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臨走的時候,周乙隨口問道:“我記得此前坐鎮天寶堂的修士是宋明宋道友,今日他不在?”

“宋師伯……”萬菲的表情略顯複雜:“三年前,師伯自感時日無多,棄了此地的差事回返宗門養老,去年餘宋家老宅壽終就寢.”

“是嗎.”

周乙動作微頓:“可惜……”宋明給他的印象極好,跟隨司徒萱千萬日峰月島的時候,對方還專門踐行送了賀禮。

不曾想。

再次聽到對方的訊息,已是陰陽兩隔。

說起來,自從進階道基壽元延長之後,修行之人對於時間的感知尺度再不與以往相同。

閉關十幾年,出門數年已是常態。

出一趟遠門再次回來,故人已去、時移世易更是常事,只不過心中難免會有些感慨。

離開天寶堂,周乙先找了個客棧住下,接下來的兩個月以各種身份出沒於不同場所。

諸多法門、秘術一一收入囊中。

直至儲物袋裡的靈石再次空空蕩蕩,才算就此罷休。

除了法術,他還收集了許多‘藏寶圖’。

‘藏寶圖’一共分兩種。

一種是坊間流傳甚廣的藏寶地,這種藏寶圖有真有假,但通常而言都會劃定某一區域。

在這個區域內,有前人遺府、珍稀寶地,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一直無人挖掘到寶藏。

當然。

更大的可能是早就有人進入了藏寶地,偷偷取走了裡面的東西,只是不為人知而已。

但不排除因為遺府、寶地太過隱秘,一直未曾被人發現。

這種藏寶圖能一直在坊間流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有寶地、有遺府。

另一種則是私下流通的‘藏寶圖’。

這種,十有八九是假的,更有甚者出售寶圖的人心懷叵測,故意設下陷阱引誘人去。

不論哪種,只要價錢合適,周乙都一一收入囊中。

臨近回去的時候,再次來到天寶堂,只不過這一次他並未遮掩氣息,而是以真身示人。

“當年周某夫婦初來荒城,還是宋道友招待,不曾想時過境遷,未能再見道友最後一面.”

周乙送上禮物:“在下不方便出去,勞煩仙子代為送上心意.”

“周道友有心了.”

萬菲面帶感慨:“聽說道友以前是山外人?”

“嗯.”

周乙點頭:“周某來自梁國.”

“緣分啊!”

萬菲雙眼亮起:“不知道友有沒有想過回去,只要道友夫婦願意,山外諸多宗門哪一家都會敞開大門.”

周乙可是位二階陣法師,雖然修為不高、實力不強,但作用不比道基後期的修士差。

再加上修行天賦驚人的紫真。

他們夫婦兩人不論去哪,都是座上賓。

“抱歉.”

周乙搖頭:“在下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那真是可惜.”

萬菲一臉遺憾:“無妨,道友不妨記著此事,他人若是有心儘可來此尋我,六國宗門永遠為兩位敞開大門.”

敏銳的直覺讓周乙感覺對方話裡有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當下點了點頭。

“一定.”

“對了……”他開口道:“我想入手一些傳承有序的法術、修行法門,不知道仙子可有什麼好介紹的?”

“嗯?”

萬菲美眸閃動:“紫真道友乃黑風洞之主,兩位的身上,應該不缺傳承吧.”

“哎!”

周乙輕嘆:“仙子有所不知,黑風洞傳承頗為怪異,為我內人不喜,以後傳承還是希望走正道.”

“言之有理!”

萬菲點頭,表示認可:“不知道友想要何等傳承?”

“在下囊中羞澀,買不起多好的,能夠證得道基就行,天寶堂應該不缺此等法門吧?”

周乙靦腆一笑。

“能證道基就行?”

萬菲想了想,道:“兩位如果是想為後人考慮,傳承定然不能馬虎,要知道修行法門關係到修為上限.”

“這樣!”

“天寶堂有當年離火真人留下來的上玄真火寶錄,在煉氣傳承中屬於最為頂尖的存在.”

真人?元神修士!寶錄?能配得上這個名字的傳承,少之又少。

“這……”周乙忍不住面露遲疑:“太過貴重了吧,在下怕是付不起價錢.”

“不貴.”

萬菲連連搖頭:“離火真人乃是數千年前的一位奇人,三十歲證得道基、七十歲成就金丹,不足三百歲就成為元神真人,更是以一己之力創出上玄真火寶錄,成為太素道太上長老,只可惜性格太過傲慢為同時代的人不喜.”

“其後突然失蹤,傳承也告斷絕.”

“只是入手煉氣傳承的話,並不貴,當然道基傳承當另論.”

三十歲道基?七十歲金丹?周乙不由瞠目。

難怪能證得元神,被稱之為奇人,簡直匪夷所思。

紫真已經是他認識的人中天賦最高的,但與這位離火真人相比……,根本就不能比!而且自創一門寶錄,堪稱開宗立派的傳奇。

可惜。

這等人竟然失蹤了?價錢確實不貴,而且還有後續傳承,甚至修行此功對於御火之術還有這極其的加持。

確認錢夠,周乙毫不遲疑的拿了下來。

萬菲面露笑意。

她可是把這門傳承打了史無前例的折扣,這麼做也是放長線釣大魚,此等頂尖傳承沒人會不動心。

若是周乙夫婦傳給了後人,待到證得道基後定然需要入手後續法門。

那時候……興許就能把人帶出十萬大山!***“譁……”“譁……”海浪拍打著山石,發出有序的節拍。

陰沉沉的天空下,渾濁的浪潮起伏不斷,間或有些許魚蝦被衝到案上,在泥沙中掙扎。

紫真盤坐一塊礁石之上,披風獵獵作響、髮絲迎風飛揚,周遭空氣中不時泛起漣漪。

好似一根根無形之物在攪動虛空,乃至劃過天際。

“呲……”細微的裂響聲不時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

她緩緩抬手,前方虛空悄然浮現一根根肉眼難辨的細絲,隨即好似百川匯流般湧向她的手指。

“唰!”

細絲匯聚,化作一枚戒指纏繞手指。

結束了一日的修煉,紫真習慣性朝著天邊眺望,似乎想看到什麼,隨即眼神略微暗淡。

寂寞。

她早已習慣。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紫真就明白,千萬不要與人動真感情,不然的話會是一種折磨。

感情,會削弱鬥志、阻礙求道之心。

唯有利益最純粹。

但人心複雜,有些事很難勉強,就如相識多年的玉書,以姐妹相稱,豈能沒有感情。

即使快刀斬亂麻,面上毫無波瀾,內心依舊有著起伏波動。

而今。

她赫然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而且漸漸的這種習慣深入骨髓。

驟然失去,心中空空落落。

“唰!”

一道火線出現在天際。

紫真抬頭,美眸中泛起漣漪,心中隨之一熱。

“夫人.”

周乙落下遁光,看著面前朝夕相處多年的的貌美女子,面上自然而然露出笑意:“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

紫真點頭,面無表情轉身:“我去準備些酒水,給你接風洗塵.”

“有勞.”

周乙負手緊隨其後。

兩個人客氣的不像是一對夫妻,實則也未有夫妻之實,但彼此之間有著一種無形的默契。

相敬如賓!“有什麼收穫?”

斟滿酒水,紫真好奇問道:“看你神清氣爽,此番遠行應該還可以吧.”

“嗯.”

周乙點頭,取出經由再次祭煉的赤金棒,和異寶長槍:“你看看.”

紫真先是掂了掂赤金棒,隨即拿起長槍,美眸當即亮起:“異寶?”

“不錯!”

周乙點頭。

“好東西.”

紫真揮舞了幾下長槍,隨即搖頭:“威力尚可,對道基中期修士還能造成威脅,對道基後期已經用處不大,好在不需要消耗太多法力.”

“要知足.”

周乙淡笑接過長槍:“此物的價值不亞於低品階的法寶,而且若是近身的話,就算是道基後期也能捅個窟窿.”

紫真搖頭。

確實。

異寶足夠堅硬,近身廝殺配合周乙的玄妙武技確實威力了得,但真的近身也用不到它。

重達萬斤的赤金棒,才是真正的大殺器!“除此之外,我還入手了五門法相神通,不過不全,品階也很低,另有一門煉氣傳承.”

周乙並未隱瞞自己的收穫,乃至把這段時間的經歷一一道來,最後道:“我打算先把鎮淵魔猿變徹底修成,屆時應該能在道基中期站穩腳跟,然後再說其他.”

“嗯.”

紫真若有所思。

她瞭解周乙,知道對方肯定有所隱藏,這倒不是瞞著她,而是習慣性的弱化自身實力。

說是能在道基中期站穩腳跟,怕是到時候能力壓絕大部分道基中期,甚至可能與道基後期抗衡。

“法相能讓人實力暴漲不假,但難以持久,且無異於延壽,更沒有辦法突破現有境界.”

紫真再次勸道:“對我等修行之人來說,修為才是根本.”

“而且你是二階陣法師,司徒家十分看中,只要不自己冒險,幾乎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嗯.”

周乙瞭然:“我明白.”

“說明白,怕是還會遠行.”

紫真搖頭,又道:“可還記得齊家兄弟?”

“當然.”

周乙道:“怎麼了?”

“前段時間,齊家老大出現在附近,截殺了一批從荒城而來的司徒家修士.”

紫真道:“他兄弟被我所殺,怕是會可能報復你,最近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出去了.”

“哦!”

周乙眉頭皺起,隨即點了點頭:“我明白.”

他最近這幾年需要在陣法、法相上下功夫,短時間內不會出門,自然不會遭遇襲殺。

若是齊家老大敢來……紫真可不是吃素的!當年紫真的實力就不亞齊家老大,現如今更強。

數日後。

不等周乙回去述職,島上就有人過來。

心源道長快不行了!…………“道長為解決陣法的問題冥思苦想,數日數夜未曾休息,導致神魂受傷,壽元已然無多.”

司徒萱輕嘆:“為今之計,就看能不能正式啟用一下奇門陣,也算了了道長的一個心願.”

說著,朝周乙看來。

在場眾人中,陣法造詣最高的就是他,若想啟用陣法,除了心源道長,只要周乙能做到。

“萱小姐.”

周乙面露難色:“我雖知道不少陣法,但在實際應用上不太擅長,現今陣法未成,強行啟用怕是難成.”

“周兄.”

司徒萱起身行來,正色道:“無需真正成型,只要啟用一下,讓心源道長看到他佈下的陣法未曾出錯,就足夠了.”

“道長一直心心念念三階陣法師的名號,若是能啟用奇門陣,這個稱呼就能落在他的身上.”

“不然……”說著,輕輕搖頭。

作為奇門陣的主導者,生前啟用陣法和死後啟用,意義截然不同。

生前是他主導,無人有異議,死後功勞卻有可能被別人搶走,即使沒有也會有人質疑。

當然。

周乙懷疑司徒萱還有別的心思。

畢竟那麼多年,奇門陣消耗頗大,卻一直沒能給本家一個交代,定然有人不滿抱怨。

這就像地球上的研究員,真正的研究成果還未出,但不妨放出個樣式給出錢的人一個盼頭。

不然……別人萬一不看好要撤資怎麼辦?這不是不可能。

最近幾年,司徒本家的情況越來越糟,有些人開始正式規劃退路,但不一定退往這裡。

萬一要集中精力去發展別的出路,奇門陣怕是就要擱置。

念頭轉動,周乙緩緩點頭:“我試試.”

“但我不保證成功.”

“當然.”

司徒萱面泛激動,一把抓住周乙手腕:“周兄,有勞了.”

一旁的紫真眉頭微皺。

三階大陣與二階陣法只差一階,卻是天壤之別,不說其他,單單囊括範圍就能有數十倍乃至數百倍的差距。

主持如此大陣,對周乙來說無疑極難,好在有心源道長打下的根基,而且也不是真正布成。

只是讓陣法啟用一下。

捨棄某些陣法變化,倒也不是不能辦到,但會推辭大陣成型的時間,只是為了一個面子,至於值不值就要看每個人站的位置如何了。

數月後。

司徒本家來了兩位道基修士,並百餘隨同人員。

奄奄一息的心源道長也被推了出來。

“呼……”周乙站在陣法正中,腦海裡重現了一遍流程,隨即大手一揮:“起陣!”

“嗡……”一道靈光自日峰之巔直衝天際,浩浩蕩蕩的靈氣波動以日峰月島為核心,朝著四面八方湧去。

千里水域,似乎有著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複雜的變化,悄然發生。

三階奇門陣,正式啟用!觀望臺。

心源道長顫顫巍巍的撐起身體,在兩個後輩的攙扶下遠眺,一時間淚流雙目,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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