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我是你最愛的肖小七隅月庵有個小池塘,師父們在池塘裡種了好看的荷花,不是那種常見的白粉荷花,而是紅火豔麗的紅色荷花,這在大月國也是很少見的品種。

每到夏季盛放期,我都會蹲在池塘邊發呆。

有路過的香客都會看到一個發傻的小姑娘喃喃自語,就跑去告訴靜心師父,她徒弟可能真的是傻的。

靜心師父倒是挺高興的,說:“太好了,她終於不上房揭瓦,追狗打雞,可以安靜幾天了.”

有人就問:“為什麼會安靜幾天?”

“因為荷花盛開的這幾日,若是投入錢幣許下心願,佛祖都會保佑夢想成真的.”

靜心師父有說的很真誠,這也是隅月庵的一大景觀。

每到這個時候真的會有很多香客往池塘裡投錢幣,豪氣一些的直接扔銀子,所以荷葉下面密密麻麻都是錢幣,我半夜隨便撈出幾個都能買張大餅子夠我吃好幾天的。

不過,也就是在盛花期會有這樣的好事情,平時這裡不過是安靜的小池塘而已。

“師父,我有個疑問.”

有一天傍晚香客們都散盡了,我和靜心師傅飯後來到小池塘邊想挑選一朵最好看的紅色荷花用作明日佛祖盛會之中。

我雖然每日裡在池塘邊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那點小心事,比如我希望明天可以吃到新鮮的蘿蔔,隔壁的貨郎小哥哥能夠平安歸來給我帶小玩意,可以少寫一些經文讓我平躺的時間多一點……不過,我依然覺得這些許願幾乎都沒有靈驗過。

“你說吧.”

靜心師父一直看著紅色的荷花,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對於我的提問有那麼一點點心不在焉。

“其實,根本不靈的對不對?就是騙人的.”

我真的很老實很直白。

靜心師父看了我一眼,問道:“你都許什麼願望了?你扔錢幣進去了麼?每次你撈得最開心,所以能靈驗麼?”

“我這不是幫佛祖收拾麼,怎麼能說是我撈的最開心呢?”

我有點不樂意了。

結果,靜心師父還數落了我一頓,意思是這是隅月庵,善男信女最看重的地方,怎麼能說不靈呢?就算是有香客來質疑為什麼不靈,都應該說只是緣分未到,時辰未到。

“師父,別人我也管不了,我就說說我的心願,不不,說說您的心願就好了。

您往裡面扔過銀錢麼?靈驗過麼?”

“當然沒有扔過銀錢。

你師父我哪裡有錢啊.”

靜心師父一句破功,二句話直接露出本真。

“我就算是有錢也不會扔進去的,最終都會讓你偷偷撈出來買大餅吃了.”

“別這樣,我也就是這幾天撈出來……”“是啊,也就是這幾天是盛花期,之前這小池塘裡養的魚呢?你敢保證,向佛祖保證你沒有偷偷吃掉了?”

靜心師父那簡直了,什麼都知道。

我張了張嘴,發現要是辯駁吧,也是挺無力的,只好很慫地低著頭說:“其實吧,您也是有吃到過的……”“小滿啊!”

靜心師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些年我也算是教了你不少東西,怎麼還是執著在這樣的小事情上呢?要開闊,要有大格局,你以後應該是做大事情的人,不能夠只顧得眼前的蠅頭小利才行.”

“可師父啊,我吃飽了才能去想未來的大格局啊,現在都餓死了,怎麼做大事情呢?”

靜心師父被我這句話大約是氣到了,拉開了架勢,準備要揍我一頓。

我又趕緊補充道:“別別別,佛祖說過:與人為善.”

“你個小兔崽子……”靜心師父終於爆了粗口。

“哎,師父啊,我錯了.”

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承認錯誤特別快,“別生氣了。

其實吧,我想問的都不是這些,我只是想問:大家都是扔銀錢來許願,我們也扔就沒意思了。

佛祖可能還因為看不出來是誰扔的,然後就沒有保佑咱們的願望成真。

所以,我在想,我想問您,咱們能不能搞一點特殊的,但是隻有咱們和佛祖知道的約定,記號之類的,然後萬一實現了,就證明佛祖是單獨的,真的為咱們美夢成真了.”

不知道為什麼,說完這些話,靜心師父忽然定定地看著我,彷彿我臉上有花一樣。

“師父,又怎麼了?”

我忍不住問了出來。

“曾經也有人這樣問過……”靜心師父的眼神變得悠遠。

“您怎麼回答的?”

瞅瞅,又開始回憶過去了。

靜心師父的故人真多,並且還經常令她失神。

“不是我回答的,是另外一位故人回答的.”

靜心師父把目光又回到了小池塘中,“小滿,你有沒有發現這池塘裡除了銀錢和小魚之外,還有什麼?”

“有荷花.”

靜心師父被我這個回答差點搞得吐血了。

“你再仔細看看,有沒有不同的東西?”

她還是對我很耐心的,一如既往地啟發我。

我只好又仔細看了看,“淤泥,石頭,落葉……”“再看!”

“水……”“孺子不可教也.”

靜心師父都開始錘胸了。

“師父呀,我又沒有您聰明,趕緊告訴我吧,我這麼笨,不能給您丟臉的.”

我說得一本正經,惹得靜心師父最終開始嘆了口氣,再讓我看:“你說的雖然都對,但是在這其中畢竟還是有些不同,比如你看這些小石頭,在淤泥之中的小石頭看起來是用作給荷花固定或是讓泥土淤泥有些空隙,它們藏在淤泥裡,又被銀錢覆蓋,看起來毫不起眼。

可是,仔細看,小石頭一般都是黑色,灰色,但是這其中是不是有幾小塊白色的石頭,並且如果不仔細看都不會發現,這些白色的小石頭是經過打磨的,變成了長條型,在不起眼中,變得如此與眾不同。

只有有心人才能夠發現,知道這是特定之人給特定之人的秘密願望,也是讓佛祖能夠一眼就辨認出來的記號.”

“這麼厲害!”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銀錢和小石頭中,果然有幾塊長條白色的小石頭,不說吧,還真看不出來,因為的確很小,也不起眼。

我立刻伸手撈出來一個,果然也是人工打磨過的。

“師父,你用這個法子許願了呀?”

我笑嘻嘻地問靜心師父。

“是啊,我是許願我的小滿可以順順利利長大,無病無痛,永遠快樂.”

靜心師父忽然抱住了我,很是溫情的畫面。

“哦,那這個願望比較容易實現,應該說已經實現了.”

我還是挺高興的,因為我看到池塘裡有好幾塊白色長條石,應該都是靜心師父扔進去的。

“師父,你這也是扔了不少呢,看來願望也是挺多的.”

“你這個小傻子,願望多一點有什麼不好的,至少人活著就應該有願望,有要求,有期待的生活,有盼望的人……”“哦.”

這個說的我有點懵,當時年紀還小,不能明白這麼多事情。

“師父,要是說,這個辦法是您的故人教給您另外一個故人的,但是您現在也用了這個辦法,那麼,以後我也用這個辦法來許願吧。

或者說,以後我們也可以用這個方式來互相報平安。

比如,萬一有一天,您上山採藥去的時候,走丟了,然後就沿途扔幾塊這樣的小石頭,我在找您的時候,就知道您是平安的……”“呸呸呸,你居然咒你師父上山採藥能走丟了!看來今天真是皮癢了,要不然揍一頓,要不然不吃晚飯,你看著辦,隨便挑哪一個,我都認可.”

“師父啊……”我的聲音都出了哭腔,這不是欺負我麼,我也就是這麼假設了一下,她就又急眼了,真是那句什麼來著,為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師父也是女人啊!我雖然常常忘了這件事情,但是一旦能夠讓我想起來,基本上都是一頓毒打。

換好衣服之後,我自動自覺地把桌子上、地上,還有櫃子上的碎片瓦礫收拾到了一起,幸好房頂破的大洞不在床上,否則我昨天就真的是要睡在渣土堆裡了。

我正準備推門出去的時候,影子忽然推門進來,搶下我手裡的掃帚,連聲說道:“大人啊,您怎麼能親自動手呢?還是讓卑職來吧.”

“哦,有勞你了.”

我特別聽話地往後退了半步,“桌子下面還有一些我沒掃,你幫著給掃一下哈.”

影子的身形停滯了一下,才說道:“好嘞.”

“我要出去吃飯了,你看著收拾吧。

對了,我的衣服幫我掛一下,晾一晾。

要是今天走,我就不洗衣服了,等回去再洗了.”

我瞥了一眼丟在床上的衣服,我剛剛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顯得也算是神清氣爽。

不過,我刻意沒有穿南廠的廠服,不知道為什麼,那種黑色暗紋令我有種壓抑感。

所以,我換了一身輕飄飄的女裝,連頭髮都是隨意地放了下來,有那麼一點飄飄的感覺。

肖不修站在飯廳裡看到我的時候,直接問:“為什麼不穿廠服?”

看來他似乎很介意和很在意這件事情。

“要抓住秋天最後的尾巴,要美一些嘛.”

我笑得一直很燦爛,“不是說今日只是趕路麼,我穿個輕便舒服的,也不會有那麼熱啦。

我們要不要一會去買一根頭繩,我想把頭髮這裡抓起一根辮子,我看這裡好多姑娘都這樣的髮式,很好看的.”

“我給你一根.”

肖不修真是寶藏,伸手就從懷裡掏出了一根紅色的飄帶長繩,直接按照我說的髮式幫我把頭髮在頭頂紮了一個辮子,看起來俏麗清爽,自由自在。

這和我全身的藕紅色長裙很是搭配,莫名還有一種和諧之美。

“你為啥有髮帶?”

幸好屋裡只有我和他在,沒有什麼特別的顧忌。

若是有肖小三肖小五在,我可能都會有一些不自然。

畢竟,給我扎頭髮這件事情肖不修做過,但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彆扭的。

為了掩飾我的不自然,我裝出了很自然的樣子,還端起了桌子上的粥碗,開始問他各種問題。

“路上看到了,覺得好看,就買了.”

肖不修面無表情看著我喝粥,他自己什麼都不吃。

“你吃過了?”

我又夾了一點鹹菜扔進粥碗裡。

“吃過了.”

他的回答毫無意義。

“什麼時候出發?”

我只好隨便說著什麼。

“等你吃完.”

他還是站在那裡,看著我。

我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就只好趕緊喝了兩口粥。

他忽然問我:“昨晚的刺客,你可知是什麼人?”

“啥?我哪裡知道.”

“可有什麼方向?”

“比如說?”

“問你的問題.”

肖不修又開始挑眉毛。

我想了想,才說道:“應該不是孫小寶的人,因為他沒這麼大本事,也不會有什麼朋友能夠幹這種事情。

應該也不是錢立峰的人,畢竟錢立峰是自殺的,不是我弄死的。

那麼,範圍就跟廣泛了,不知道是誰了。

當然,其實也不排除是來殺你的人,我不過是剛好趕上了。

畢竟,玉面修羅肖不修的名聲太大了,做的事情也多,難免有刺客嘛.”

“可我易容,現在是你的侍衛.”

肖不修不肯同意我的觀點。

“嘖嘖嘖,就你那氣場,站在那裡,誰敢說你只是個侍衛,橫誰一眼,那人都會抖三抖。

要是真心想刺殺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你,還用得著說。

這昨天要是萬一我被殺掉了,一定是替你死的,你得補償我,回頭給我搞個好一點的墓碑去。

上面還應該寫上‘我最愛的肖小七之墓’……”“肖小七,這大早上的,你不忌諱麼?”

肖不修有點生氣了。

“忌諱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呀.”

我把粥全都喝完了之後,才和他很正色的說:“我說的是正經事情,人都有一死,無論你我,從出生,就在走不歸路。

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記得,或者說,你還記得,你還肯的話,就給我寫個墓誌銘。

我就挺開心的了。

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應該不會幫你寫什麼,因為你是大月國的肱骨大臣,應該也輪不到我來做什麼事情。

所以呢,我可能就是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飯,想想你對我好不好,然後,該怎麼活著,就怎麼活著.”

“好.”

這一次,肖不修沒有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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