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不醜,甚至可以說很漂亮。
精緻的五官,白裡透紅的面板,身材雖矮了些卻更顯嬌小可人,且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也很有肉。
唯一的缺點,應該是腿略粗。
這是因為她修煉腿法之故,沒有肌肉自不可能。
“你笑什麼?”
自己強忍羞意的詢問,沒能得到滿意回答,反到引來他人取笑,讓李瑜忍不住怒火中燒,雙拳緊握:“姓周的,給個痛快話,行不行?”
“抱歉.”
周乙收斂笑意,道:“是在下失禮了,不過李姑娘交遊廣闊,難道沒有人選了嗎?竟然會找到周某身上?”
“哼!”
李瑜輕哼:“我認識的人是不少,但一個個不是酒囊飯袋就是不知進取,嫁過去未必會有好日子,反而會成為深閨怨婦.”
說著看了眼周乙,把聲音放緩:“你雖然長的不好看,但品性尚可,且不貪杯也不好色,成了親至少不必擔心受氣.”
有句話她沒說。
選周乙,更重要的是他地位低、好掌控,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絕不會老老實實聽話。
李瑜身材嬌小,性子卻頗為強硬。
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受不了怨氣,既然如此,倒不如找一個聽話、老實、有潛力的丈夫在身邊。
選來選去,就想到了周乙。
“原來如此.”
周乙瞭然,隨即搖頭:“多謝李姑娘抬愛,不過還是算了.”
“為何?”
李瑜皺眉,面泛不解:“我知道你有心武道,但窮文富武歷來如此,你我成親,以後你練武所需物資就不必發愁.”
“此事對你我都有好處!”
這話,很熟悉。
周乙眼神微動,不由想起兩年多前的一幕,頓了頓方道:“很抱歉,在周某心中,婚姻大事馬虎不得,需彼此相互歡喜,豈能湊活著過日子?”
“李姑娘的提議我接受不了.”
“你……”李瑜雙眼圓睜,看著面前木訥、憨厚、印象中一直是土包子的周乙,忍不住開口道:“你多大年紀了,還那麼天真?”
“婚姻無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相愛成親的能有幾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都是說書人騙人的把戲!”
“也許你說得對.”
周乙點頭:“但我意已決,找不到心儀之人寧願單著,何況一個人也挺好,何必要再找個累贅?”
他一臉真誠,反到讓李瑜有些無語。
“愚蠢!”
“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就你這樣子也想找個意中人?做夢!”
怒火中燒,她忍不住怒道:“不識抬舉!”
音落,直接一巴掌抽了過來。
“啪!”
周乙抬手,雙掌相撞,他身形不動不搖,李瑜則身不由己連連後退數步,方停下腳步。
“李姑娘自重.”
面色一沉,周乙冷聲開口:“莫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會打你!”
“你……”李瑜脖頸一昂,迎面看向對方冰冷無情的雙眼,心中不由一虛,下意識後退,隨即大袖一揮轉身離去:“姓周的,我記住你了!”
“不勞牽掛.”
周乙聳肩:“我喜歡的人,肯定不是姑娘這種暴脾氣.”
李瑜腳下一扭,轉過身恨恨瞪了他一眼,方氣沖沖離開。
目視對方遠離,直至背影消失不見,周乙才轉過身看向不遠處一棵樘花樹,淡然開口:“看夠了沒有?”
“哎!”
一聲嘆息從樹後傳來:“周兄,男兒需憐花,何必惹的佳人傷心?”
“我跟你不一樣.”
目視來人,周乙搖頭:“看上你的人大概是真心喜歡,我這模樣能不討厭就已知足,談婚論嫁都要當買賣來談.”
“既然是買賣,自然有不能成交的情況.”
“你可真是無情.”
柳夢炎輕嘆,負手行來:“依我看,剛才那姑娘對你未必沒有情義,只不過礙於面子說不出來,可惜這點情義也被你一巴掌趕走了.”
“柳兄倒是性情中人.”
周乙開口:“可惜,周某沒興趣與人花前月下,有這時間浪費不如多練練定陽樁,增加些修為.”
“怕不是沒興趣,而是沒有遇到你要等的那個人.”
柳夢炎傳授作為過來人的經驗:“情之一字,最是玄妙,一旦情竇初開,整個世界都像是變了模樣,你這顆石心也會開花的.”
說著,輕指周乙胸口。
“練功不急於一時,有時候緩一緩反而更有利.”
“唔……”周乙眼神微動:“看來,柳兄突破了?”
“嗯.”
柳夢炎點頭,面上也露出些許自得:“前兩個月,我在昆亭河岸夜觀江水,心有所感,體內真氣自生,現在也算是修為有成.”
“錚!”
他輕輕抬手,也不見如何作態,腰間長劍就自行從劍鞘彈出,落在掌中,劍聲輕吟。
“真氣.”
周乙目視對方的動作,忍不住好奇問道:“與之前,有何區別?”
“天差地別!”
柳夢炎持劍在手,單手輕撫劍刃:“有了真氣,我這路水雲劍訣的精妙處方能盡展,難怪之前有幾招施展起來總感覺有些古怪.”
“周兄且看!”
“呲……”他手中長劍輕輕一顫,劍尖所指,一道劍氣破空而出,在堅硬的青石地面上劃出淺淺劍痕。
劍痕,長達一丈!修有真氣之人隨手一揮,竟有如此之力?“喝!”
柳夢炎口中輕喝,場中瞬間劍氣縱橫,數丈之地好似有水波盪漾,看似輕柔實則殺機凌厲。
就算是煉髓武者,靠近怕是也會重創。
“唰!”
劍氣一聚,明光閃耀間已經來到一塊山石之前,劍招簡單直接,卻凌厲至極、迅猛無比。
鋒利的劍刃直刺山石,竟是入內近尺。
“彭!”
一股恐怖之力,自劍身迸發,那半人高的山石竟是轟然炸裂,無數碎石如勁弩四下激射。
柳夢炎收劍,輕吐濁氣,抹了把額頭汗珠轉頭看來:“如何?”
“厲害!”
周乙面露凝重:“劍氣縱橫,剛柔變換,三五個煉髓大成武者難以近身,不愧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尤其是最後一劍,裂石崩山,幾乎非人力所為!”
煉體、煉體,練得終究是肉體凡胎,就算是氣血強壯堪比巨熊,也很難與山石相抗。
煉髓武者,也是能被常人用刀劍砍死的。
而修有真氣,似乎已經脫離肉體凡胎的範疇。
“嘿……”柳夢炎搖頭:“我真氣虛弱,也就只有這麼兩下子,待到真氣耗盡,跟尋常煉髓武者比相差無幾.”
“其實真氣有成,對實力的提升反倒是其次.”
他倒轉寶劍,道:“真氣乃精氣神三寶匯聚得來,神妙異常,能延壽、能療傷、能強健肉身,幾乎是無所不能.”
“按周兄的說法,修成真氣後,可以藉助真氣繼續錘鍊肉身,讓凡人之軀變的更加強悍,不過一旦真氣耗盡,沒了真氣加持同樣會實力銳減,除非是先天宗師方能做到真氣生生不息.”
“難怪!”
周乙瞭然:“江湖中盛傳的圍殺一流高手,應該就是拿人命消耗對方真氣,然後趁機出手取人性命.”
“不錯.”
柳夢炎點頭:“還有一點,煉體武者三十歲後身體定型,幾乎很難在增加修為,即使藉助藥物四十也到極限.”
“其後年老力衰,實力會越來越弱.”
“修成真氣後則不同,年紀越大,體內的真氣越雄厚,所以經常能聽聞幾十歲的老者還能遊戲人間.”
“原來如此.”
周乙眼帶豔羨:“柳兄年不足二十,就已修成真氣,假以時日證得武道宗師不難,周某在此先行恭賀.”
“說笑了.”
柳夢炎收劍擺手:“林家十幾歲就修成真氣的不在少數,數十年來證得先天的也僅有家主一人,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倒是你,怎麼樣了?”
“僥倖.”
周乙笑道:“前不久剛剛煉髒.”
聞言,柳夢炎不由翻了翻白眼。
他對此自是嗤之以鼻,周乙也許目前還沒煉髓,但絕不可能剛剛煉髒,這點毋庸置疑。
“也不錯.”
順著話頭,他點了點頭:“二十歲的煉髒,他日煉髓當無問題,難怪剛才那位姑娘願意忍受你這悶葫蘆的脾氣.”
“嗯?”
話音剛落,一隻潔白飛鳥就從上方撲來,在柳夢炎肩頭落下,垂首梳理自己的羽毛。
這是一隻傳訊飛鳥。
取下信箋,展開一看,柳夢炎不由皺起眉頭。
“有事?”
周乙開口:“有事你先忙,他日再聊.”
“這……”柳夢炎面露遲疑,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確實有事,但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
“……”周乙沒有吭聲。
他從不主動給自己增加麻煩。
“是二小姐.”
不過柳夢炎顯然不打算放過他,手拿信箋,朝自己唯一的朋友低聲問道:“她單獨約我晚些時候在望月潭相見,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去?”
“呃……”周乙輕撫額頭:“這種事你問我,怕是問道於盲了.”
“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柳夢炎面露苦笑:“雲櫻好像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但她似乎不這麼想.”
“我喜歡的……”“是大小姐,而且大小姐也吐露了心意.”
“柳兄.”
周乙面露詫異,忍不住拱了拱手,心悅誠服道:“佩服!”
柳夢炎相貌出眾、氣質不凡,剛剛入林家就迷住了不知多少小丫鬟,想不到現如今就連大小姐、二小姐都相繼中招。
這等本事,在他看來,比武學天賦還厲害。
“先別說風涼話.”
柳夢炎搖頭:“我拿你當朋友,此事也不瞞你,你幫我想想,到底去不去?”
“自是不去.”
周乙開口。
“為何?”
柳夢炎皺眉:“難不成,周兄也認為柳某區區護衛配不上林家小姐,門戶之見有時候確實難以破除.”
他似乎也為此為難過。
“這倒不是.”
周乙搖頭:“二小姐雲英未嫁,你若沒有此心,與她私下相會豈非壞了她的名聲,自是很不妥.”
“可是……”柳夢炎面露遲疑:“我該怎麼解釋?”
“這有什麼不好解釋的,直說就是.”
周乙無語:“就連二小姐一介女子都敢直言自己的心意,你一個大男人,又有什麼可難為情的?”
“感情的事,我也不懂,但卻知道遮遮掩掩對大小姐、對二小姐,還是對你都沒好處.”
“……”柳夢炎眼神怔怔,良久方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但見一抹寒光閃現,劍尖已然逼至周乙額頭。
“叮!”
劍尖之前,突兀浮現一柄長刀。
刀光一折,漫天刀影如同急雨般呼嘯而下,霎時間幾乎籠罩全場,更有一股肅殺之意瀰漫開來。
追風十三式!快!極致的快!這一路刀法在周乙手中,已然圓滿。
圓滿境界的刀法,在原有的基礎上,出刀力道增加9%、出刀速度增加20%,快愈奔雷。
“好!”
柳夢炎口中低喝,長劍繞身旋轉,劍氣呼嘯而出:“周兄,每次見你,你的刀法都有長進,是怎麼做到的?”
“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周乙口中低喝,身形閃爍,避開來襲劍氣之餘,出刀急斬,刀刀直功對方劍法破綻:“你可以試試.”
“不必了.”
柳夢炎搖頭,腳下一點,整個人輕飄飄後退三丈有餘,再次一點牆壁,騰身落於牆外,唯有聲音嫋嫋傳來:“這法門,周兄還是自己留著吧!”
“呵……”周乙收刀,他沒有真氣,也無頂尖身法,自做不到對方這般瀟灑飄逸,唯有望之興嘆:“我看你是捨不得大小姐.”
搖了搖頭,收刀離去。
遠處。
一座閣樓上。
一位貌美婦人收回目光。
“有趣.”
她口中喃喃:“柳夢炎,雲琉看上的男人嗎,倒是一表人才,天賦、品性尚可,只不過太年輕了些.”
“另外一個……”“他叫周乙.”
一個嘶啞之聲響起:“小姐,可需要調查一下?”
“不必了.”
美婦眼眉低垂:“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已經不再是林家人,而且這個年輕人……很像父親.”
“老爺嗎?”
嘶啞之音下意識一沉:“小姐說習武天賦?”
“不是天賦.”
美婦開口:“是心.”
***“來!”
自周乙加入護院的隊伍,已經數年。
陳頭已現老態,鬢角年年可見增添白髮,今日的他一臉興奮,當著眾人的面把周乙拉出來,大聲喝道:“周乙,二十歲,剛剛進階煉髒!”
“譁……”他話音剛落,場中眾人就已紛紛變色,其中驚訝者有之、豔羨者有之,妒意也在所難免。
尤其是才分開不久的李瑜,更是美眸圓睜,一臉的不可思議。
‘好你個周乙,原來你已經是煉髒武者,難怪看不起我,本小姐剛才豈不是自取其辱?’念頭轉動,她不由咬牙切齒。
“二十歲的煉髒,不論放在哪裡都是頂梁之才.”
陳頭滿面紅光,道:“我已經把此事上報,過段時間周乙應該就會被山上接走,不過在此之前還需留在我們這裡,低等護院的身份肯定不適合了.”
“正好.”
他看向身旁一人,道:“老張,你那邊缺一個副手,讓周乙先跟著你,過段時間再說.”
“啊!”
老張面色微變:“副手的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沒必要.”
陳頭大手一揮,同時壓低聲音開口:“我知道你想讓你兒子上來,不過他畢竟年輕,怕是難以服眾,這時候讓周乙頂一段時間,等周乙走了你兒子也好上來.”
“一舉兩得!”
“這……”老張眼神閃爍,緩緩點頭:“陳頭說的是.”
…………夜。
張顯面無表情坐在椅凳上,面露沉思。
“爹.”
張觀表情扭曲:“副手的差事,就這麼讓出去了?”
“不然?”
張顯側首:“我早就說過讓你努努力,不求煉髒,煉皮圓滿也好有個交代,但你看看自己的樣子!”
張觀一滯,不由垂首。
“只是暫時.”
張顯深吸一口氣,道:“這段時間小心一點,等姓周的走了再說.”
“可是……”張觀開口:“那邊催的急,總要走動,而且姓周的什麼時候走還不一定,萬一他就此不走了哪?”
“爹!”
他面泛焦躁,道:“我不是為自己著想,而是一旦事發,咱們整個張家都毀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周乙插手.”
“唔……”張顯雙眼微眯,聲音冰冷:“你放心.”
“周乙,待不長的!”
“啊!”
張觀一愣,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