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有木乃伊什麼的?或者關於那個人,你還有什麼記憶?”白霧還多地線索。

但灰袍少年搖頭:

“很遺憾,我的記憶並非記不清,而是被掠奪。法官的力量越強,作為守墓人的我,力量就會越弱。我們之間是互相吞噬的。”

白色都變成了灰色……

一個引導生,一個引導死。

但七百年前的浩劫,讓生死天平傾斜。引導死亡的審判者,法官已經越來越強大,引導生存的辯護者,守墓人則開始慢慢被法官侵蝕。

“記憶,力量,性格,都會慢慢吞噬,如果你接受我的委託,去阻止法官但一直沒有成功的話,說不定下次來到黃泉島的時候,你會發現我也變成法官了。”

白霧大概懂了,這是真正的一體雙生啊。

“所以本質上來說,他算是你分裂出的人格?”

“他才是主體,我才是被分裂出的那個。”

“……”

怪不得被壓制的這麼兇狠。主人格認為人皆有一死,死亡可以掃除一切人間苦難。

而這個認為不管怎麼樣都得努力活下去的人格,原本也有機會超越主人格,但他被困在這座島上。

所見到的都是沒有了生存意志的人。

只是白霧有些不懂,為何一個人會對生死產生如此截然不同的兩種觀念?

灰袍少年彷彿知道白霧的疑惑,說道:

“我與他尚未分離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曾經見過許多的人,這些人活得很痛苦,死亡也許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法官認為,這個世界應該給人追逐自由死亡的權力,末世降臨,該有一個地方能夠讓人愉快的死去。”

很顯然守墓人的出現,意味著法官經歷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大多數人雖然很痛苦,這個世界也不缺因為活不下去而尋死的人,可更多人,在努力的活著。”

“我見過一個人,被活活餓死,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嘴裡全是自己的指甲。他本來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死前,還是咬斷了指甲。”

找不到吃的東西,便想從自己身上尋找,一個飢餓到了極點的人,本該沒有任何力氣,用盡生機咬斷指甲,大概便是求生本能所爆發的最後一絲力氣。

白霧可以想象那種絕望。

“末世降臨,我始終認為,如果人不抗拒死亡,而是主動迎接死亡,那麼這個世界的毀滅不需要末世。”

“也許只是某個清風和煦的午後,陽光靜好,食物散發著香氣,人們歡聲笑語,然後忽然間——全部死亡。”

“你能想象2127年我在這座島上見到的荒誕景象嗎?法官吹著笛子,笛聲悠揚,一群人看似帶著笑容,眼裡其實帶著恐慌,在笛聲的誘導下,他們一個個像下水的企鵝一樣,從懸崖上跳入海中。”

“看起來這些人死的毫無怨言,但諷刺的是,他們在海水裡撲騰掙扎時,喊出的第一句話不是人間再見,而是‘救,救,我。’”

守墓人的表情很奇怪,有些割裂,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是在對抗另外一種意志。

“明明就在島外,還有許多人家破人亡,一無所有,面對著被人拋棄的孤獨,忍受著惡墮襲城的恐怖,卻依舊努力的想要活著,但島上這群人……卻根本不懂生命的可貴!”

有句話叫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其實也只是講著人無法感同身受的道理。

白霧也無法以絕對的態度說這些求死之人是吃飽了撐的。但守墓人渴望他人活下去,並無過錯。

哪怕一個人真的渴望死渴望到了極限,作為一個即將見證其死亡的人,也理應讓其再回想一下,人生是否真的了無生趣了,人生是否真的已經沒有希望了。

畢竟,人類有時候是很衝動的。

而法官的做法,不是讓人接受死亡……而是將一些原本還有生存慾望的人,引導向死亡。

這無疑是罪惡。

一大群人在笛聲的作用下,排著隊歡聲笑語的跳海,可以想像這群人絕非發自本意。

“想好了麼?”

“法官是多久離開島的?它為何可以離開這個區域?如果他可以離開這個區域,為何你不可以?”

“他是一個月前離開的,至於為何他可以離開區域。而我不可以,因為我是純粹的惡墮,而他不是。原本他應該是更早離開,但有個帶著三隻烏鴉的惡墮,並沒有按照約定的資訊到來。”

灰袍少年的一句話,又一次讓白霧意外起來。

但很快白霧發現,這一切說得通了。

“半惡墮……江依米也是半惡墮,江依米也分離過某個純粹的惡墮,提燈人。只是提燈人是守護者,在見到江依米後,二者意願統一,於是融合了。”

“而法官和守墓人對待生命的態度產生了分歧,守墓人應該來自於法官內心,對於生命的敬畏和尊重。”

“不過江依米是因為有融合病,法官莫非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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