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輕嘆。

她很清楚紀澤的脾性。

心高自傲、目中無人,又無容人之量,最是見不得他人超過自己。

就算是同為葉家人,有超過他的尚且不喜,外人若是哪方面勝過他,只會引來災禍。

如那寫字不錯的孫塗。

就是被廢掉了寫字的雙手。

周甲年歲與公子相當,前幾日在石城當著蘇公權的面擊殺一位黑鐵,已經讓他不喜。

現今更是逼得蘇家九爺亡命而逃,更是犯了大忌。

他死定了!而周甲的反應,更是出人意料。

面對紀家的護佑,僅僅是眉頭一皺,未有絲毫退縮的意思,身上反到湧現一股殺意。

這是……打算朝幾人動手?不知死活!單單對付一個蘇九爺,就已勉強,這裡還有實力不亞蘇九爺的許老,另有兩位黑鐵中期。

更別提紀家的背景。

竟然沒有退讓,這人難道真如傳言一般,只是個嗜血好殺的莽夫,根本就沒有腦子?“找死!”

紀澤更是面色一沉,手一揮:“上,殺了他!”

“呼……”疾風激盪,一旁的許老在紀澤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已經身如靈蛇出洞,猛撲周甲面門。

春燕銜泥!他施展燕形身法,手臂輕輕一搗,五指捏在一起,好似鳥喙輕啄,在空中點出漣漪。

恐怖的氣血在他體內匯聚、爆發。

輕輕一啄,空氣炸裂。

莫說前面是肉身,就算是一輛裝甲坦克,周甲也毫不懷疑,這一啄能輕鬆撕裂開來。

貝洛人的功夫!與大林王朝的武技、費穆世界的源術、帝利族的氣魄之法並列的,是貝洛人的肉身錘鍊之法。

普通貝洛人,身高五六米,能力舉萬斤。

進階黑鐵之後,身量沒有繼續變大,反到收縮變小,貝洛皇族更是僅有一米六七左右。

壓縮的肉身,並非力量的流失,而是筋肉、骨膜、血髓乃至五臟六腑千錘百煉後的強化。

不!周甲眼眉跳動。

此人,就是貝洛人!只不過是我黑鐵高手而已。

傳聞貝洛人肌肉發達,擠佔了腦域開發空間,大多智商不夠、且愚忠,最適合為奴為僕。

怕果真如此。

念頭閃動,周甲的反應也不慢,手中盾牌輕輕一晃,出現在五指來襲之前。

“彭!”

五指啄開護體罡勁,輕點盾牌。

看似輕輕一擊,卻內藏七種不同的力道,更有一股暗勁潛藏,在盾牌內爆開,也讓周甲不得不退後一步。

“哼!”

許老輕哼,身如蟒蛇纏繞,雙臂扭動,貼著盾牌旋轉發力,似乎想要把盾牌給奪走。

“咯吱……”雙方較力,即使盾牌品質不錯,也發出吃力呻吟。

周甲更是感覺有一股大力落在盾牌上,瘋狂左右搖晃,讓他手臂青筋都為之高高鼓起。

暴力更是早就激發。

好大的力道!不愧是貝洛人,單論力量,與激發暴力、手融龍骨的自己竟也不相上下。

“呵!”

許老口中低喝,身化百獸撲擊,連抓帶撓,時而握拳狂砸,把五行天罡撞的搖搖晃晃。

蘇九爺也未閒著。

他面露獰笑,雙手各持彎刀撲上,雙刀交錯斬出,把周甲手拿雙刃斧的手臂死死纏住。

兩位黑鐵後期聯手,周甲的形勢瞬間變得兇險萬分。

紀澤收攏雙手,面帶不屑。

許老、蘇九爺都非弱者,兩人聯手,就算是紀顯也未必能贏,解決對手理應輕而易舉。

除非黑鐵巔峰,不可能勝。

“想不到,區區一個石城,竟然藏龍臥虎,還有這等人才,可惜啊……,不知好歹!”

“是.”

溶月點頭附和,同樣不覺戰局會有什麼變故:“小小的石城,可是讓不少人都栽了,就連紀顯少爺和匪首張秉忠,如此強者也命喪此地.”

“這裡也算是不祥之地.”

“紀顯.”

紀澤抿嘴,冷哼道:“雖然我不喜此人,但他終究是紀家子弟,回去後拿屍骨讓人施法,總能鎖定殺人兇手.”

“那人能殺死黑鐵後期,絕非弱者,所修功法更是至剛至陽、兇猛凌厲,符合這點的定然不多……”他口中喃喃,聲音越來越低,盯著場中三人廝殺的眼神,則是悄無聲息浮現一縷驚恐。

至剛至陽?兇猛凌厲?在石城,能殺黑鐵後期?在他們面前,似乎就有這麼一個!哪有那麼巧的是,一個石城會有兩位這等高手?溶月俏臉發白,美眸顫抖,心中更是陡生一股寒意,與紀澤對手一眼,同時暗叫不好。

“動手!”

紀澤總算不愧軍方世家出身,察覺到不對後,第一時間大吼,手腕晃動,黃沙萬里劍氣狂飆而出。

既然能殺紀顯、張秉忠,如何殺不了許老、蘇九爺?前者,比後者強上太多。

許老久攻不下,又見紀澤、溶月撲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直覺感到有些不對。

總感覺自己在攻擊某頭兇獸,雖然兇獸還未發威,依舊讓他心驚肉跳。

當下也不再留力,拳鋒爆發轟在盾牌上,藉助反震力倏忽朝後一退,又猛的反彈回來。

虎尾鞭!單腿做鞭,上揚下劈。

這一鞭剛猛十足,硬抽砸打下來,如鐵棍炸落,肉眼可見,空氣從中被硬生生分開。

“轟!”

盾牌猛然下沉,地面轟然炸裂。

蘇九爺更是低嘯出身,雙刀輪轉,無數道刀光幾乎把周甲徹底淹沒。

“噼啪!”

五色雷光憑空浮現。

周甲身形晃動,一分為三,盾牌猛然一甩脫手飛出,撞飛來襲的攻勢,斧光隨之大盛。

天打五雷轟!體內接近四成的源力,一瞬間齊齊爆發,引動大圓滿境界的五雷斧法,朝著幾人轟去。

“轟!”

青天白日,陡起轟鳴。

虛空中莫名氣息碰撞,絲絲雷光浮現,不過眨眼之間,無數道雷霆就從半空蜿蜒劈落。

雷霆落在雙刃斧上,化作五色雷光。

“轟隆隆……”五色雷光相互碰撞、融化、分解,刺目的豪光幾乎遮蔽了一切,唯有雷霆朝著四面八方席捲。

如果說五雷斧法大圓滿之前,體內的一分源力僅能支撐一道雷霆。

而今。

半分源力卻能喚出兩道雷霆,這不止是數量的增加,更是威能的翻倍。

雖然修為猶有不足,但此時的周甲,論及實力,已然不必對戰紀顯兩人的時候差多少。

足可碾壓大部分黑鐵後期。

“轟!”

“噼啪!”

周甲手握雙刃斧,身裹雷霆,一個閃身出現在許老面前,巨斧劈落,一道長達數十丈的裂痕出現在大地之上。

他身形閃動,斧刃掠過蘇九爺。

隨即斬向眼泛異芒的溶月,更是與紀澤撞在一起。

“啊!”

“啊啊!”

慘叫聲響起。

許老勁力恐怖,肉身武道已入化境,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能化作殺戮性命的機器。

而今。

卻被無盡雷霆給生生轟碎。

溶月身懷秘法,雙目如有無數道齒輪轉動,一旦身陷其中,神識就會被功法所影響。

在某些時候,甚至可以扭曲黑鐵後期強者的感知。

奈何。

在至剛至陽、剛猛無儔的雷霆下,一切陰邪之力蕩然一空,漫天雷霆落下,人影也被撕裂。

反倒是蘇九爺,再次藉助此前的詭異法門,瞬間閃現百米開外,從漫天雷霆下逃走。

而紀澤。

因為身上有著諸多護身之法,竟也硬生生抗下攻擊,只是踉蹌倒退,未曾當場斃命。

雷霆過後,滿目瘡痍。

“呼……”周甲深呼一口氣,如此劇烈的爆發,讓他也感覺手臂發麻、肌肉痠痛,暫時停下動作。

“是你!”

紀澤身上有著多處焦黑,氣息混亂,面上驚魂未定,口中失語大叫:“就是你!”

“什麼?”

周甲皺眉,隨即搖頭:“算了.”

說著,也不打算追問,持斧舉步上前。

“你不能殺我!”

紀澤表情一變,急急退步:“我是紀家的人……”他話音未落,就是一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盡是驚恐,紀家的名頭也帶不來絲毫安全感。

“紀家?”

周甲輕笑:“那又如何?”

“唰!”

紀澤轉身就逃,他身法不弱,更有數件加持速度的寶物、源術,瞬間就猛衝百餘米。

只不過經由雷霆轟擊,他身上有傷,速度難以盡展。

眨眼之間,就被周甲追上。

“你不能殺我,我父親是紀家家主,我紀家有白銀強者坐鎮,你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別殺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我發誓!”

“啊!”

臨死之際,紀澤瘋狂叫喊,威脅、求饒、討價還價,只求對方能夠保住他一條性命。

曾幾何時。

在他腳下也有不少這類人。

而今。

竟是輪到他自己。

生殺奪於,盡在他人之手。

“噗!”

周甲揮斧斬落,人頭滾地,叫喊聲也戛然而止,無頭屍體搖搖晃晃,隨即栽倒在地。

“你竟然沒逃?”

轉過身,周甲面帶詫異看向蘇九爺:“真是想不到.”

他本以為對方肯定逃的遠遠的,雖然這改變不了結局,但總能多拖延些時間,興許還會有轉機。

“你確實不應該想到.”

明明己方大敗,除了他其他人都已死絕,自己身上的氣息也很虛弱。

但蘇九爺眉宇間卻洋溢著莫名的狂喜:“有件事,你更加想不到!”

不待周甲開口,他已急急道:“紀家每一位核心子弟身上,都下了一種獨特的詛咒,名叫鎖脈血線,只要有人殺了他們,就會轉移到殺人者身上.”

“中了這種詛咒的人,實力會大幅下滑,精氣神虛弱,更能被紀家人以秘法追蹤到.”

“而且,這種詛咒沒得解,就算是紀家人自己也解不開!”

“哈哈……”蘇九爺仰天長笑,笑聲肆意:“你現在還剩下幾分力量?怕是也就比初入黑鐵之人稍微強上些,蘇某又何必再逃?”

“唔……”周甲挑眉:“原來如此!”

“怪就怪,你沒有先殺我,而是選擇先殺紀澤.”

蘇九爺雙眼赤紅,激動的難以自制,身軀顫抖:“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有多緊張?”

他手舞足蹈,道:“我心裡一直盼著你快點殺了他,唯有殺了紀澤,我才有機會翻盤,才能逆境翻身.”

“哈哈……”“天不負我啊!”

長笑聲中,蘇九爺高高躍起,雙刀斬落。

“轟!”

雷光捲動,轟碎刀芒,也把蘇九爺轟落在地,隨即被周甲踏步上前,一腳踏在胸口。

“鎖脈血線?”

周甲舉起手臂,淡淡開口:“你說的是這個嗎?”

絲絲血線,在他面板上浮現。

“怎麼可能?”

蘇九爺一臉呆滯,心頭的茫然幾乎壓下身上的痛楚,極致的巔峰、低谷體驗讓他徹底失去理智:“你怎麼可能沒事?”

“這東西,我早就有了.”

周甲遺憾搖頭。

“什麼?”

蘇九爺聞言一愣,隨即想起剛才紀澤的瘋狂嘶吼、咆哮,一股瞭然和恐懼浮上心頭:“是你殺了紀顯……”“噗!”

斧刃落下,人頭滾地。

周甲輕輕搖頭,一臉遺憾:“還以為你有什麼依仗沒有使出來,原來是這個,真是讓人失望.”

***不知何時,天際飄落細雨,細雨朦朧,好似一層薄紗覆蓋天地之間,也遮蔽了視線。

鷹巢的人正收拾殘局。

鄭老縱身在場中來回飛躍,一一檢查著死者的情況、身份,面色的表情凝重、驚訝。

良久。

他才回到周甲身旁:“都是你殺的?”

“嗯.”

周甲盤膝跌坐,雙目似眯非眯,輕輕點頭。

“紀澤、紀顯、蘇家兩位黑鐵後期高手、張秉忠,都是你殺的?”

鄭老猶有些難以置信。

“這兩具屍體有沒有辦法處理?”

周甲沒有理會他的追問:“徹底清理乾淨.”

其他的好說,張秉忠、紀顯的屍骨,已經有脫離黑鐵範疇的極限,極難處理。

“黑鐵後期的屍體,有些麻煩,你的法子只能阻止屍變,要想徹底清理需要一定時間.”

鄭老開口:“不急吧?”

“不急.”

周甲神情淡然:“東西已經激發了吧?”

“嗯.”

鄭老點頭,神情又有些恍惚:“你是打算把小琅島的楊世貞也引出來,好徹底一網打盡?”

“不錯.”

周甲開口,聲音淡然:“薛烈圖身上有小琅島的求救令牌,這是玄天盟的手段,島上的人肯定已經知道他已遇險,能救他的唯有楊世貞.”

“只要出了島,就是他的死期.”

鄭老心頭一寒。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小琅島、蘇家打算對付周甲,卻未曾想到,他們眼中的這頭獵物,竟早已在暗中張開獠牙,化作獵人等待他們上鉤。

蘇家兩位主心骨,小琅島薛、楊兩家的家主,若是都遇難,那偌大石城,還有誰能讓周甲有所顧忌?以後。

偌大石城,周甲怕就是天!念頭轉動,鄭老的呼吸就是一滯,再看周甲的眼神,也隱隱帶著股懼意。

沖天鷹!果真是人如其名、一飛沖天,但他衝的太快,快到其他人根本難以理解,更是遠遠跟不上對方行進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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