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興元府、金商那邊都遣人過來買馬.”

正月剛過,正在家中逗弄孩兒的邵樹德接到新提拔的親兵副將李仁輔彙報,擔任馬行總辦的裴通有事求見。

李仁輔也是西城老人了,之前在當隊正,後來得了個缺,補為一營副將。

前陣子邵樹德將親兵擴充為四百人,設十將一員、副將一員。

本來十將是李一仙,副將為封隱,結果李一仙下部隊了,封隱補為十將,這會正陪著野利遇略返回橫山挑選兵員,李仁輔則留在自己身邊聽差。

“讓裴通去書房等.”

將兒子放到趙玉懷裡後,邵樹德苦笑了下。

趙玉笑著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眼神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正事要緊。

“上次小封可是和我說了,你說某喜歡征服別人家的娘子。

等某回來,晚上好好征服你.”

邵樹德湊近趙玉耳朵,輕聲說道。

趙玉白了他一眼,繼續哄孩子了,意態頗為“囂張”,看來今晚那副翹臀又免不了被蹂躪了。

邵樹德很快來到書房,裴通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行禮道:“大帥.”

“將兩邊的情況仔細說說.”

邵樹德坐了下來,說道。

“楊復光死後,他手下兵馬就亂了,在都將鹿宴弘的率領下四處流竄,走到哪裡哪裡雞飛狗跳。

前陣子去了興元府,欲奪諸葛爽之位。

諸葛大帥昔日從關中帶了兩千多人南下,手下亦有汝州老人,與這夥人大戰數場,皆勝。

王建等人南竄蜀中,為田令孜拉攏,鹿宴弘則去了金商,與李詳戰。

李詳先敗後勝,亦將其驅逐,如今已不知去向.”

裴通說道。

裴通便是裴商之子,因為實在沒有當武夫的天賦,於是轉行幹其他,現在作為邵樹德創辦的馬行總辦,幫著向各鎮賣馬,倒還算勝任。

不過他走出了這一步,也就意味著曾經的銀州裴家徹底脫離了武夫行列,這或許並不是什麼壞事吧。

“所以他們要買馬了?”

“是。

山南西道節度使諸葛爽、金商都防禦史李詳並不是田令孜的人,田令孜手頭亦乏人,因此著意拉攏逃去蜀中的王建等人,未必沒有存著取代諸葛爽、李詳二人的心思.”

裴通說道:“後面是什麼樣子,還很難說.”

裴通這話讓邵樹德刮目相看。

思路挺清晰的嘛,為何當不了好武夫呢?罷了,頭腦清楚,也能在馬行總辦的位置上幹得好一些。

“賣吧,挑好馬給他們,都是老相識了,諸葛大帥還於我有恩.”

邵樹德說道:“州中正缺錢帛,賣一些還能補充點用度,不然某就只能給裴總辦你發橐駝做俸祿了.”

裴通聞言輕笑,道:“而今天下局勢不穩,這馬卻是越來越好賣了.”

“聖人何時歸京?”

邵樹德又問道。

“應是快了。

據興元府馬行那邊打聽到的訊息,黃巢已授首,聖人的車駕已經離開成都.”

裴通說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皇帝終於在蜀中玩夠了啊,整得跟流亡政府似的,實在讓人失望。

黃巢是去年下半年死的。

在宣武、河東、徐州等鎮的圍攻之下,轟然倒地,部眾潰散。

目前最大的一股餘孽,應該還是吃人魔王秦宗權,這廝居然還在蹦躂,不過已經顯露出了一點頹勢。

黃巢那麼大威勢,都在各鎮的圍攻下潰滅了,秦宗權何德何能,目前分派各將流竄淮南、江南、襄陽等地,看起來不可一世,最後多半還是要軍破身死。

只會打仗不會建設,別人的兵又不比你差多少,如何能贏?“鳳翔隴右節度使李昌言病死,其弟李昌符接任節度使,亦向咱們購馬千匹.”

裴通又說道。

“李昌符為何不向吐蕃人購馬?”

“這卻是不知了,或許也是想結好大帥吧。

京西北八鎮,還是要守望互助的.”

守望互助個屁!先讓老子拿下靈州再說。

“見一葉而知秋,李昌言死,李昌符接任鳳翔節帥。

朝廷,竟是連京西北八鎮都控制不住了.”

邵樹德食指輕敲著交椅扶手,道:“天下之局,或有變也.”

同時,他心裡也在思考,到底還用不用管朝廷的看法,這樣是不是過於束手束腳了?這忠臣,還有沒有必要當下去?還真能吸引多少人才過來投奔不成?“昭義、河陽那邊局勢如何?某記得是一個叫劉三斗的人在管?”

“回大帥,確實是劉三鬥在管著。

李克用以孟方立不奉詔為由,屢次出兵昭義的河北三州,擄掠人口、財貨,百姓不敢耕作,流離失所,其中不少人被咱們接到了銀州.”

裴通答道:“最近李克用與幽州鎮局勢緊張。

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李克用乃姻親,盧龍、成德等鎮看到沙陀兵馬抄掠刑州等地,有兔死狐悲之感,相約先攻殺王處存,分了其地,然後再對付李克用,並聯絡大同軍使赫連鐸,約其攻李克用側背.”

李克用的人緣是真的差,到處是敵人!幽州節度使李可舉、大同防禦史赫連鐸不談了,與李克用有大過節,現在沙陀兵馬天天抄掠昭義的河北三州,把河北人也惹怒了,決定聯合起來對付他。

王處存純屬倒黴。

這人邵樹德還是瞭解的,關中討黃巢時屬於西面行營,是個忠臣。

他家與李克用家本來就是姻親,最近又為他侄子迎娶李克用的女兒,被幽州、成德等鎮開除了“河北籍”,遭到討伐,屬於無妄之災。

李克用應已遣人去救援了,他難得有個盟友,被幹死了可不值得。

“好了,先在家休息幾日吧。

過些時日,從銀川牧場挑良馬千匹,押往長安,獻給朝廷.”

邵樹德說道:“長安殘破,如今亦是沒甚東西了。

聖人一旦還京,無錢、無糧、無兵,樣子也太過難看。

咱們雪中送炭,應能讓朝廷高看一眼.”

就是不知道送往朝中的奏章怎麼樣了。

邵樹德與監軍都寫了一份奏章,大意是靈州衙將韓朗、康元誠勾結河西党項作亂,宥州叛將拓跋思恭等人引党項入寇定難軍四州,因此欲舉兵討之。

被自己告了這麼一通黑狀,聖人與百官應該也會猶豫授不授予韓朗朔方軍節度使之位了吧?本來按照朝廷不願多事的想法,預設韓朗等人造成的既成事實,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此時被自己告黑狀,又送馬千匹至長安,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須知如今北方諸鎮,可沒幾個對朝廷這般尊重的了,不要給臉不要臉啊。

實在不行,就多加點碼,再送點錢帛牛羊去長安。

唉,自己好不容易從平夏党項那裡掙來的財貨,竟然要拿出部分來養這幫子人。

裴通走後,邵樹德左右無事,便去城北那片轉了一圈。

數十家鐵匠鋪濃煙滾滾,一件又一件軍械被打製出來,看得人賞心悅目。

邵樹德有心想將這些人收歸夏州都作院,想想又放棄了。

這是歷史遺留問題,當初夏綏工匠少,為了吸引人才,特許關中匠人去綏州開辦鋪子,甚至還給他們貸款批地,各種優惠條件,如今卻不好食言自肥了。

罷了,還得靠他們這些榜樣繼續吸引外鎮匠人呢。

夏州都作院,繼承的是以前夏州軍工產業的老底子,綏州都作院,主要是虜獲的巢軍匠人,技術都還可以的,讓他們慢慢帶徒弟,慢慢擴大規模吧。

再有兩個月,軍械儲備便會達到相當的規模,草原、橫山党項各部的人也會陸續抵達。

屆時,不管朝廷是個什麼想法,自己都肯定要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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