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肅說的硬氣,實則身體發顫,嘴唇青紫,可見對於死亡同樣有著難以遏制的懼意。

“摸屍?”

“巡山望脈?”

周乙手託下巴,淡然開口:“那你不妨看看此地死氣情況如何,若是說的好、說得對,老夫未必不能饒你一命.”

“當真?”

班肅雙眼一睜,面泛狂喜。

“嘿嘿……”周乙低聲陰笑,壓著嗓子開口:“老夫還不至於騙你一個小輩.”

“好!”

班肅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狠狠掐了下發軟的雙腿,給自己提了提神,方朝著四周看去。

隨即抓起地上的泥土,放在鼻間輕嗅。

緊接著又是屈指掐訣扣算,又是在周圍來回踱步,最後更是爬到樹上看周圍的環境。

觀人氣運、探查地氣流轉之法,江湖中多有傳聞,但周乙還從未碰到過。

遇到的,都是騙子。

這人也不知是裝模作樣,還是確有本事,至少動作看上去像那麼回事,他也不介意等一等。

良久,班肅方再次看向周乙。

“前輩,這裡死氣濃郁,定然是死了不少人,但不知為何死氣凝兒不散,匯聚於此.”

“死氣匯聚,周遭本應寸草不生,但這裡遍地野山菇,不合常理,想來是前輩修行邪……法術之故.”

“嗯.”

周乙面色不變:“依你看,我所修行的‘法術’成不成?”

“能改變天地氣機運轉,定然是極為了得的‘法術’.”

班肅音帶恭維,面上也露出諂媚:“前輩手段了得,班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雖不知道修行的是何等法術,定然已成.”

“呵……”周乙輕喝,眼神隨即一沉:“可惜,你說錯了.”

“啊!”

班肅面色一白。

“若你真有本事,饒你一命也無不可.”

周乙搖頭:“可惜,空有其表.”

說著大手一張,就欲落下。

“前輩.”

班肅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地,咬牙叫道:“班某家傳巡山望脈之術豈能有假,這是班家主上從一仙人遺府尋到的寶物,我不服!”

“不服?”

周乙挑眉:“你欲如何?”

“前輩此地死氣濃郁,但並不凝結,顯然還差一點.”

班肅鋼牙緊咬,死死盯著周乙:“我知道怎麼做,但你要放了我.”

“……”周乙眯眼看著對方,一股無形的殺意透體而出,好似天際陰雲密佈,沉甸甸的讓人難以呼吸。

片刻後。

他方緩緩收斂殺意,慢聲道:“我對你口中的望脈之法很感興趣,交出來,可以免你一死.”

“啊!”

班肅眼神閃動,面泛遲疑:“可……,若是我交了法門,你又反悔怎麼辦?”

“不怎麼辦.”

周乙面色不變,突然大手一伸,把場中一人拉到面前,一巴掌拍碎那人腦袋。

“彭!”

那人腦漿迸裂,頭顱幾乎陷進胸腔,無頭屍體搖搖晃晃,方栽倒在地,揚起些許灰塵。

場中一靜。

班肅更是面色煞白。

“你可以選擇不交.”

周乙看著他,再次拉來一人,同樣一掌拍出取人性命,手法嫻熟的讓人頭皮發麻。

“或者……”“選擇相信我.”

連殺兩人,他的眼神至始至終未有絲毫變化,沒有陰狠、沒有猙獰,有的只是平靜。

好似殺的不是人,而是隨手碾死的兩隻螞蟻。

這等對人命的漠視,反到比殺人如麻的兇殘之輩更加恐怖,畢竟那等人終究有人性。

而面前這人……簡直不像是個人!連殺兩人,剩下的三人無不瑟瑟發抖,尤其是班肅,更是下身一熱,小便順著褲管流出。

“前……前輩.”

眼看周乙抓住第三個人,班肅終於強撐著開口:“你真的不會殺我?”

“不會.”

周乙聲音冷漠,大手發力,擰斷手上人的脖頸,‘咔吧’碎裂聲響起,也讓人心頭一沉。

班肅一顫,音帶哭腔,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緊緊握住:“真的不會?”

“呵!”

周乙聞言輕喝,看向場中另外一位面色慘白、雙股顫顫的男子,隨即朝對方點了點頭:“你走吧.”

“啊!”

那人一愣,眼神迷茫,遲疑開口:“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可以走了.”

周乙聲音平淡:“他不是不相信我會放人離開嗎,所以我把你放了讓他相信,或者你其實不願意走?”

“不,不.”

那人面泛狂喜,激動的瘋狂搖頭:“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本已滿心絕望,渾身癱軟等死,不曾想眼看就要身死之際突然有了變數,死裡逃生。

一時間手腳發軟,掙扎著在地上攀爬一段路才勉強撐起身體,腳步踉蹌朝著遠方奔去。

眼看即將看不到身影,他又顫顫巍巍轉過身,雙膝跪地連連叩首:“二狗,謝過前輩不殺之恩!”

“謝不殺之恩!”

“砰砰!”

連叩九記,方起身再次遠離。

二狗。

周乙目送對方離開,眼神悠悠。

十年前。

那時候兩人皆為流民,住在濟民巷同一房間,其後二狗遭人報復,差點死在屋子裡,還是他照顧方僥倖存活下來。

其後離開,再沒有訊息,不曾想時過境遷,時至今日竟然再次遇到故人。

不過……他並不打算與對方相認。

現如今兩人已經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對方似已成家立業,也已不復年輕時候的衝動。

既然在牢裡遇到,也就隨手幫了幫。

二狗也就是那個不是死刑的犯人。

待到看不見對方背影,周乙方轉首看向班肅:“如何?”

“……”班肅抿嘴,並未因為周乙放走一人而心頭一鬆,反到越發畏懼對方的喜怒無常。

說殺就殺,說放就放。

似乎全憑一時喜怒,讓人難以琢磨,但這是他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即使渺茫也不願放過。

“好.”

點了點頭,他悶聲開口:“我們班家以盜墓起家,說起來不上臺面,但也正是因此才得遇仙緣,入手了一門《生死無常論》.”

“後來靠給人看風水、批命相為生.”

***生死無常論!這並不是修行之法,實則就連風水都算不上,更像是醫書中的醫理,闡述生死氣機變換的道理。

不過只要理解其中所述,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看風水、望氣運。

造詣多少,全看你理解程度如何。

“仙人遺府?”

周乙合上班肅口述,他記下的書冊,面上若有所思。

除了生死無常論,班肅所說的仙人遺府他自然也問過,可惜據班肅所言那裡早已荒廢。

班家先祖去時,遺府已經被人搜刮了遍,唯有《生死無常論》太過無用,被人隨意捨棄。

地點也問了,有閒暇倒也可以一去。

“錯了.”

回頭看了看後方的洞穴,周乙無奈輕嘆:“真是錯的離譜!”

有時候就是如此,在不明情況下悶頭嘗試,即使距離成功很近,卻可能始終都蒙不對。

諸多次常事,不知多少條人命,盡皆做了無用功。

而今。

有了生死無常論,他總算明白自己都是在哪裡出了問題,下次未必成功,卻有了方向。

至少不必再像以前哪有亂蒙。

成功的機率,也會大上不少。

“唧唧!”

鳥叫聲響起,周乙抬頭,就見一隻信鴿撲閃著翅膀飛了過來。

…………“嘩啦啦……”樹葉晃動,身材壯碩、魁梧的周乙手提兩個鮮活的野兔,從中走了出來,隨手拋在一旁。

丟擲之際,潛藏勁力爆發,野兔當場昏死過去。

“新鮮的兔子.”

他輕拍雙手,笑道:“等下讓你嚐嚐我在山裡鍛煉出來的收益.”

“哈哈……”柳夢炎提了提手裡的酒罈,笑道:“這壇瓊華釀是我從林家倉庫裡翻出來的,藏了幾十年,口味醇香,想來配你的兔肉綽綽有餘.”

“不然.”

周乙搖頭:“我這兔肉是自己獵、自己做,你不過是拿別人家東西湊個數而已.”

“別人家?”

柳夢炎眼眉跳動,笑嘻嘻開口:“馬上就不是了.”

“哦!”

周乙停步:“婚事定下了?”

“嗯.”

柳夢炎點頭:“十日之後,到時候周兄別忘了過去.”

“一定.”

周乙拱手,嘆道:“想不到,大小姐終究還是放過了你.”

“我那是一時之差.”

柳夢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而且我已經跟她發誓,以後絕不去見月兒……白奉月.”

“這是你的事.”

周乙聳肩,這幾年柳夢炎糾纏在林家姐妹和白奉月之間,堪稱修羅場。

不過他對此沒有興趣,審視對方,道:“劍法又有長進?”

“不錯.”

柳夢炎面色一正:“得你指點,已有所成.”

“請!”

說著也無二話,單手輕撥劍鞘,長劍錚然而出,劍氣如同水波湧動,霎時間遍灑八方。

水,至柔至剛。

柔則可生萬物,剛則能催山毀城。

此即在柳夢炎手中施展的劍法,就有此等之物,劍氣所過,好似浪潮奔湧,呼嘯不絕。

與幾年前相比,柳夢炎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不再是hd學步。

劍法,依然有了份宗師氣度。

“好!”

周乙雙眼一亮,一抹刀光筆直斬出。

血刀刀法:大成(83100)血傾天下!血刀刀法兇戾殘忍、詭譎多變,但在周乙手中施展,竟是給人一種堂皇正大的感覺。

這說明他已不再拘泥於刀法變化,而是有了自己的考量。

同一刀法,在每一人手中都有不同。

周乙手中的刀法,殺氣不減,卻不會讓人覺得招式陰險,反到有種滌盪一切的豪邁。

“周兄的刀法,還是如此了得.”

柳夢炎音帶感慨,出招之際隨口問道:“你可知道溫山京?”

“青竹幫少幫主.”

周乙點頭:“怎麼?”

“他想請你幫個忙.”

柳夢炎開口:“對付一個人.”

“唰!”

周乙收刀,面色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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