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旺回到居處的時候,佛子正在逗弄鬼獒‘邱楊切’,小僕人匆忙奔過去,喘著粗氣喚了一聲:“佛、佛子!”

蘇午撫弄著邱楊切的腦袋,都未回身去看沛旺,語調平靜地問道:“怎麼了?跑得這麼急.”

“佛、佛子!”

沛旺何止是著急,聲音裡都帶了一絲哭腔,“丹加、丹加被抓走了!她讓我跑回來,給您報、報信!”

“被誰抓走的?”

蘇午拍了拍邱楊切的腦袋,示意它自己去玩,而後終於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看著沛旺。

他淡淡的言辭流過沛旺心間,沛旺內心忽然就平靜許多,迎著他的目光,沛旺感覺自己慌亂的內心被一種莫大力量穩固住了,連思維都清晰了許多,只是稍一轉念,就想起了危急情況下,丹加囑咐自己的話。

“丹加說了!請佛子您去戒律院找她!她說,抓她的人,是戒律院派來的!”

沛旺信誓旦旦道。

蘇午笑了笑,道:“那我們就去戒律院找她。

剛剛才從戒律院離開沒多久,轉眼間又要回去了.”

他並未因為沛旺所言,而顯出任何驚訝之色。

彷彿丹加被戒律院抓走這種情況,亦在他的意料之中——倒也確實如此,一開始蘇午就已經提防著身邊僕人被敵方捉去,洩露自身的秘密了。

當下的情況在他考量範圍之內。

“走吧!”

蘇午拍了拍手,從屋前的臺階上站起身,就往院外走去。

沛旺連忙跟在他身後,問道:“佛、佛子,我要去通知、通知廣明上師他們嗎?”

現下的寺院裡,蘇午的手下還有廣明、廣通二人。

遇到困難,沛旺第一時間就是想把二人叫過來,幫忙解決。

畢竟他們是要去戒律院抓人。

——先前佛子帶著自己與丹加,戒律院的人都不讓自己和丹加進僧院呢!“不用。

我們兩個人,就能把丹加找回來了.”

蘇午搖了搖頭。

“得道者天助之,現下我們看似只有兩個人,但會有許多人隨行陪伴,幫助我們.”

沛旺頭腦懵懂,不知蘇午話中之意,只聽明白了蘇午說己方有兩人就已足夠,既然如此,他也放下心來。

跟著蘇午一路回到了戒律院中。

戒律院內,僧眾來來往往,看到門口出現的佛子,僧人們都有些發愣,不明白佛子已經批過了命,怎麼又去而復返?兩個體格壯碩的黃衣僧守在僧院門口,看到蘇午帶著僕人走過來,神色都有些緊張。

“佛子,戒律院重地,卻是不準允下等僕人進出的.”

左邊的僧侶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不準允僕人隨意進出,卻將我的僕人隨意帶入戒律院監牢中審問?”

蘇午目視著那出聲攔阻自己的黃衣僧,面無表情地問道。

那黃衣僧聞言,神色更加緊張,佛子目光向他看來,令他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壓力!他其實知曉一些內情,卻也正因為知曉內情,此時迎著蘇午的目光,頓時更加心虛,不知該如何回應!“且去,去問問戒律長老,緣何無故捉拿我手下僕人?將他捉到了何處去?”

蘇午忽然開聲,卻是直接要求起對方來,令看守僧院的僧侶,去替他傳話給康雄!“啊?”

看守僧未想到蘇午會提出這種要求,當即遲疑下來——他鐵定是不能去打攪長老的,但如何哄過眼下這個小佛子?這亦是一樁難事。

“快去,快去!”

此時,蘇午盯著這看守僧,再度出聲催促。

他眉心輪脈倏忽轉動,令自己的眼神裡、言辭中投湧動出一股莫名的力量,這股力量瞬時覆蓋了本身‘意’也不強的看守僧的神智,看守僧神色掙扎一瞬,就變得順從起來,躬身道:“弟子這便去問問康雄長老,緣何會關押佛子您的僕人.”

行禮過後,左邊的看守僧轉身就大步離去,坦然神色中,蘊藏著一種堅決!右邊的看守僧目睹了全程,頓時目瞪口呆——其眼看著同伴就要離去,心知事情絕不能如此發展下去,否則康雄長老遭了驚擾,同伴會遭殃,自己亦會跟著遭殃!“佛子,您——”右邊的看守僧站了出來,避過蘇午的目光,想要出言勸阻。

——他以為,只要不與蘇午雙目對視,就不會著‘對方可能修持的某種密咒’的道兒!他太天真了。

蘇午向他揮了揮手:“你也去!且去!且去!”

這看守僧忙不迭地轉過了身,邁著比第一個看守僧更矯健的步伐,奔向了戒律院深處!此時,戒律院某座經房內,紅衣大僧侶廣喻目睹了全程。

他被康雄上師鞭打過後,便一直在房中養傷。

當下透過窗洞,看到那小佛子不知與看守僧院的兩個僧人說了什麼,二僧轉身就直向戒律院深處走去,廣喻皺起了眉頭,著身邊服侍的明妃為自己穿好僧袍,推門走出去,指著那兩個看守僧就呵斥道:“你二人!不好好看守僧院,瞎跑些什麼?!滾回你們的位置去!莫非看不到有下賤僕人進了僧院?!”

這番話卻是當著已走進僧院的蘇午面說出口的。

廣喻這番話,看似是斥責兩個看守僧,實際也是藉機暗刺蘇午的麵皮。

他說完話,連忙轉身對蘇午笑臉相迎,躬身以對,說出口的話卻很不客氣:“佛子,您這般年紀,便該每日好生研讀正經,參修密法才對。

怎能整日價招搖過市?還是帶著下僕回到自己居處去吧。

不要隨處閒……”那個‘逛’字還未說出口,蘇午便打斷了他的話,佛子的聲音覆蓋了此間,他的意志再度覆蓋了兩個看守僧稍有恢復的神智,二僧神色掙扎剎那,就繼續大步朝前走!“你也去!”

蘇午盯著廣喻說道。

去哪裡?廣喻神思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蘇午繼續道:“去替我問一問你那個康雄上師,替我給他稍幾句話,問問他:康雄,緣何囚禁抓捕佛子的僕人?康雄,你不過戒律長老而已,一切權柄,悉由法座所出,焉敢隨意抓捕法座之主的下僕?你的地位,並不比法座之主下僕高貴半分!康雄,你究竟哪裡來的狗膽?!”

蘇午這幾句話中,滲入了絕強的意能量,語調雖然並不高亢,聲音亦不渾厚,甚至帶著幾分童子的稚氣,但其中雄渾的‘意’,卻足以彌補一切!那般浩大的意,猶如翻天巨浪,不斷撲打在廣喻的神智上!起初廣喻還當這小佛子是在說瘋話,可漸漸的,他神智有所動搖,開始傾向於幫助佛子帶話。

他也是大僧侶了,頓知自己心裡湧動的想法很不正常,震驚於佛子可能掌握了某種強大真言密咒的同時,他亦開始在內心默誦密咒真言以反抗!反抗蘇午的意!可他越是反抗,便越能發現對方力量的強大,與那怒潮狂濤相比,他誦唸金剛薩埵心咒得來的加持力,結種種手印得來的共鳴力,都像是水中扁舟那般無力,巨浪悍然聳起,一個浪頭就將他的小舟掀翻,掀進了海底!廣喻深深俯首,恭敬應聲:“弟子這便去,將佛子所言,一五一十俱傳給康雄長老.”

言罷,他轉身大步而去,與兩個看守僧如出一轍!更多的僧侶見廣喻、看守僧狀態不對勁,紛紛湧上來,企圖攔阻三人。

蘇午看著湧過來的諸僧,笑眯眯道:“既然你等群情激奮,不如與我同去,問一問康雄,緣何做得這種事,如何?”

他的意隨著言辭一齊迸發出來,籠罩全場。

簇擁在他身周,本意是要阻攔他的戒律院僧侶們盡皆躬身俯首,恭敬應聲:“謹遵佛子命!”

諸僧彙整合一股洪流,壓向了戒律院的最深處!……偏暗的、隱約縈繞著一股腐臭味,連藏香氣味都難將之完全遮蓋住的居室內,康雄將一個婦人的衣服剝光了。

他當下狀態不錯,較為正常,背後未有浮現出‘黑身白手瑜伽母’的影子。

所以當下與這個從山下新帶來的明妃獨處一室,卻不是為了滿足‘黑身白手瑜伽母’,而是為了撫慰自身。

那婦人身材偏瘦,被老僧脫光衣物,有些害羞地蜷縮身體,閉著眼睛顫聲道:“上師,這樣修行,就能讓人遠離災厄苦痛嗎?我只要將自身一切都佈施了,就能修行成佛嗎?”

“正是如此.”

康雄滿臉的橫肉不住抖動著,按住婦人粗糙卻結實的肩膀,把她掰轉過身去,開口道:“只要受過我之秘密灌頂,你修行便可日趨精進,成佛指日可待!如不遵從我之命令,不將上師之令奉為唯一真如法理,有任何質疑上師之心者,將墮入金剛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婦人有些害怕,顫聲道:“我一定遵從上師之命.”

“你須自稱子弟,不得自稱為‘我’.”

康雄嚴肅地提醒了她,又道,“叉開!”

“……是.”

婦人怯怯應聲。

康雄滿臉‘慈悲莊嚴’的笑容,正要進行下一步的修行時,房門忽然被砸得哐哐響!哐哐哐!“長老,長老可在?!”

聽到門外的呼喝聲,婦人嚇得躲到了角落裡去,拿衣服遮蓋住自己的身子,康雄勃然震怒,放下僧袍遮住自己最珍貴的法器,起身去拉開了木門,頓時看到門外站著兩個木呆呆的高大僧侶。

二僧見到康雄,齊齊出聲發問:“長老,佛子讓我們來問問你——緣何關押佛子他的僕人?!”

“佛子讓你們來問我——”康雄把二者的話重複了一半,忽然反應過來,面色猙獰地盯著二僧。

這二僧他是認識的,作為本院看守僧,二僧被他悉心培養,用剩下的元昭大玉湯,都給了二僧服下,甚至二僧常會被他派到外面去,替他尋找有根骨(好顏色)的明妃,在這中間,二僧少不得要各自享受一番農奴女子的侍奉!他都準備將二者提拔作心腹,有朝一日受秘密灌頂,成為紅衣大僧侶!但眼下來看,這兩個僧侶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二者竟不知自己是哪一頭的人?來替那該死的佛子問話?!“吃裡扒外,當受五臟摧破之刑!”

康雄背後忽然浮現出一雙玉白的手臂,倏忽間鑽進身前二僧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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