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一邊聽張濤老伴兒說起當時的事情,一邊也注意到張濤時不時的就會在沙發下面用腳輕輕的踩一下老伴兒的腳,似乎是在暗示她什麼,只不過他的老伴兒說起那樁煩心事根本就沒有估計到他的反應,對此依舊無知無覺。

於是在老太太仍舊有些氣憤難平,並且還夾雜著一些委屈的說了個事情大致經過之後,她便用最誠懇的態度,對這兩位老人,尤其是對顧慮重重的張濤本人說:“我們兩個今天過來,很感謝二老願意配合我們的工作,事情是這樣的,你們鄰居那戶人家出事的女主人是在自己家中出的事,門鎖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已經可以排除外人入室作案的可能性了,所以我們懷疑可能是她身邊的人找機會下的手。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就需要找和這個案子絕對毫無瓜葛的人側面的瞭解一下死者本人和她身邊其他人的情況。

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好意思這個時間特意跑來打擾二老的休息,希望你們不要有顧慮,能把事情經過大致和我們說說.”

她這麼一說,張濤臉上的表情倒是明顯放鬆了一些,原本一直伸向老伴兒腳底下的那隻腳也慢慢的縮了回來。

鍾翰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默默的給了顧小凡一個讚賞的眼神,然後接著她的話開口繼續詢問細節:“你們兩家做鄰居多久?”

“不到一年,”這回開口的是張濤本人,“這是我們倆一直住著的老房子,其實也不老,原本的老房子拆了,這個小區是才重建好了兩年多,本來我們孩子們的意思呢,是說父母老了,想把我們接去身邊,但是我們老兩口在a市生活了一輩子,老了老了換個陌生的地方,吃不消,正好老房子拆遷,我這心臟也出了點問題,去外地孩子身邊做手術,手術之後恢復好了,這邊房子也交鑰匙,簡單收拾收拾就搬回來了,我們這兒你們也看到了,位置倒是挺方便,就是周圍啊,有點兒太熱鬧了……這年歲大了之後,吃不消.”

“是啊,你們聽,”張濤老伴兒是個直性子,聽丈夫這麼說,也立刻起身,到客廳的窗邊,開啟了一扇窗,窗子一開啟,外面那條繁華馬路上的車笛聲和喧鬧聲便不絕於耳,她趕忙關起窗子,又坐回來,“聽到了吧?這還十樓呢,只要一開窗,就好像生活在大市場裡頭一樣,我老伴兒心臟不好就怕吵,大夫也建議我們到空氣比較好,比較安靜的環境生活,所以幾個孩子一商量,就湊錢給我們倆買了個小別墅,說是又有院子,又有天台,養花種菜隨便我們,逢年過節都回來了也不用擔心住不下還得訂賓館了,所以我們是高高興興的搬進去,搬進去那會兒已經天冷了,外面地上都有點落雪了,大冷天誰也不願意在外面待著,就也沒覺得怎麼樣,周圍住的人也不多,挺好挺好的,結果到了今年開春,天意暖和,就不行了,旁邊那一戶的女人就開始變著法兒的折騰.”

“年輕人麼,跟我們老頭兒老太太不會是一樣的活法,”張濤接過話來,他說話比老伴兒更柔和一些,特別注意分寸,生怕夾雜太多主觀情緒,說出什麼重話來,“只不過呢,那家人熱鬧次數有點兒太多了,後來從室內挪到院子裡,聲音就比原來又大了一點兒,本來呢,我們倆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不應該因為一點小事去和小字輩的計較,但是有一天他們放音樂的聲音有點大,我心臟被震得很難受,吃了救心丸,我老伴兒就沒忍住,去找他們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他們溝通一下,商量商量,相互理解一下.”

張濤老伴兒這一次溝通的結果如何,即便不說也是可想而知的,如果白玉冰和她的那些朋友真的進行了讓步,恐怕就不會有後來報警的事情發生了。

說起這件事來,張濤老伴兒依舊有些氣憤難平:“我跟你們講,我當時真的是好說好商量去的,你說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你們比我自己家的孩子還年輕一點呢,我怎麼會跑去為難人家?那個女人啊,她要是有你們倆一半的素質,事情也不會鬧到後來那麼難看,我活這麼大年紀還沒見過那麼會假裝的女人呢!”

“你說事情就說事情,不要自己那麼激動.”

張濤在一旁提醒老伴兒。

老伴兒的心思都在回憶那件事上頭,所以也沒有搭腔,繼續說:“我老伴兒被他們放音樂的聲音震得心臟難受,我就換了衣服出去,到那邊跟他們講,已經夜裡十點多了,雖然說咱們現在這個年月,不興搞宵禁那些事情了,但是年輕人玩得動,老人還是要休息的。

剛開始那些人也沒說什麼,然後住在那家的那個女人就過來了,說我沒有權利干涉他們的自由,他們在自己家的院子裡活動,我管不著。

我當時也憋著火,但是吵架一個是解決不了問題,一個是我這麼大年紀了,和她動氣我也豁不上,我就繼續好說好商量,問她能不能把音樂聲音開的小一點,他們怎麼玩沒問題,別吵到別人家休息就行了。

結果你們猜她說什麼?她說怎麼就你嫌東嫌西?別人家怎麼沒見有人出來提意見!別身體不好要死了還在別人身上找毛病,還說如果我那麼怕吵,乾脆弄個隔音罩把自己家房子罩進去。

你們給我評評理,這女人她說的是人話麼?”

顧小凡聽了也覺得有些詫異,白玉冰生前的照片她是有看過的,長得很漂亮,眉目含情,看上去很溫柔的樣子,又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想來素質應該不至於太差才對,沒想到說起話來居然如此刻薄。

不過這一點從她要求孫翠英叫她和施逸春“太太”、“先生”這樣的稱謂,也算是可以略見一斑吧。

“所以後來你們選擇了報警解決對麼?”

鍾翰問,“方才提到的報警和找物業反映都沒有用,反倒還被處處刁難,這是怎麼回事?”

張濤嘆了口氣,瞥了老伴兒一眼:“我早就跟你說不要把事情鬧那麼大吧,你就不聽,結果問題也沒解決,反而還矛盾升級了,何苦來的.”

“要你管,你一輩子就這麼得過且過,窩窩囊囊的,幸虧孩子性格都不像你,不然哪能這麼有出息!”

老伴兒不滿的瞪了張濤一眼,告訴鍾翰,“是這麼回事兒,我六七十歲的人了,吵架又吵不過那女人,我也不是那種倚老賣老就撒潑耍賴的人,所以我就想,我管不了你,警察總管得了吧,我就打電話報了警,過了一會兒警察還真來了。

你們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狡猾,警車往這邊一來,他們就把音樂給關了,等警察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一群人在院子裡嘰嘰喳喳,然後我站在二樓窗邊上看了看,警察好像是過去問情況,那女人對警察可不像對我那麼厲害,從頭到尾賠著笑臉,態度特別好,你說這不是見人下菜碟麼?”

“巡警的調解結果還是不滿意麼?”

顧小凡問。

“這就是我生氣的地方,”張濤老伴兒現在說起來也還是氣哼哼的,“警察來,她態度特別好,音樂也關了,等警察一走,她讓人從屋裡搬出兩個大音響來,放音樂的聲音比原來還大,別說我老伴兒了,就連我的心都被震得快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沒辦法了,我只好又打電話報了一次警,說他們變本加厲了,根本就沒改正錯誤,我和我老伴兒的心臟病都要犯了,那邊說會再派人過來看看情況,過了一會兒剛才那幾個警察又來了,這回那女的更狡猾,比上一次還有經驗了,沒等警察來,她就讓人把音響什麼的都給收了,警察來的時候我站窗邊上看,院子裡都沒有音響了,那女的一邊跟警察說,一邊還朝我們這邊指指點點的,警察就走了,走了以後,他們好幾個人站在院子裡罵我們,我聽了生氣,又想報警,我老伴兒不讓了,說我再那麼折騰,就該變成狼來了裡頭那個小孩兒一樣了.”

“所以你們才想到要找物業?”

顧小凡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說報警都能被白玉冰搪塞過去,物業公司是施逸春名下的,投訴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張濤老伴兒點點頭,嘆了口氣:“其實不用我老伴兒說我,我後來也後悔了,但是當時就憋著一口氣,非要找人管管那家的女人,我就去物業公司告了一狀,她是業主我們也是業主,她有權利大晚上不睡覺在院子裡瘋,我們也有權利好好休息,不被影響,對不對?當時物業那邊也沒說什麼,但是之後隔三差五的就折騰我們,今天說我們家欠了物業費,明天說我們欠了水電費,等我們去了,又說電腦出了毛病,其實沒欠,折騰得我都煩了,後來小區收垃圾的時候,所有垃圾箱都被拿到我們家門口的路上統一倒,搞得滿地都是餿水,特別難聞,我們提意見,物業說沒辦法,我們家門前空地比較大。

後來我們才從住樓裡面的別人那裡聽說了,那女人是老闆的老婆,怪不得連物業的人都幫她。

沒辦法,我們就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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