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行一回到雲渺宗,一行人便爭相迎了上來。
為首之人一副中年儒生模樣,相貌再尋常不過,看上去溫和無害,正是那雲渺宗宗主。
然,從未有人忘記過三十年前那場罕見大雪之上,開出了萬千妖豔的紅梅。
雪域萬里,盡成血海。
有修者雲,那一夜,落下的雪,猩紅。
而他孤身一人凌於雪域中央,用那把斬殺了千千萬萬魔族,令數萬魔族聞風喪膽的秋風劍支撐於地,周圍是盡是魔族殘肢,他的衣衫被魔族的鮮血染紅。
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中,死傷無數,魔修與人族修者大能幾乎盡數隕落,無人生還,甚至驚動了仙界之上。
而期間,有一人憑藉一己之力,將魔族斬殺殆盡。
無人知他從何而來,師從何處,他就如同憑空冒出一般結束了戰役,之後便當上了整個雲渺宗的宗主。
即使後來自此沉寂,那把秋風劍再未出鞘,也無人敢小覷。
相傳他來時一副少年模樣,那場大戰後卻是一夜之間恍若老了二十年。
而他手下,原來位於三大宗門末尾的雲渺宗卻在三十年時間裡坐上了宗門之首。
...........風卿雲站在雲山行身後,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白色的衣角,一路上不斷張望的頭低垂著,黑色的髮絲遮住了眼中晦澀不明的神情。
是他。
風卿雲發出一聲語意不明的喟嘆,舌尖在牙齒上輕抵,一個名字被輕聲提起——顧崇明。
還有那把初入平怨司時她因惻隱之心贈予他的劍,秋風。
秋風殺碧色,落日洗長河。
顧崇明憑藉秋風跨越時空再次遇見了她,她卻不會與他相認。
緣盡便是緣盡,焉有重續之理?.......雲山行牽起風卿雲的手,將她從身後帶了出來。
“宗主,此番回來,這是我收的關門弟子.”
“想好了只收一人?何時舉行師徒大典?”顧崇明這話竟是不追問緣由,連靈根天賦如何也不曾問過。
顧崇明低頭和藹地看向風卿雲:“你師父是我派太上長老,你是他關門弟子,就是和我從玉字輩,你喚作玉素可好?平日喚我師兄即可.”
風卿雲眨巴眨巴眼睛,“但憑師兄做主.”
[嘿有種微妙的感覺,但我說不出來。
][大概是他看上去像師叔不像師兄。
][你們不覺得此情此景特別像爹爹和女兒嗎?]雲山行輕撫風卿雲的頭,眼中氤氳著淺淺笑意,道,“那大典定在三個月後?”
這話是對著風卿雲說的。
“嗯!”風卿雲主動蹭了蹭他的手,笑彎了一雙水色瀲灩的眼眸,似有星河流轉。
雲山行嘴角微勾,扔下一句話便帶著自己的小徒兒飛往驚谷峰。
“那玉素的弟子牌你之後送我峰上即可,我先帶我小徒兒回去”顧崇明搖搖頭,暗道萬年鐵樹開花,冷清的太上長老也變得細心。
心卻是在他的小徒兒離開時微微抽痛,若有所失。
那樣相似的眼眸,一般無二,他才鬼使神差地選了素字。
“糊塗了.”
“我怎麼會以為她又回來了呢?”顧崇明朝著反方向飛去,風吹起長髮,拂過他看上去平淡無奇的臉,眼眸中血色微現。
那把秋風劍,恍惚間,似即將出鞘一般。
這邊師徒二人即將到達驚谷峰。
驚谷峰在前世風卿雲眼中向來是險峻而寸草不生的,是那種就算喜歡對方也無法眼瞎的禿。
年紀輕輕怎麼就挑了個鳥不拉屎人嫌鬼棄的地兒呢?小夥子眼光不行啊。
↑以上為雲渺宗常年宗門口掃落葉的老大爺原話。
當時雲山行頂著一行人同情(劃掉)的目光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這座山峰,眾人原以為這是什麼隱藏的福地,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山更禿了。
不過雲山行給的理由是修行修心,怎能對外物如此在意,這樣的環境反而有利修行。
師尊向來是個視身外之物如過眼雲煙的小仙男,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瓊漿供奉與粗布麻衣於他無異,自然也就選擇性忽視了~御劍將近,風卿雲始覺記憶裡那些人描繪地有些偏頗,驚谷峰倒有些奇特大氣的美感。
驚谷峰崖壁幾近垂直於地,冷峻得帶有金屬質感的冰涼,常年練劍刻下的劍意浩瀚凜冽,鋒芒畢露。
像是雪夜裡亮起的刀光,又像是月光下冰冷的劍鋒。
竟是與雲山行看上去神奇的不同又相似,風卿雲頗有些許詫異。
進驚谷峰後,風卿雲看了雲山行一眼,輕咬下唇,滿眼驚訝,“師尊...一直在這樣的地方待著嗎?”
言語中透出隱隱的情緒。
雲山行微微抿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摸了摸對方柔軟的髮絲,小心地牽起她的手,踏了進去。
“你來了,自然要不同,你年紀尚小,這裡劍氣容易傷了你.”
“不要放手.”
雲山行牽住徒弟軟乎乎的小手。
空氣中浮現出隱隱的水紋波動,一圈一圈層層漾開。
進去後,彷彿置身於另一片天地,桃源仙境便是這般了。
漫天桃花飄飛,結織出一個綺麗的夢,飄落到碧綠的潭水之上。
眾桃樹間,有一巨大的桃花樹位於仙境中心,高可遮天蔽日,上面掛著的木牌碰撞,風過,紅綢翻飛。
(此處桃花樹因片酬不夠,從隔壁月老老那搬過來湊數的xd)偶有丹頂鶴飛過,發出清亮的鶴唳。
那隱約的桃花香,灼灼卻不輕佻。
有詩云:橫斜點朱映翠微,白鶴頂丹碧潭飛。
青衣欲溼飛軟雨,滿天香風結輕雲。
山光潭影殊緋色,仙人執酒飲風流。
從今若許邀明月,桃源深處不欲歸。
遍地風流,醉臥不願醒;桃花疏影,彈琴到天明。
此情此情,怎不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