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落山,風雪陡然大了起來。

東內苑苑池凍得結結實實,三座假山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看著就像三個巨人一般。

連廊北側的木屋內,水汽氤氳,嬉笑連連。

渤海冬日天寒,君王為了享受,便在東內苑、西內院各挖了一個池子,做成了人造溫泉。

也就是說,這是皇家溫泉,此時卻被一幫宮官佔據了。

尚宮解氏、蘇氏,司記趙氏,典記張氏、折氏,以及今年輪值的尚儀王氏、契苾氏,尚服劉氏、齊氏,尚食沒藏氏、盧氏……等等,二十餘條白花花的美人魚在池內戲水沐浴,一時間春光無限,浪花胸湧。

高氏像個小綿羊一樣縮在角落裡。

事實上她有些懵,沒想到蘇尚宮把她帶到了這裡。

嗯,這個地方她可太熟了,因為以前幾乎就是她獨享的。

“終於要回去了.”

解氏如釋重負,仰面躺在池中,獨佔了很大一片區域。

國朝苑池建築風格是一池三山,解氏躺在那裡,只有一池兩山,紫色的山尖在水霧中若隱若現,也挺好看的。

“回去了有什麼好的?外間更自在.”

蘇氏遊了過來,笑道。

“你個騷蹄子,誘惑了整個冬天,也就被聖人扒了一回裙子.”

解氏酸溜溜地說道。

“回了北平或洛陽,連這一回也沒有.”

蘇氏嘆了口氣,道。

宮官之苦,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她們名義上是宮廷內官,伺候天子的一應起居、日常生活、訊息傳遞等等,相當於生活秘書、助理之類的角色。

但就因為和天子走得太近了,伺候天子穿衣、吃飯、睡覺、沐浴等等,很多時候關係就不清不楚。

大夏朝的這批宮官,無論聖人碰沒碰過,都不可能嫁人的。

更何況,她們的家族也不希望她們出宮。

“不管你願不願,都要走了.”

解氏說道:“你最好抽空去廟裡上個香,如果一次就中了,帶了身子,可就脫離苦海了.”

“中不中又能怎樣?聖人喜新厭舊,對一個女人的迷戀,能持續一整年都算長的了。

即便真當了嬪御,也好不到哪去.”

蘇氏嘴上滿不在乎地說著,但手還是下意識撫到了小腹上,不知道是不是在乞求滿天神佛。

解氏心中冷笑,裝模作樣倒是一把好手。

眼角餘光下意識瞟到了角落裡的高氏,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這又是一個騷蹄子。

外表看起來端莊無比,在滿是女人的池子內,還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解氏懷疑她是裝的,因為聖人就吃這套。

更何況對聖人而言,這是一具新鮮的肉體,而聖人最愛新鮮的肉體。

普通宮人們不斷新增著熱水。

熱水透過水渠,緩緩流入池內,維持著池水溫度。

因此,即便外間大雪連天,池內依舊四處盪漾著暖意,讓人昏昏欲睡。

宮官們陸陸續續洗完離開。

高氏睏意連連,勉強睜開眼睛,見蘇氏仍在,便又閉上。

蘇氏輕手輕腳走出了池子,回頭看了高氏一眼,走了。

高氏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的新婚之夜,太子呼吸急促地揭開了她的襦裙,用顫巍巍的雙手輕輕撫摸。

旋又想到他們成婚三年了,自己也從一個天真少女,變成了渤海王后。

時間改變了太多東西,比如太子的手。

現在更加粗糙、有力、堅定,甚至帶有一絲殘暴。

嗯?高氏猛然驚醒了過來。

“陛……陛下……”她如遭雷擊,傻在當場。

“柔娘勿驚,這裡沒有旁人.”

邵樹德從背後將高氏整個抱在懷裡,手下不停。

真是飽滿滑膩,都從指縫間溢位來了。

“陛下,求你了,這不行!”

高氏劇烈掙扎了起來。

邵樹德手上微微用力。

耍得重劍、開得強弓的武夫的力氣,又豈是嬌嬌弱弱的渤海王后能比的?池水嘩啦啦作響。

高氏向前一個趔趄,雙手下意識扶在了池子邊緣的石磚上。

剛想起身逃走,就被背後一雙鐵鉗般的大手給固定住了……******“王建此人,倒有幾分本事.”

西內苑甘泉院內,邵樹德翻看著奏摺,仔細回憶。

這個人,其實與後來的李成桂差不多。

野心不小,膽子不大,傾半島之力北伐是不敢的。

但調集精兵,在中原朝廷無暇顧及的時候,向北蠶食的膽子卻有,還不小。

王建率萬餘兵至朔方郡,征討尹瑄。

他沒有硬來,而是先赦免了很多人的罪過,並許以官職。

尹瑄身邊的人見有出路,紛紛南逃,投奔王建。

隨後大舉圍攻鶻巖城,尹瑄不敵,召相熟的靺鞨部落來救。

而這些部落頭人還是挺仗義的,真的帶兵來了。

王建解圍,南撤十里下寨,然後遣使相招靺鞨酋長,盛設酒食饗之。

乘其醉,脅以威,酋長皆服。

酋長們“服了”,但王建並不放人,而是讓他們派使者回各自部落營地,率眾來歸。

於是到了第二天,果有數千靺鞨眾來拜,贖回酋長後退兵。

靺鞨人還是很講信譽的,說服了,那就是服了,至少十年內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於是王建繼續圍攻鶻巖城。

千鈞一髮之際,威勝軍三千人趕到,擊敗王建兵馬,解了鶻巖城之圍。

王建其實也沒受什麼大的損失,而是退回了朔方郡城,與尹瑄、威勝軍相持——據前線來報,王建所部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驟遭突襲的情況下,依然能收拾敗兵,力保主力不失,徐徐而退,戰鬥素養非常不錯了。

“樂州……”邵樹德又拿來地圖,仔細看著。

其實浿水以北的地方並不大,只轄有平壤、浿水、渾彌、增地四縣,約一萬一千戶、五萬餘口。

這個地方,嚴格來說即便丟掉了也沒什麼。

但他心中不爽,就是不想讓那幫喜歡“日拱一卒”的高麗人得手。

樂州作為一個緩衝區的存在,對鴨綠江以北、以西區域的意義很大。

你要是敢放棄了樂州,人家就敢窺視鴨綠江對岸的土地。

日拱一卒可不是開玩笑。

但邵樹德也實在懶得和高麗人開戰,不值得。

這個地方也誕生出族群意識了,在渤海國還沒來得及消化的情況下,再吞下他們,實在是自找麻煩。

還是看看以後能不能騰出手來吧,暫時沒興趣和他們耗。

看完半島的事情,邵樹德又仔細看了看大兒子的奏疏。

西北?東北?嗯,東北方向基本完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漫長的“造核心”,而西北方向的地圖,卻塌陷式地少了一大塊。

有關於闐國的事情,他和兒子的判斷一樣,這個國家多半知道了中原鼎革,但他們使了小性子。

從歷史上有關李聖天的記載來看,這人應該是唐朝的忠實粉絲。

繼位之後就改姓李,稱于闐與唐朝是甥舅之國。

後梁十七年,他沒有派正式使團入朝。

後唐十四年,也沒有派正式使團入朝。

一直到了後晉天福三年(938),才第一次派了馬繼榮使團入朝。

當然,考慮到他們日趨嚴峻的外部形勢,于闐沒有理由耍小性子這麼久,也有可能是歸義軍或甘州回鶻不讓他們入朝。

在李聖天娶了歸義軍節度使曹議金之女為妻後幾年,于闐的使團就抵達後晉了,可見他們對尋求中原王朝的冊封與支援,還是有所期待的。

可以提前準備了。

邵樹德在奏疏上寫下硃批:“長驅虎旅,掃滅胡塵,朕之願也.”

寫完,毛筆一扔,又爬上了床,將光溜溜的美人抱入懷中。

高氏雙眼通紅,淚痕猶在。

任邵樹德如何擺弄,眼中都沒有一絲神采。

“傍晚時分,高善本又來了,送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說自小弓馬嫻熟,可為長直侍衛.”

邵樹德仔細盯著高氏,說道:“朕考校了下武藝,還成,便收下了。

他倆一曰高崇龜,一曰高崇年……”高氏的眼珠動了動,似是在回憶什麼。

良久之後,又淚如泉湧,無聲哭泣。

邵樹德耐心等著,輕撫其背安慰。

待高氏眼淚暫歇,又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沒有任何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還是那個端莊典雅、秀外慧中的渤海王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高氏蒼白的臉上恢復了幾絲血色。

邵樹德繼續說道:“朕也是愛煞你這身子了,情難自禁。

不過,朕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你與夫君伉儷情深,朕自當成全,一會你自去可也。

朕以軍法治後宮,沒有人敢亂嚼舌頭的。

在外人面前,你還是那個高貴貞潔的王后.”

高氏臉上的血色更多了。

雖然她知道,失身了就是失身了,自己騙自己沒意義。

但——想起父親往日裡為了家族基業殫精竭慮的樣子,想起小時候纏著自己玩的兩個弟弟,一死了之的心卻淡了不少。

“她們……”高氏的聲音有些沙啞:“真能守口如瓶麼?”

“那是自然.”

邵樹德心中暗喜,這個遊戲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高氏又沉默了。

邵樹德心有所感,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沒有死志了。

頓時心中得意,馴馬最難的就是第一次,第一次成功讓你騎了,這匹馬就會越來越馴服,最終完全屈服。

“你先穿衣服吧.”

邵樹德的手規規矩矩的,沒再給她任何刺激。

高氏定定地想了很久,慢慢起身,悉悉索索地將衣服穿上,轉身看了邵樹德一眼。

“放心去吧,朕說話算話.”

邵樹德點頭道。

高氏臉一紅,踉踉蹌蹌地走了。

“來人!”

邵樹德喊道。

“陛下.”

尚宮解氏走了進來。

“給中書帶句話,朕欲置顯州,具體區劃他們看著辦。

以高善本為刺史,即刻開始編戶齊民.”

邵樹德吩咐道。

“遵旨.”

解氏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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