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母稱讚施逸春的時候,還不忘順便貶低白玉凌的丈夫幾句,這樣的差別對待讓顧小凡愣了一下,雖然她沒有直接接觸過白玉凌的丈夫,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但是加上之前白母言語間對白玉凌的不在意,還是可以讓人聽得出來這兩個女兒到底哪個才是父母的心頭好,也難怪之前白玉凌跟著施逸春去公安局的時候,會說出寧願死的是她,也比死了妹妹對父母的打擊小一些這種話。

誰說父母對子女的親情就一定是這世間最無私最無條件的一種愛?顧小凡心裡覺得有些諷刺,私與無私,可能歸根結底並非取決於彼此的關係,而是取決於對方的天性吧,自私的人所能給的關愛,也必然是被標註過價碼的吧。

“施逸春和白玉冰結婚也有幾年了吧?跟你們一直都沒有怎麼打過交道麼?”

鍾翰聽白父白母話裡面的意思,好像對施逸春非常的客氣和疏離。

白母似乎沒辦法否認但也不願意承認,乾脆迴避這個問題似的對他們說:“我這個女婿除了年紀比小冰大一些,其他什麼都好,最初我們老兩口也不是特別願意小冰找個比自己大那麼多的,但是後來覺得,也挺好,歲數大的穩當,知道疼人兒,也養得起老婆。

我那個女婿對我們特別孝順,這個房子都是他給我們換的,你們看家裡但凡有點兒值錢玩意兒,也都是他給我們添置的,門口還有我們倆出門可以坐的小電動車,就包括小冰孝敬我們倆的錢,那不也是女婿給的麼,我們小冰結婚之後有點事情身體不太好,就一直沒出去上班,在家裡養著,著我們都知道,所以人家對我們的好,我們都念著呢,小冰出事之後我們也沒見著他,估計他也難受,回頭你們要是有機會見他,幫我們跟他說一聲,別太難過了,雖然我們家沒了閨女,他沒了老婆,他要是願意,我們以後還是一家人,還是親戚.”

說著白母又溼了眼眶,抹起眼淚來。

鍾翰對她的那句囑託點點頭,沒拒絕,轉而問白父:“你們說白玉冰結婚之後有點事身體不好,指的是她流產那件事麼?流產的原因家裡瞭解多少?”

白父似乎沒想到鍾翰知道這件事,有點尷尬,猶豫了一下,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還在擦眼睛的老伴兒:“閨女的事兒,還是你跟他們說比較方便.”

“其實也沒啥,就是小冰不小心,那天我和她爸在禮堂裡等著他們到呢,結果聽到外面鬧哄哄的,剛開始不知道怎麼了,後來聽說外面有人跳樓,當時我們還說呢,怎麼會有人跑到酒店這兒來跳樓,明知道樓下人家結婚,真是晦氣,結果沒一會兒就來人叫我們,說讓我們坐車去醫院,小冰被嚇著了,好像是肚子裡的孩子要保不住,”白母吸了吸鼻子,“等我們到了醫院才知道,孩子還是沒保住,也不知道我們小冰是不是太好了,所以連老天爺都嫉妒她,早早的就把她給帶走了,這孩子好不容易享點兒福,怎麼就不能成全她呢,我可憐的閨女喲——”說著她就又大聲的嚎啕大哭起來,白父在一旁一個勁兒的勸。

“你們知道施逸春之前有過一次婚姻吧?”

顧小凡問白父。

白父點點頭:“知道,他都那麼大歲數了,不可能沒結過婚,他要是真沒結過婚,我們還得覺得他有什麼問題呢,我們當時問過小冰,她說認識女婿的時候女婿離婚沒多久,倆人就好上了,反正……孩子高興就行了.”

看起來似乎白家父母對白玉冰插足了施逸春前一段婚姻的這件事情並不是很瞭解,並且白父對施逸春和白玉冰的這樁婚事並不是特別贊成,白母顯然也聽出了這層意思,一邊哭還一邊埋怨老伴兒:“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小冰出事兒又不是女婿害的,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這麼胡說,給人家添麻煩怎麼辦!”

白父訥訥的垂下眼皮,一聲沒吭。

“二老生活上沒有什麼困難吧?之前我們瞭解情況的時候和白玉冰的姐姐白玉凌見過面,還好你們是一起生活的,除了感情上,生活方面倒也不會受太大影響,還有女兒女婿在身邊照應著.”

鍾翰順勢把話題引向白玉凌。

白母輕輕的撇了一下嘴,似乎對這個說法有些腹誹又不便表達出來。

“白玉凌和你們……有什麼矛盾?”

顧小凡試探著進一步詢問。

白母搖搖頭:“矛盾倒是沒有,就是覺得我自己生的兩個閨女,結果差別那麼大,小冰什麼都好,處處都優秀,性格也能說會道的討人喜歡,結果偏偏小凌就不是那樣的,腦子笨,從小學習就不好,性格也是個悶葫蘆,在家裡做事情從來就沒讓我特別滿意過,總是這裡不對那裡不好的給你出岔子。

老大不小找個物件呢,也和她一樣,榆木疙瘩似的,推一推動一動,這是今天他不在家,就是他在家,你們來家裡,他都不一定知道主動跟你們打個招呼什麼的,來個親戚朋友什麼的,別提讓我和我老伴兒多沒面子了.”

“聽說你們大女婿之前出過車禍?恢復之後還能堅持上班,也挺不容易的了.”

白父白母越是對白玉凌的丈夫不滿意,鍾翰就反而越表現得十分欣賞。

“他出事也是自己不小心,怪不了別人.”

白父似乎對大女婿當初的車禍有些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搖搖頭,懶得多說。

相比之下,白母的牢騷可就憋不住了:“什麼叫怪不了別人,我看不怪別人,就怪他自己,別人不怪他都是厚道的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出身,什麼水平,看小冰買了臺好車,就手癢癢,磨著小冰找藉口的想開出去耍耍威風,也不知道刷給誰看,結果倒好,出事了!也不說給小冰招了多大的麻煩,自己闖禍還有理了,小凌也是個缺心眼兒的,居然還幫著他去找妹妹要錢,真是分不清裡外對錯!”

“我們聽說當初是白玉冰求她姐夫幫自己出去辦事,所以才出的問題。

難道不是這樣的麼?”

顧小凡故意這麼問。

白母似乎覺得自己最心愛卻又剛剛過世的小女兒受到了侮辱,表情頓時變得有點難看,質問道:“你從哪兒聽來的這種瞎話?是小凌跟你們這麼說的?”

“白玉凌什麼也沒跟我們說,是施逸春向我們提起來的.”

鍾翰回答,順便裝作有些詫異似的反問,“難道施逸春說的不是事實麼?”

一聽這個版本,白母的表情也便瞬間柔和了許多,由此可見施逸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她的語氣也放緩了下來,說:“那是你們不瞭解我們家那個女婿吧,他人厚道,所以才那麼說的,說白了不也是護著自己家親戚麼,你說當初,我大女婿不爭氣,把小冰的車撞壞了,害小冰他們兩口子賠了人家撞車的錢,還得給人家治病住院的錢,這還不說,小冰自己的車也被撞廢了,也得花錢,哪兒哪兒都是錢,結果呢,他自己撞人家車,受傷了,看病也找小冰要錢,還要營養費,小冰真是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啊,心裡也委屈的不行,但是又不想為難姐姐姐夫,前腳去醫院給姐姐送完了錢,後腳回家就委屈的偷偷哭,我們問,一開始還不說,後來才好不容易被問出來,把我們都氣得夠嗆.”

“這是白玉冰親口告訴你們的?”

鍾翰問,“那白玉凌是怎麼說的?”

“當然是小冰親口跟我們說的,不然我們兩個加一起一百多歲,還能跟你們撒這種謊麼?”

白母略顯不悅的瞥了鍾翰一眼,“當時我大女婿住院呢,小凌一直在醫院裡陪著也沒怎麼回家管過我和她爸爸,滿腦子除了她那個老公誰都顧不上了,還是小冰隔三差五的回來給我們買點吃喝什麼的,要不然都沒人管我們老兩口了。

小冰說她給小凌兩口子除了住院費之外,還給了不少的營養費呢,說是一來怕住院費不夠,二來也想給姐夫補補身子,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姐夫,車禍的事情拋開不說,錢損失了可以再賺,受了傷真落了什麼毛病對自己親姐姐也不好,雖然損失挺大的,她們兩口子也就不計較了。

你們說,小冰這孩子多厚道!結果小凌回來我問她住院的事情怎麼解決的,她就只跟我說了一句住院費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女婿出院回來好好養一段兒應該沒什麼大事,從頭到尾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跟小冰說過,小凌不說,我大女婿也不說,兩口子就好像理直氣壯拿了人家那麼多錢似的,哪有這樣的事兒,幸虧小冰厚道不計較,反正我是說了他們兩口子很久,怎麼說他們也不吭聲,有時候還頂嘴,得了便宜還賣乖,油鹽不進的,後來時間久了,我也懶得說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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