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開始之後,徐容的親朋好友陸續開始過來探班。

早期認識的李洸潔,如今瞧著精氣神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容光煥發,片約不斷,而且每部戲的戲份都不少。

聽說是女朋友比較強力。

徐容只是有所耳聞,但並不確定到底是誰,也沒聽李洸潔提過。

看著如今的李洸潔,再想象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謹小慎微,徐容不禁感慨萬千,小張同學出現的太早了,強力女友的事兒,他估摸著自己這輩子是沒那個命了。

拍攝《上海灘》結識的師兄黃小明,也抽空過來了一趟。

徐容明白以對方眼下的熱度,能跑過來相當不易,卻沒成想這傢伙也是心思不純。

一下探了倆。

他跟許歡幻是同班同學。

黃小明沒逗留太久,聊了幾句,差不多二十分鐘,便被助理催著離開了。

另一個人的到來是徐容沒想到的,王慶詳。

他跟王慶詳在《大明王朝》劇組認識,交集卻不多,只僅限於認識。

在《羊城暗哨》劇組熟悉,但也只是一個不遠不近的關係。

真正發生質變的還是幾個月前相互拉了一把,王慶詳感激他在孤立無援時為他發聲,洗脫了爭議,徐容對王慶詳在危難時伸出援手也心存感激。

從道德上而言,做人應當大公無私,幫理不幫親,但是人情往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兒,幫親往往大於幫理的時候。

一來二去的,兩人算是結下了深厚的戰鬥情誼,徐容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以後王慶詳若是再陷入爭議,他肯定還是會站出來。

反過來,他若是落如先前的窘境,王慶詳也不會置之不理。

而且兩人平時聊天的內容也有些不同,王慶詳對八卦不感興趣,徐容過去他家坐了,王慶詳喜歡聊戲,誰哪個戲演的好,誰為了賺錢不要臉了什麼戲都接之類,以及行業如今的情況如何如何等等。

王慶詳在劇組坐了大半天,走前給他的臺詞提了點小建議。

緩和。

徐容明白他的意思,臺詞本身有些僵硬,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劇本畢竟是趕出來的。

王慶詳的建議是用一些小技巧緩和這種僵硬,讓角色本身意識到這個問題,表達出來大抵就是“我本不想這麼說,但是如何如何”或者“我知道這麼說很傻,如何如何”。

徐容眼下的地位是可以對臺詞進行這樣的調整的。

朱亞文也沒落下,來了之後,還給徐容帶來了一個好訊息,牛麗懷孕了。

只是他說話的時候,眼神老不大對,可是在當時,徐容並沒有反應過來,因為問心無愧。

等明白過來勁兒了,朱亞文早已經跑的沒影兒。

拍攝《闖關東》時,他的確跟牛麗走的近一些,但那純粹是拍攝需要。

孩子跟他沒任何關係。

但朱亞文的態度,讓他第一次懟靳芳芳先前的主意產生了點疑慮。

郭思來的比較早一點,她的忙碌程度跟黃小明有的一拼,呆了半個小時,就接了四五個電話。

他的人緣似乎一下好了起來,以前熟悉些的基本都過來了,稍微熟點的,也會打個電話問問近況,或者說上一句“有空一塊坐坐”以及“改天如何如何”。

每個人說話即好聽,又客氣,事事都為他著想著,他要是在拍攝的時候,人會很快結束通話電話讓他先忙,他說人在東北,也有人給他出些防蚊抗凍的小妙招。

來的人,他都讓靳芳芳記著,就跟份子錢似的,這玩意兒講個禮尚往來。

最讓徐容意外的,還是李又斌的到來。

兩人平時只有事兒的時候才會聯絡對方,再者就是年節了,一塊吃頓飯,喝點酒。

可是看到李又斌的一瞬間,徐容猛然間想起前天的新聞來,不禁生出股罵孃的衝動。

這個逼是不當人了!李又斌腕兒太大了,剛到,劇組直接停拍,趙寶鋼也迎了上去。

“李老師過來看小徐?”

趙寶鋼知道自然知道徐容跟李又斌的交情,當時徐容陷入爭議之時,李又斌冒著風險挺身而出,那不是一般的交情。

他不清楚原因,但也沒必要知道原因。

李又斌笑的很甜,也很開心,望著假裝沒看到自己的徐容,道:“嗯,趙導,沒打擾吧?”

趙寶鋼跟李又斌客套了幾句,卻愣是沒見徐容過來,詫異地轉過頭,卻見徐容彷彿完全沒留意到這邊的動靜,歪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休息。

“小徐,李老師來啦?”

趙寶鋼以為徐容是真沒注意到,喊了一聲。

徐容無法,只能站起身,他知道李又斌來幹嘛的,每天的新聞他都在看。

劇組再有兩三天就殺青了,他本以為他不會來的。

李又斌開心的跟個猴子似的,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跟前,嘴角總是忍不住地咧著,問道:“咋樣?我前兩天看新聞,聽說你還受傷了?沒大礙吧?”

“小事兒.”

徐容揚了揚右手,已經基本痊癒了。

《夜》中趙寶鋼增加了不少打戲,前陣子拍攝一場戲份時,一個群演大概太過興奮,用的力氣大了,一棍子把他的小拇指砸骨折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並不大影響拍攝。

他耽誤不起,趙寶鋼也耽誤不起。

儘管李又斌滿臉的關切,但徐容並未感受到哪怕丁點的溫暖。

以他對李又斌的瞭解,他應該不會過來探班,再加上前天的新聞,他大體的猜到了他的來意。

“你先歇會兒,等拍完了戲再聊.”

徐容說完了,轉身就走。

他知道李又斌是來顯擺的,但就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李又斌也不急,他眼下沒有通告,屬於休息時間。

等到了半下午,徐容的戲份結束後,李又斌急不可耐地拽起徐容就走,揚了揚手中的手提袋,道:“走,一個朋友給我捎了瓶好酒,我尋思著一個人喝沒啥意思,特意帶了過來,給你嚐嚐.”

徐容不著痕跡地將胳膊從他手裡抽了出來,問道:“你不忙嗎?”

“前陣子忙,本來說要過來看看的,可不是一直沒時間嘛.”

徐容先是卸了妝,也沒往別的地方跑,就在入住的酒店裡點了幾個菜。

等上了菜之後,李又斌把他帶的好酒拿了出來,笑呵呵地拍著盒子道:“杜康,你老家的酒,夠意思吧?!”

徐容心道這地兒跟我家差的有點遠,可是他還沒弄清李又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只能敷衍地應和著。

開了盒子後,李又斌臉色陡然變了,滿臉怒容,極為生氣地道:“你嫂子這是弄啥,一天天的,咋啥都往酒盒子裡裝.”

“咣.”

他說著,打酒盒子裡拎出一個小金人來,重重地坐在了徐容跟前。

燈光下,呈飛天狀的金人熠熠生輝,閃的徐容的眼睛恍惚了下。

徐容的神情凝滯了片刻後,才打牙縫裡吸口涼氣,吞入胸中,平復了沸騰的血氣。

他預料到了這個逼是跑來跟他炫耀的,但是卻沒想到這麼無恥,竟然把飛天獎盃都帶來了。

還裝在了酒盒子裡!你特麼拿到獎盃後是不是家都沒回?“我就說來的這一路上咋這麼沉.”

李又斌一臉懊惱地攤著手說道,“四五斤呢,你說它能不沉嗎?你嫂子也是,不讓喝酒就不讓喝酒,可也不能啥東西都往酒盒子裡裝不是?也是怪我,來前兒沒仔細看.”

靳芳芳愣愣地看著李又斌,不是,你拎個獎盃來探班,到底是搞的哪一齣啊?“杜康這回是喝不成了.”

李又斌也不管徐容僵硬的表情,頗為遺憾地說道,“咱就隨便喝點吧,小姑娘,你去拿瓶酒過來.”

等靳芳芳出去了,徐容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打牙縫裡擠出點喜悅來,道:“恭喜.”

“嗨,有什麼可恭喜的,一個破獎盃而已.”

李又斌擺了擺手,不大在意地道,“咱們當演員的,不能老在意這些虛名,哎,得踏踏實實拍戲,端端正正做人.”

他口風一轉,伸出食指,指著坐在徐容閃著金光的獎盃,道:“就比如說這個飛天獎吧,你說它能幹嘛?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要我說吧,還不如給我發四五斤雜合面實在.”

“我其實就不明白,為啥總有一個個的,削尖了腦袋,非要去爭這些沒用,擱家裡還佔地方的破銅爛鐵,就像咱,爭了嗎?搶了嗎?”

“沒有!可它非往咱懷裡塞呀,你說說,你說,這上哪說理去?”

見徐容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李又斌將獎盃拿了起來,收進了盒子裡,問道:“咋樣,下半年怎麼安排的?”

徐容輕吐了口胸中濁氣,舒緩了下情緒,才道:“安排滿了,再過兩三天殺青,回去休息幾天,拍另一個戲去,就是先前跟你說的那個,還人情.”

“欠的人情,趁早能還就還吧.”

李又斌夾了筷子菜道,“越是往後託,越難還,這玩意兒不是錢,借多少還多少,而是量你的力呢,可是又不能賴,賴了人情,那可是就把人品敗了個精幹.”

“嗯,我明白.”

徐容點著頭,李又斌見徐容有些心不在焉,“啪”地一下,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又舉起了例子,道:“就比方說我吧,當時咱們拍《亮劍》的時候,你們公司那個趙俊凱,給我開的片酬一萬出頭,其實真要說,咱也沒欠人情,但捫心說咱不是靠這個起來的嘛,那得記著人的好不是,現在為了還人情,硬是把片酬給我談了個一口價.”

“小徐你評評理,這是一個金鷹視帝和飛天視帝應該有的待遇嗎,哎,可這就是還人情,這麼一還,大幾百萬就沒了.”

徐容雖被他膈應了下,可是已經做好了心態建設,道:“那不是還差一個呢嘛,你要是大滿貫了,那虧的更多不是.”

來啊,互相傷害啊。

果不其然,李又斌神色間閃過一絲的不自然,可是他很快地又“嘿嘿”笑了,道:“不急,總比啥也沒有強不是.”

這是徐容有生以來吃的最糟心的一頓飯。

酒倒是沒怎麼喝,可李又斌是隔個三五句就膈應他一下,隔三五句就膈應他一下。

完全不當人了。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他發誓,等以後他拿下大滿貫了,非得狠狠地膈應李又斌一把不可。

而且必須得儘快,不然讓李又斌先大滿貫了,他除非拿兩輪,不然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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