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新揹負雙手,緩步而行。
在他身旁,一位鼻樑高聳的白衣帝利手拿一件古怪器具,正自默誦咒訣,演算著什麼。
片刻後。
“那邊!”
白衣帝利聲音出口,黑暗中當即有十幾道黑影朝著他所指方向撲去,速度俱都快的驚人。
“想不到……”李谷新回頭看了一眼,道:“他竟然沒在住處.”
“天命之子,自有天佑.”
白衣帝利淡然開口:“他們往往能躲過冥冥之中的殺機,本能的驅使,就符合命運的安排,事事得償所願.”
“是嗎?”
李谷新表情不變:“可惜,我不信命.”
“不論你信不信,有些東西都不會因此改變.”
白衣帝利輕笑:“就如同今天我們要做的事,乃我主親自傳下的令御,滅殺可能會影響未來的變數.”
“神之下,危機來臨,方能見招拆招.”
“神,未卜先知,提前清除變數,自然戰無不勝.”
兩人邊走邊說,方向恰是佛宮所在。
“葉兄不愧是帝利族至聖大師,算無遺漏.”
雖然不懂占卜,李谷新依舊錶示欽佩:“在下佩服.”
“哎!”
白衣帝利輕嘆:“其實論及卜算之法,我遠不如師弟,可惜師弟選的路子與我不同,不然有他在今日也無需那麼麻煩.”
“哦!”
李谷新眼神微動:“可是那位一日三算?”
“不錯.”
白衣帝利點頭:“他應該也在附近,現今局勢變幻,洪澤域諸族的命運已至關鍵節點,他若想再進一步,定會親自過來做個見證.”
“我聽說……”李谷新開口:“就是此人,最先指出趙家的古怪.”
“正是.”
白衣帝利面露凝重:“趙伏迦……,可惜,我們沒有辦法朝他動手.”
在今日之前,神還曾降下令御,只不過要對付的是洪澤域第一高手,神元三階的白銀。
再加上趙伏迦身處之地詭異,他們雖暗中阻止了數次圍殺,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功虧一簣。
“無需擔心.”
李谷新開口:“趙伏迦永遠不可能證得黃金,玄天盟前宗主與他是至交好友,他親口說過希望渺茫.”
白衣帝利抿嘴不言。
唯有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真正見識過黃金生靈的強大,才能體會到兩者之間讓人絕望的天塹。
突破白銀?幾乎是個妄想!即使是洪澤域第一高手,也不可能進階,但他身上的危險卻確鑿無疑,這是神的指示。
還有今日的目標。
滅世之子!他們的實力遠不能對神造成威脅,但神既然耗費神力降下旨意,定然是發現了什麼。
“轟!”
一道粗大雷霆,陡然出現在前方。
雷霆自地底奔湧而出,貫入漆黑高空,洞穿厚重雲層,如一根雷霆光柱矗立與天地之間。
即使光柱矗立不動,方圓數里的地面也在無聲震顫。
恐怖的威勢,讓整個太平府都為之側目。
霎時間。
不知多少沉睡的人從夢中驚醒,朝著此地看來,更有諸多強者,心驚膽顫脊背發涼。
“這是什麼?”
“誰?”
李谷新、白衣帝利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面上的凝重。
“如果沒有藉助外物的話,如此威勢,偌大洪澤域,能夠做到的絕對不超過十個人!”
李谷新沉聲開口:“唯有二階巔峰白銀,才有這等實力!”
“應該不會.”
白衣帝利聲音艱澀:“我不記得有那位高手擅長操控雷霆,應該是某種禁術、秘法,或者封印的傳奇法術.”
李谷新面露沉吟。
他倒是知道一位新晉白銀以擅長雷法揚名。
但……那人進階白銀沒多久,雖然潛力了得,但終究底蘊不足,絕不可能。
“走!”
白衣帝利雙眼眯起:“那裡正是我們要去的方向,但願不會出現變故.”
如果他們的對手是激發雷霆的那位,此行怕是會出現意料之外的變數,只希望不會如此。
…………佛宮深藏地底,挖掘了諸多通道、大殿,內裡僧人、天女足有數千,這麼多人自然會造出許多汙物。
還有那些遺棄的嬰兒、廢棄的肉身,承受不住折磨自盡的侍奉天女,血肉也需要處理。
諸多濁物,透過暗道排入某個低窪山谷。
數百年來,積少成多,這處山谷早已被濁物覆蓋,殘肢碎肉、人體垃圾幾乎堆滿谷內。
此時。
滿是泥水濁物的山谷,一人正蹲在其中,手捧一株青翠小草,面露心滿意足的笑容。
山谷惡氣撲鼻,濁物遍地,異味更是引來無數蚊蟲、蛆豸在內裡爬動,入目之景讓人反胃。
但就是這種地方,那人卻如身處仙境一般,一臉的愜意。
滿足!“唰!”
“唰唰!”
一道道黑影出現在附近。
異味撲鼻而來,諸多黑影即使蒙著頭巾,依舊忍不住捂住口鼻,眼泛厭惡,下意識後退。
“多漂亮?”
谷內那人手捧小草,緩緩轉身看向眾人:“你們說是不是?”
他輕撫草莖,目露痴迷,口中喃喃:“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唯有在至陰至邪、至惡至濁、無盡怨念積蓄之地,才能誕生這種至純至潔的存在.”
“你們看……”“出淤泥而不染,這朵花多麼純潔?”
場中一靜。
“瘋子!”
一人悶聲開口:“那明明是一根草,哪來的花?”
“哎!”
刑天秤遺憾搖頭:“你肉眼凡胎,只看外在偽相、哪識真容?這明明就是一朵花,一朵汲取無盡怨念而成的聖潔白花.”
“胡言亂語!”
有人低喝:“明明是一根草,還是綠色的草,這人怕是個瘋子,無需與他多言,直接殺了了事!”
“上!”
音落,諸多劍氣刀光已然覆蓋山谷。
“你們要殺我?”
直到此時,刑天秤才像是回過神來,面帶詫異看向一干黑影,隨即灑然一笑,搖了搖頭:“也是.”
“眾生皆惡,殺人又算得了什麼?”
說話間,他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見,再次出現,一手捧著草莖,一手提著人頭。
一干黑影眼中變色,急急大喝:“是戮天寶典!”
“小心!”
“沒用的.”
刑天秤輕輕搖頭,身如柳絮飄動,在諸多攻勢中輾轉騰挪,舉手抬足間收割著性命。
“你們……”“太弱了!”
“那再加上我哪!”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猛撲而來,身在半空猛然一折,自上而下撲來。
問心九式——血海無垠!血氣滔滔,好似無盡怒火發出無聲咆哮,方圓百丈的地面悄然乾裂,水分盡數蒸發。
“師叔祖?”
刑天秤側首,身體突兀遁離掌勢籠罩範圍,眨眼看向李谷新:“你也要殺我?”
“哼!”
李谷新冷哼:“刑天秤,何必裝腔作勢,戮天閣的四位長老都是你殺的吧,這些年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連自己的師傅都下手,你早就瘋了!”
“你知道了?”
刑天秤雙眼一睜,狀似驚訝,隨即嘻嘻一笑,輕撫被他攬在懷裡的青草:“殺就殺了吧,他們想讓我修為進步,殺人不也是修行的一種,我這是在滿足他們的願望.”
“滅世之子.”
白衣帝利出現在場中,面露凝重:“想不到,你竟然已經證得白銀.”
“是啊.”
刑天秤聳肩:“我是白銀,按照洪澤域的規矩,白銀是不能互相殺戮的,你們是不是應該讓我離開?”
“離開?”
李谷新冷哼:“我這就送你走!”
“呼……”狂風席捲,瞬息間撲至刑天秤面前。
“哎!”
面對來襲的人影,刑天秤面上毫無動容,反倒是輕輕一嘆:“這又是何必?”
音落。
一抹白光悄然湧現。
花。
開了。
***地陰星:玄牝!穀神不死,是謂玄牝。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識海上空,再次增加了一枚源星。
伴隨著源星入體,一股浩瀚源力憑空出現,自頭頂百匯湧入,瞬息間沒入四肢百骸。
精、氣、神,就如被溫熱氣流滋養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
不過眨眼功夫。
初入白銀的精元,就已攀升至一階巔峰之境,至少堪比十年苦修,肉身也越發的強悍。
神元,同樣如此。
而氣……破境!三寶進階,同為白銀!而且因為天罡霸體的緣故,一階巔峰狀態下的精元,支撐的是堪比二階白銀的肉身。
也就是說。
現今的周甲,是二階肉身、一階巔峰神元、一階入門元氣。
已是貨真價實的二階白銀!在一心訣的加持下,他的一舉一動都可把精氣神盡數融為一體,爆發力顯然變的更強。
玄牝?念頭轉動,有關地陰星特質的了悟,自然而然浮上心頭。
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
陰陽交匯,蘊生萬物。
先天氣機滋生。
所以……地陰星玄牝,主先天之氣、陰陽交匯。
可演化天地萬物,乃一切根源所在,掌生機繁衍。
難怪地陰星入體,元氣就突破黑鐵巔峰,進階白銀之境。
至於好處,自也不少。
其一:玄牝主先天之氣,有純化源力、增益修行之妙,源力消耗漸少、恢復加快,更是能滋養肉身,增加暴力的持續時間。
龍虎玄胎,讓暴力持續時間增加。
而今。
怕是一番大戰,都可持續不斷的激發,通常情況下,幾乎不必再擔心暴力時間不足。
其二:玄牝乃先天而生,可增對天地源力的感知、掌控。
同等情況下,有著地陰星的加持,周甲施展源術的威能,要比其他人強上足足一倍。
修行引動天地之力的法門,也更加容易入門。
體質。
瞬間堪比最頂尖的法師!貼合大道!其三:玄牝為天地根,掌生機繁衍。
只要周甲願意,與異性結合之際,都可留下自身血脈,這點不拘同族,不是地球人也可以。
乃至不是人,也沒問題。
地陰星,赫然打破了不同族群、種類之間的生殖隔離。
甚至。
無需真正肉身接觸,以神相融,陰陽合和,依靠自身氣場渡入氣息,也能讓人懷孕。
也就是……瞪誰誰懷孕!周甲睜開雙眼,表情古怪。
不得不說,地陰星的特質極其強大,讓幾乎不怎麼接觸源術的他,成為堪比傳奇法師的體質。
堪稱脫胎換骨。
以後只要引動天地源力,不論是源術還是武技,威能都有增益。
但……繁衍後代?難怪大歡喜菩薩能得朝廷皇室信任,甚至在他的主殿,有著諸多趙家女子供他享用。
但對他來說有何用?“噠噠……”敲門聲響起。
“進!”
“嘎吱……”卡佳推門入內,雙眼泛紅,情緒難掩激動,進屋後屈膝跪倒在地,聲音哽咽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嗯.”
周甲面色不變:“你的族人都已安排好?”
“已經安排妥當.”
卡佳點頭:“多虧前輩賜下的靈藥,小姨她們身上的傷只需養上一段時間就可大好,前輩的救命之恩……”“夠了.”
周甲擺手,打斷她的話頭:“道謝的話已經說了太多遍,無需一直重複,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擊殺大歡喜菩薩,破開佛宮,被抓的工族遺族自然也被他一併救了出來,交由卡佳處理。
“前輩的救命之恩,說再多遍也不為過.”
卡佳垂首,道:“至於去處,待小姨傷好了再議.”
“不妥.”
周甲搖頭:“這段時間京城附近已成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們如果暫時沒有去處的話,我倒是有個地方.”
“啊!”
卡佳抬頭,眼神微動:“還請前輩指點.”
“去石城吧.”
周甲開口:“明天錢小姐會回去,你的族人隨她一同離開,石城有個鷹巢,可以做你們工族遺族的歇息之地.”
“是.”
卡佳垂首。
不論周甲是不是早有此意,她都不打算拒絕,能得一位白銀強者的庇護,她們求之不得。
而周甲也沒有多說。
只要到了鷹巢,見到了那件機器,如果工族遺族真的有某些東西留下的話,定然清楚。
現今說再多,也是無用,反而有洩密的危險。
“前輩!”
“前輩!”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傳來。
氣喘吁吁的蕭正卿出現在門前,面泛焦急、驚慌:“前輩,我師父……遇害了!”
“嗯?”
周甲挑眉。
李谷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