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眉意識模糊,只覺自己好似身處浪潮奔湧的海面上,身體起伏不定,念頭時渾時清,渾渾噩噩。

不對……她掙扎著睜開雙眼,卻覺眼皮如墜千鈞之力,視線一片模糊,僅能看到一抹虛影來回晃動。

雖然看不清相貌,但多年以來的熟悉感,讓她下意識開口:“玉……容……”虛影一頓。

玉容表情複雜轉過身,口中低聲喃喃:“別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雷眉大口喘息,妄圖保持意識的清醒,更是顫顫巍巍挪動手指,摸向腰間的某樣東西。

“沒用的.”

玉容垂首:“你忘了,在身上藏東西的法子,還是我教給你的.”

“陳鶯已經喝多睡著了,護衛也不在這裡,你的貼身丫鬟知道有我陪著,也很放心.”

“為什麼?”

雷眉閉上雙眼,絕望、悲涼悄然湧上心頭,眼角更是無聲無息滑落淚珠。

“……”玉容緊咬嘴唇,乃至滲出血跡。

“是誰?”

雷眉喘著粗氣,只覺渾身燥熱,下意識就要撕扯身上的衣服,更有諸多雜念浮上心頭。

她低聲嘶吼,慢聲不甘。

“蘇忿.”

玉容小聲開口:“眉兒姐,我們是女人,有時候必須要承認,在很多時候我們不如男人來的更方便.”

“至於蘇忿……”“我知道你感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但實際上,他能隱忍多年,絕非泛泛之輩.”

“住口!”

雷眉低吼,掙扎著揮舞手臂,妄圖抓住那道模糊的身影:“住口!”

“好吧,我住口.”

玉容輕嘆:“你先歇息,我出去一下看看,眉兒姐,如果沒有辦法反抗的話,就嘗試著接受吧.”

“就像……當初的我.”

她低頭不去看雷眉,緩步退出房間,關上門,兩眼通紅,拼命呼吸了幾下,才壓下心頭的躁動。

片刻後。

“怎麼還沒過來?”

傳訊的丫鬟遲遲不來,讓玉容眉頭皺起,看了看房間,她銀牙一咬,邁步朝外行去。

…………蘇家有兩門頂尖傳承,一為玄冰勁,二位鎮淵功。

前者殺伐凌厲,後者注重積累,論及品階,某種程度上甚至堪比小琅島的三功六法。

蘇忿所修煉的,就是鎮淵功。

這門功法算是赤霄軍傳承最為廣泛的上乘法門,有鎮壓異力之能,尤其剋制殭屍等物。

更有淬體之效。

功法有成,肉身千錘百煉,不亞同階兇獸。

而此時。

“咔嚓!”

一聲裂響,蘇忿的手臂竟硬生生被周甲打折,斷裂的臂骨刺破皮肉,森白中帶著血絲。

一眼看去,觸目驚心。

“啊!”

蘇忿大吼,甩腿猛踢。

“彭!”

周甲同樣一腳踹去,龍虎玄胎造就的肉身,直接把蘇忿踹飛數丈,乃至撞到一面牆壁。

腿骨,更是當場折斷。

“蘇兄別見怪.”

他一邊動手,一邊慢聲開口:“我也沒想到,蘇兄的實力竟然這麼強,一時沒能收住手,不過想來以蘇家的底蘊,治好當無問題.”

“啊!”

蘇忿悲憤大叫:“姓周的,我要殺了你!”

“彭!”

他話音未落,就被周甲一巴掌扇飛在地,連帶著幾個想過來幫忙的護衛也扔飛出去。

“了不起!”

周甲表情淡然,雙手輕拍:“硬接我一掌,竟然毫髮無傷,佩服、佩服.”

雷嶽面色發白,看著一側面頰高高鼓起的蘇忿,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與毫髮無傷聯絡在一起。

周甲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一個閃身來到近前,驚雷掌悍然擊出。

“轟!”

空氣震盪,人影倒飛。

“噗!”

蘇忿口吐鮮血,身體在地上犁出一道長長的溝壑,胸骨不知斷了多少根。

“你……”他掙扎著起身,雙眼死死盯著周甲,咬牙怒吼:“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蘇忿不笨,自然看得出,對方就是在自己身上洩憤,每一次出手都不致命,卻讓他飽受折磨。

疼痛、悲憤、不甘,在他心頭化作熊熊怒火,瘋狂燃燒。

“哦!”

周甲挑眉,似笑非笑:“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你不敢殺我.”

聞言,蘇忿心頭一跳,面色陡變,撐著渾身是血的身體緩緩後退:“我是蘇家的人,蘇家受赤霄軍之令坐鎮石城,你殺了我,蘇家、紀公子都不會放過你.”

“是嗎?”

周甲冷笑,身形一閃,猛然出現在院外。

同時大手一伸,把一個顫顫巍巍的纖細身影提在手裡,冷眼看向對方:“玉容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玉容眼神閃動,道:“我聽到這裡有動靜,就……就過來看看,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周長老您請隨意.”

“眉小姐在哪?”

周甲不為所動:“帶我過去.”

“唰!”

玉容面色陡然一白。

“嗯!”

周甲雙眼一沉,怒道:“看來真的出事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陷害天虎幫未來的幫主,當週某這個天虎幫長老是吃素的不成?”

話音未落,他已提著玉容出現在蘇忿身前,單腿做鞭,當空抽出道道殘影,轟在蘇忿身上。

“噼裡啪啦……”“彭!”

一個軟綿綿的身影,癱倒在地。

***雷眉躺在床上,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楚,身上的燥熱越來越明顯,漸漸從身體燒到內心深處。

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變的極其敏感。

就連往日順滑的衣服,對於她來說,似乎也成了一種折磨。

眼眸,漸漸泛起朦朧。

口中,發出異樣的喘息。

僅有的意識提醒著她,再繼續下去,自己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卻根本無力抵抗。

“玉容……”“救我!”

“彭!”

房門突然被一股勁風推開。

雷眉心中一寒,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耳邊卻傳來一個意想不到的熟悉聲音。

“春藥?”

“解藥在哪?”

周甲!他怎麼會在這裡?雷眉心中轉念,隨即狂喜。

定然是玉容迷途知返,叫了周甲過來,果然是自己的好姐妹,這麼多年的情義不是白來的。

“沒有解藥?”

雷嶽急促、慌亂的聲音響起:“那怎麼辦?”

“沒有關係.”

周甲上前一步,看著床上下意識伸手撕扯自己衣服雷眉,淡然開口:“這類藥,多透過改變肉身的某些物質,進而影響心智,只需封死一部分肉身即可.”

“等時間過去,或者泡泡冷水,也能散去藥力.”

說著屈指連點,鎖死雷眉身上的某些皮肉。

雖然這樣會導致有些不適,甚至短時間內好似廢人,但總算不至於被藥性影響理智。

當然,還有別的辦法,但顯然不合適。

“想不到.”

雷嶽一臉崇拜:“周長老您還懂醫術.”

周甲搖頭。

他可不懂什麼醫術,只是看過單慕華的毒經,裡面對於各種毒藥,都有著詳細的記載。

其中,就包括這種藥。

片刻後。

面上猶有潮紅的雷眉從床上緩緩坐起,下意識遮了遮自己的身體,朝周甲點頭示意:“多謝周長老.”

“應該的.”

周甲表情淡然,看向身後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玉容:“此女如何處置?”

“她……”雷眉張口,神色複雜。

事到如今,她自然已經明白,沒有玉容的迷途知返、顧念舊情,而是被周甲識破了奸計。

“如果眉小姐不方便的話.”

周甲開口,聲音冰冷:“我可以幫你解決.”

“啊!”

玉容花容失色:“不,不要啊!”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落在周甲手裡,絕無活下去的可能,反倒是雷眉可能會顧念舊情。

“……”雷眉嘴角顫抖,良久才緩緩搖頭:“我來吧.”

周甲皺眉。

頓了頓,點頭道:“也好.”

又道:“眉小姐可知,周某為何出手救你?”

“周長老救命之恩,雷眉沒齒難忘.”

雷眉正色,站起躬身:“他日雷眉繼任幫主之位,絕不會忘記周長老今日之恩,一如長老不忘家父相授功法之情.”

“你錯了.”

周甲垂首,直視雷眉:“我救你,不是因為雷幫主曾傳我功法,也非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而是你給的夠多.”

“其他人沒有你給的多,我自然願意扶持你做幫主.”

“這世上,唯有利益關係最為牢靠!”

雷眉嬌軀一顫。

她愕然抬頭,目視雙眼冰冷的周甲,心中念頭起伏不定,最終面露苦笑,緩緩點頭:“周長老教訓的是.”

利益!對方說的直白,毫無感情可言,但卻是大實話,沒有好處別人憑什麼為你做事。

而有了好處……就算是親姐妹,也可背叛!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容,眼神漸漸冰冷,銀牙緊咬,終究無奈一嘆,過不去心中那個坎。

當下悶聲問道:“是誰?”

“今日之事,除了蘇忿,還有誰?”

“……”玉容銀牙緊咬,頓了頓,悶聲開口:“裘應辰.”

“是他.”

雷眉眼神微動,心中竟是一鬆,她真正害怕的,是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不願聽到的名字。

今天的她,已經再也承受不住打擊。

而裘應辰,似乎也理所當然。

當下揮了揮手,音帶落寞:“你走吧!”

“玉家,會為今日的事,付出代價的!”

玉容嬌軀輕顫,抬起頭看著雷眉,面上滿是淚珠,隨即重重叩首,起身踉蹌朝外奔去。

“還是三姐心善,便宜她了!”

雷嶽冷哼,朝對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廢墟早已騰空。

外圍一干護衛嚴防死守。

紀公子等人立於正中,垂首看著地上那具‘屍體’。

“大人.”

醫官檢查過‘屍體’,起身拱手,朝著任南天開口:“蘇公子渾身筋骨斷裂,四肢百骸受創,肉身幾乎成了一堆爛泥,唯有嘴巴不知為何還是硬的.”

“沒死,但……”醫官話未說完,但態度已然明瞭。

“咔嚓!”

蘇惡腳下的地面,悄然裂開道道縫隙,雙手更是緊握,面露猙獰。

墟界有諸多天材地寶,療傷奇藥,甚至還可擊殺兇獸得源力貫體,修復身上的創傷。

但這,都有極限。

蘇忿這等情況,源力貫體也只是折磨,無數碎骨、肉渣混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修復的好。

再造一人,可能都比這更容易些。

沒死,還不如死了乾脆!這讓蘇惡如何不怒?“有意思.”

紀公子面露笑意,對於蘇忿的情況似乎絲毫不在意,悠然開口:“剛剛被人欺負,就報復過來,這個名叫周甲的年輕人,性格果然是……異於他人.”

“我要殺了他!”

蘇惡鋼牙緊咬,看向場中的薛霄:“姓周的在哪裡?”

“哼!”

薛霄雖然不喜周甲,更不願讓雷眉當天虎幫的幫主,今天這事卻不打算偏讓:“你家的人設計暗算雷眉,有此一遭也是報應.”

“要我說.”

“如此下作,直接打殺了事!”

她是不想天虎幫繼續掌握在雷家手裡,但雷家沒了雷霸天,就算是姓雷的當幫主也無妨。

權勢,肯定比不了以前。

但要是蘇家插手,又是兩碼事。

萬一蘇家與雷家扯上關係,以後天虎幫怕是就沒有小琅島什麼事了,因而在她看來周甲做的極好。

一個蘇忿……區區凡階,又算得了什麼!“確實.”

任南天也道:“蘇忿做的差了.”

即使是紀公子,也沒有偏袒蘇家的意思,搖頭道:“男人好色很正常,但風流而不下流,以如此下作手段占人身子,說出去也不好聽.”

“算了吧!”

為了一個這種人,與小琅島交惡,他也感覺不值。

“紀公子!”

蘇惡咬牙,道:“今天這事,其實與蘇忿無關,是天虎幫裘應辰的手筆,就算沒有蘇忿也會有其他人.”

“蘇忿,只是恰逢其會而已.”

“胡說!”

薛霄怒瞪過來:“姓蘇的,休要胡言亂語,應辰不是那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蘇惡冷眼看來:“薛長老不要以為與姓裘的父親有些關係,就能看透此子,今日之事就是他的安排.”

“不信.”

“你去問他!”

薛霄面色一沉。

她對此也不十分確定,但這種時候,自然是咬緊牙關不承認,把髒水往對方頭上潑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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