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殿下,你們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就在夜虎、夜敏、夜晨暮三人不遠處,整整有十頭無量之胎,圍著一名老婦,以及另外三頭無量之胎。

老婦名為“青笙”,乃是夜流螢的貼身護衛。

她沒有受傷,但也無力擺脫十頭無量之胎的封鎖,只能瞪著眼,朝著夜寒君呼喊道:

“寒殿下,他們強闖領地,強行開啟血戟!”

“最不要臉的是,他們還是車輪戰!”

“第一個和小姐打鬥的夜晨暮,負責消耗,差不多的時候直接認輸!”

“夜雪曼是後來的,若非小姐狀態不佳,怎麼可能被她壓著打!”

“讓她閉嘴!”

夜敏冷眼掃過去,眉宇間皆是不悅之色:

“夜流螢可以拒絕,是她自以為是,怪不了別人。”

“噗嚕噗嚕!”

有一頭煙霧狀的無量之胎心領神會,立即噴吐濃厚的煙霧。

這煙霧不僅能遮擋視線,老婦人的聲音也被層層衰減。

等到再一次傳到夜寒君的耳中,聲音再也聽不真切。

“啪!啪!啪!”

夜寒君鼓起掌來,喜怒不形於色:

“仗著人多,欺負流螢只有一個人,好計謀,好手段。”

“哎呀,寒君殿下心裡有數就好,不用誇我們的~~”

夜虎嬌羞笑著,堂堂大男子漢,盡顯妖嬈嫵媚。

“寒君殿下先別急著生氣,血戟已開,斷然不可能輕易收場。”

“瞧瞧,雪曼正在抽取契約眷靈的冰霜之力,「絕命冰刃」即將成型,不知流螢殿下要如何應對這一招呢?”

夜敏蓮步款款,食指豎在唇中央,嘴角鉤勒的笑容,盡情綻放著戲謔之色。

“咔……咔咔咔嚓!!”

血戟戰臺,冰龍藤、冰鏡花、冰蝗樹,全都跑到夜雪曼的身後。

耀眼的冰藍色光束,源源不斷衝入夜雪曼的體內,最後聚集在她的雙手之間。

那是一把刀,一把不斷延伸、不斷巨化的冰刀。

只是一次呼吸,冰刀的長度暴漲至四十米,筆直豎起,竟比石巨人還要高。

“烏冬!!”

石巨人倒退數步,漆黑浸染的面容上,雖然看不到恐懼,卻也被忌憚完全充斥。

它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這是匯聚權能與三頭命輪圓滿的最強一擊,假使狀態不佳或者體格脆弱的滅度虛引,也有可能因此隕落!

“流螢,還不認輸麼?”

“這可不像你的性子,什麼時候你也有這樣的勇氣,膽敢和我硬碰硬了?”

夜雪曼的聲音煞是清冷。

恰逢暴風雪肆虐,她那張冰清玉潔的臉蛋,泛著一絲憐憫、一絲鄙夷。

對岸,夜流螢寂然無聲。

籠罩在黑暗中的石巨人,猶如披著一件黑夜斗篷,雙腳踏地,雙臂交叉,擺出最嚴峻的格擋姿勢。

“痴心妄想、螳臂擋車。”

夜雪曼搖了搖頭,狠狠劈落手中的冰刀。

“吟!!!”

刀落之際,龍吟震天。

疾馳的暴風雪驟然變得更加狂暴,隨便一片雪花飄零,便會為大地覆蓋一層厚厚的冰層。

“簌簌簌!”

紮根於石巨人體表的黑色菊花,根鬚拼命鼓起。

它像是第二顆心臟,根鬚便是血管,不斷有黑色的不知名液體湧入石巨人的體內。

那是——藥獸之血!

黑色菊花名曰‘魔心菊’,執掌藥之印章,乃是真正的藥獸!

“咔擦!!!”

冰刀砸落,亦如撐天之柱倒塌。

一個照面,石巨人雙腿便被砸斷,刺耳的骨折聲,聽上去像是脊椎骨斷裂,格外的嚇人。

“轟!!”

石巨人雙膝跪地,架起的雙臂抵在冰刀的刃口。

縱使冰刀切進一半、近乎斬斷小臂,它也沒有放棄求生。

它的眼眶向外突出,兩隻黑黝黝的瞳仁流淌血漿,周身的魔氣狂嘯著沸騰……但肩膀還是一點點壓低,整個上半身漸漸被冰藍色的光芒侵蝕,然後越來越僵硬、越來越冰冷。

“嘭!!”

石巨人轟然倒地,滿是不甘的瞳仁,一點點合攏。

夜雪曼翹起嘴角,像是風雪中盛開的藍凌花,自得自信一經展露,整個人都在發光。

“回!”

輕輕的一個字,清脆入耳。

猝然之間,黑色的光柱衝破雲霄,直抵血色屏障的最外層。

不知何時浮於半空的夜流螢,頭頂上出現一顆黑暗星辰。

那星辰不算大,也不算圓,像是一個長滿尖刺的地雷,散佈著幽冥的氣息。

至少有五米直徑的暗黑光束,透過黑暗星辰降臨。

它的目標是石巨人,黑色碾碎冰藍,趕在霜冰凍結心臟之前,護住石巨人的命脈。

“簌簌!簌簌!”

萎靡不振的魔心菊,榨乾最後一滴藥血,繼而縮小至人類拳頭的大小,鑽進石巨人的身體。

“烏……冬!”

石巨人睜開眼,血絲尚未從眼底退去,但純粹的黑暗之光,撐起了眼底最後一抹精芒。

這一刻,黑暗洗刷它的軀體,從體表再到臟腑,裡裡外外,不斷衝擊。

被冰刀壓斷的雙腿,竟然重新接續。

被冰刀斬斷的雙臂,竟然重新拼湊,恢復如新。

石巨人站了起來,嗷嗷捶打胸脯,金光爆閃之間,軀體一寸寸變高,肌肉一寸寸變壯。

“烏冬!!!”

暴漲至四十五高的石巨人,大步向前踏擊。

夜雪曼下意識舉起冰刀橫斬,觸發的卻是石巨人暴怒一拳,冰刀四分五裂。

“怎麼可能!你已經用過「毀滅癒合」,如此惡劣的狀態,怎麼可能用出第二次?”

夜雪曼失去從容,拼命往後退去。

冰龍藤、冰鏡花、冰蝗樹,極力往前救援。

但它們剛剛被抽空元素之力,正是最最疲軟、最最虛弱的時機。

石巨人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完全不同於剛才。

它一連踹出三腳,三頭植物倒飛出去,接觸面呈現深沉的黑色,無論冰藍色如何阻擋,一瞬間而已,三頭命輪圓滿的妖之眷靈,全部變成了死亡般的黑色。

“烏冬!!!”

石巨人高高躍起,以雙臂捶地。

那一剎那,血戟戰臺有如被萬丈之山重壓,地面碎成齏粉,竟無一片平整。

所有的冰霜,所有的風雪,暫停在這個瞬間。

下一秒,冰寒倉皇逃走,黑暗乘勝追擊,巨大的爆炸、瘋狂的混亂……湮滅血戟戰臺的一切。

夜寒君——暫時失去感知。

他再也看不清血戟內部,發生了什麼。

但他雙眼之中爆發璀璨的光芒,心神激盪之下,至暗深淵竟然出現在他的腳底。

“突破了?”

“不可能!絕無這個可能性!”

夜虎猛然跺腳,崩碎一大塊焦巖。

他的表情不再做作,語調也不再陰陽怪氣。

並肩而立的夜敏,倏地捏緊拳頭。

那粉亮亮一看就是新做的指甲,刺入掌心,一縷鮮血順著指關節悄然流淌。

“咔——咔咔咔——”

血色屏障,突然有裂紋攀爬。

不到半個呼吸,九根血柱轟然倒塌,血色的碎片輕巧地遁入風中,彷彿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黑暗——漸漸消散。

夜寒君、夜虎、夜敏、夜暮晨,包括各自的護衛,全都伸長脖子,極力眺望。

“烏冬!!”

石巨人一拳捶地,鼓起的肌肉,宣洩著心中的歡愉。

夜流螢幻化的扭曲黑影,靜悄悄地浮在半空。

夜雪曼卻不見了蹤影,連帶著冰龍藤、冰鏡花、冰蝗樹,滿目瘡痍的大地,居然沒有她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你竟然殺了夜雪曼?!”

“她可是夜雪竹的親妹妹,你這是找死!”

夜虎破口大罵,兩頭契約眷靈出現在身邊。

自燃魔鼠、影火骷髏——一個屬於獄之眷靈裡面的魔獸,一個屬於冥之眷靈裡面的骷髏,全都是滅度圓滿。

“唰唰!!”

夜敏也召喚了契約眷靈,幽刺藍母、腔棘玄魚,都是水屬性的稀有眷靈,位階上也都是滅度圓滿,抵達第5位階的頂峰。

“嗷嗚——”

血月天狼仰天而嘯,血色洪流僅僅只是擦過三人的頭頂,便把四頭滅度圓滿嚇得膽氣全無。

“殿下!”

勁風疾馳,各自的護衛放棄青笙,轉而回到主人的身邊。

但有一人沒能回返,癱倒在地上,蒼白的臉色彷彿死去多時。

另有三頭無量之胎,就這麼慘死在她的旁邊,身上沒有一處傷口,但無論血肉還是靈魂,喪失全部的生命力。

死侍死侍——主人要是死了,無論任何原因,死侍便會跟著死亡。

“雪曼姐……真的死了?”

夜晨暮沒有召喚契約眷靈,而是捏著一枚幽綠色的護身寶玉,手臂不住地顫抖。

他在極力掩飾恐慌,可那恐懼早就透過一系列的行為舉動,彰顯在外人的面前。

“如果我沒有認輸,而是和她廝殺到底,現在死掉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喃喃自語僅僅重複兩遍,夜晨暮打著寒顫,依然無法鎮定。

就在這時,天空上忽然裂開一道縫隙,有一隻慘白的眼珠子,對準地面,凝視著地面上的一群人。

血月天狼嗚咽一聲,低下頭來,不敢直視這隻眼睛。

夜虎、夜敏、夜晨暮三人的護衛,連帶著青笙,也是趕緊低下頭來,阻斷全身的殺伐氣息。

“大長老。”

扭曲的黑影悄然淡化,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仰起頭來,平靜的目光從始至終。

“唰——”

慘白的眼珠子,瞬間閉合。

空間裂縫快速關閉,連帶著那瘮人的、彷彿隨時都能令人爆體而亡的恐怖壓力,轉瞬即逝。

夜寒君挽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無比欣慰。

血戟之戰向來有嚴苛的規則,戰鬥過程中,過於特殊的護命道具,根本無法啟用。

想要結束血戟,要麼認輸,要麼死亡。

夜雪曼顯然是後者,無論她是不甘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夜流螢動手太果決,沒給她反應的機會。

最後站在原地的是夜流螢,這便夠了。

而夜雪曼的死亡,自然會引發一系列的劇變。

與她繫結的死侍一個也活不了。

其次,潛藏在體內的魔咒強行觸發,自然會鎖定擊殺者夜流螢。

因為這裡是冥燈深淵,等同於夜氏的大本營。

擁有姓氏族人的死亡,迎來至少是大長老級別的窺探,並不困難。

然而——以血戟之戰定生死,向來是夜氏的傳統。

窺探者確認這一點後,徑直縮了回去,所以無事發生。

“夜寒君,你還記得我啊?”

僵硬的氛圍尚且徘徊,打破沉默的,依然是那一道清脆的嗓音。

夜寒君略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

抬眸望去,看到的便是印象中的少女,出落得越發標緻。

高——差不多一米七五。

黑色的長髮隨意披肩,一雙黑漆漆的瞳仁,如同兩顆晶瑩剔透的寶石。

瓷器般精緻的瓜子臉上,鼻樑挺拔,嘴唇嬌小,比花朵還要婀娜。

明明身材也還不錯,可清秀不同於俗世的氣質刻印在骨髓裡,輕盈如蝶,素雅如梅,就連翻起白眼,也不禁讓人多看兩眼。

“把誰忘了,也不可能把你忘了啊。”

久違的頭疼感,重新縈繞在腦海中。

夜寒君眨了眨眼,儘可能讓自己的表情親切一點。

夜流螢又翻了一個白眼,哦了一聲,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旁邊,伸出右手,一整個攤平:

“禮物呢?”

“回來這麼晚,要是連禮物都沒準備,小心捱揍哦。”

說著,夜流螢比劃著拳頭的大小,非常認真。

“唉,到底是生分了。”

夜寒君佯裝著嘆了口氣,視線重新聚集在夜虎三人:

“先把這群人搞定,有一份天大的禮物送給你!”

“少吹牛,你騙我的次數還少嗎?”

夜流螢不信,卻也跟著轉過身來,朝著夜虎三人一步步逼近。

“哧!!”

氣氛再一次凝重,夜虎突然掏出血之卷軸,滴落精血,強制開啟血戟。

他鎖定的目標是夜寒君,隨著森寒的煞氣翻滾在周身,一個鮮紅的夜字遮天蔽日。

夜寒君頓住腳步,低著頭,看著身上的血光。

纏繞夜柳之時,那血光完全罩住他的身體,幾乎看不到縫隙。

纏繞在自己身上,這血光卻是稀薄如霧,破破爛爛的到處是漏口。

“夜寒君,敢不敢和我血戟?”

“就你這雲淡風輕的樣子,恐怕也晉升第5位階了吧?你我同位階而戰,敢還是不敢?”

“你是不是有毛病?”

夜寒君指了指對方的腦瓜子,隨後併攏兩指,像是撣灰塵那樣,撣了撣身上的血光。

瞬息之間,血光倒卷,天空上的夜字以更快的速度衝回夜虎的體內。

“給點臉吧,你比我大多少歲,二十?三十?四十?”

“我是有多膨脹,才會越這麼多小等級和你血戟?”

夜寒君鄙夷道,心念一動,話頭忽然指向夜流螢:

“說起來,你這丫頭好生張狂。”

“已經打了一場的情況下,理論上可以拒絕血戟,你怎麼還是答應了?”

“她們太煩了。”

夜流螢把玩著頭髮絲,不甚在意道:

“剛好,卡在第4位階也有些時日了。”

“借點壓力晉升第5位階,這下耳根清淨了,多好。”

“我說呢。”

夜寒君恍然,“也沒覺得你笨啊,怎麼會入此險境。”

“原來是誘敵深入,黑吃黑啊……還是你技高一籌。”

“少來。”

夜流螢翻出第三個白眼,“這幾年你不在,這幾個人沒事就過來堵我,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們看他不順眼找他啊,找我幹嘛,我又沒惹你們。”

“你們兄妹是在唱雙簧嗎?”

夜敏譏笑,“無論是你,還是他,從來沒有直接招惹過我們。”

“但夜寒君狂妄到連始祖的傳承說讓就讓。”

“而接受始祖傳承的你,不僅沒能主動覺醒,連少王的評價都沒有,又是何等的可笑。”

“誰說不是呢。”

沒能進行血戟的夜虎,忽然發笑道:

“不敢戰就不敢戰,何必廢話。”

“實話實說吧,只要你們一天姓夜,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過來找你們的麻煩。”

“今天夜流螢殺了夜雪曼,等她姐姐從秘境中歸來,你倆就準備承接她的怒火吧,那位最是疼愛妹妹,不惜代價也會為她報仇。”

“哦?”夜寒君抬起下巴,“沒記錯的話,夜雪竹和我一樣,也只是一個少王而已。”

“除了年齡佔優勢,導致契約眷靈凌駕我之上,她還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嗎?”

“夜寒君,我不想和你做口舌之爭。”

夜虎冷漠道:“夜雪竹再怎麼樣,那也是少王。”

“同級而戰,我和夜敏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而你得罪的又何止一個少王?夜閃、夜芸若、夜不群……有多少人看你不爽,需要我一一給你介紹嗎?”

“行啊。”

夜流螢插話道:

“你要不介紹一下吧,我拿小本本記下來,以後一個個幹掉。”

“?”

夜虎呼吸一窒,腦子有點沒轉過來。

回過神、察覺被戲弄後,他壓著怒火,冷笑不斷:

“你們這一對,果然是油鹽不進。”

“不介紹啊,不介紹就別廢話!”

夜流螢打斷夜虎,罕見地露出冷色:

“夜晨暮,你和我血戟,即便是主動認輸,那也是輸了,我還沒提條件呢。”

“這樣吧,太過分的你不一定聽從,那便請你和你的護衛,暫時站在我們這一邊,把這兩人趕出我的領地,然後你也立刻馬上滾遠點,近期內不要來煩我,好嗎?”

……

短暫的沉默後,夜晨暮慢吞吞走到夜流螢和夜寒君的身前。

他深吸一口氣,無奈地看向兩位同族的兄長、長姐:

“規則如此,我不好違背。”

“今日栽得很徹底,我們回去吧,何必留在這裡自討沒趣。”

“慢著。”

夜寒君打斷道:

“等你們回去,怕是有更多人知道我搬來了這裡。”

“我可不想三天兩頭被你們糾纏,你們應該也不至於閒得蛋疼,都不用修煉,全把心思放我這裡吧?”

夜寒君斜著眼瞥視,不太客氣道:

“幫我放個話,要是有誰看我不順眼,近期的獵龍大賽,儘管來找我。”

“獵龍?”夜晨暮詫異。

夜虎、夜敏微微一怔,旋即掀起一絲殘忍的笑容: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到時候做了縮頭烏龜,專門放個假訊息拖延時間。”

“我可幹不來你們可能幹的事情。”

夜寒君揮手,像是驅趕蒼蠅那般:

“好了,你們可以滾了。”

“再敢強闖領地,騷擾流螢或者我,我也天天蹲你們的領地,到時候誰下手比較黑,也好分個勝負、爭個高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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