於這種預設調動流程已經走完的潛規則,人藝才刊發了特刊。

如今出了么蛾子,原因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中戲的主管部門意識到徐容未來可能達到的高度之後,透過私人關係撤回了材料,並透過火速晉升杜絕徐容迴歸人藝的可能。

因為徐容晉升中戲副院長之後,再要調動就必須經過中戲上級部門負責人辦公會討論透過。

這件事中戲做的不違反規定,但卻不符合規矩。

這個官司,他非要打打不行。

人藝特刊發行第二天,在多次溝通無果後,張合平於《京城日報》發表文章:君子愛才,取之有道。

文章先是論述了某核心骨幹與人藝的淵源,而後又點明掛職某知名藝術類高校的事實,隨後聲淚俱下地控訴了該知名藝術類高校為一己私利,蠻橫扣壓人藝核心骨幹,導致人藝整體工作難以推進乃至停擺的艱難困境。

京城的一眾同僚一大早翻開報紙,儘管人藝未公開指名道姓,但對“某知名藝術類高校”到底指誰心裡門清。

人藝的人去藝術類高校掛職,除了中戲還有哪家?

時隔半個小時,中戲火速回應:徐容副院長自調任中戲後歷任中戲表演系副主任、主任、副院長,從不存在“掛職”一說,與某知名藝術團體也無任何關係。

看到中戲硬氣的回應後,大半個京城在懵逼一陣之後,集體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搬來了凳子、備好了瓜果。

人藝和中戲這對親兄弟,撕起來了!!!

人藝名義上只是京城的事業單位,但因其特殊性質,在國內文藝團體當中向來執掌牛耳。

中戲則是國內頂尖藝術類高校,而且在過去向來扮演人藝追隨者的角色。

而大多數人又都明白,人藝和中戲鬧到如今的地步,必然是各自的上級部門多次溝通無果,所能採取的不得已措施。

這類兩大部門公開打擂臺,整個京城搬著板凳吃瓜的盛況,上一次還是稅務和財政公開發函罵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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