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夜氏族人?”

白銀色的金屬女巫,表情瞬間陰鷙。

她打量著夜寒君的外形,暗中感應著他的氣息,還是無法和印象中的夜氏族人對上號。

“聖人?不對……體質太弱。”

“非聖人?可那柄雷劍又從何出現?為何與他連袂而動?”

金屬女巫·巫金銀,思緒混亂,不得不中斷思考。

她們這一族執掌金屬之力,擅長吞服堅硬物體,然後從中冶煉有益於金屬巫軀的靈性物質。

所伴生的靈智雖然不俗,但不適合長期思考和過度思考。

一旦嚴絲合縫的金屬巫軀出現破綻,給予敵人可乘之機,戰鬥力必然大打折扣。

“不管了,既是夜氏族人,留你不得!”

“乖乖站在原地等死,老孃一拳崩碎你的腦袋,沒什麼痛苦!”

“膽敢掙扎,那便廢了你的四肢,將你全身的骨頭敲碎,最後把你壓成肉餅,塞到下賤生物的屁眼裡!”

巫金銀蹬腿,宣告死法的同時,碩大的金屬拳頭迎面飛來。

她的速度並不快,但她的衝勢極猛。

明明軀體只有二三十米高,給人的感覺卻是一座會動的鐵山,無論從哪個方向都不可能阻擋,拳之所向意味著摧枯拉朽。

“當!”

劍雷子果斷撤離黑色金屬女巫的鼻孔。

劍尖剛剛拔出,電弧的顏色瞬間加深,從海藍色變成深藍色,又從深藍色變成深紫色,像是從不完全的戰鬥狀態,演變為火力全開。

然而這一次,劍雷子沒有劈出驚人的劍芒。

它原地旋轉起來,彷彿是一柄十字飛鏢,加速、閃爍,加速、閃爍。

等到巫金銀的拳鋒抵達,夜寒君的面前多了一面高速旋轉的雷霆盾牌,紫色的電弧滋啦滋啦炸響,方圓十里都在反射詭異的電光。

“砰!”

一股奇大的怪力正面拍來,恐怖的音嘯攪碎在亂流中。

夜寒君飛了出去,沒有受傷。

但他面前的十字紫劍,緩緩停止旋轉,電光有嚴重的紊亂。

“巫金墨,沒死就給老孃起來。”

“這柄劍不是兵獸,是純粹的元素生靈,砸不碎,拍不死,屬性剋制我們,沒那麼好對付!”

站在原地,保持著轟拳姿勢的巫金銀,臉色格外的陰沉。

她也陷入了麻痺的狀態,紫色的電弧妄圖穿過金屬鎧甲,往她的臟器滲透。

所幸體質非凡,以血肉之力磨滅電弧,硬生生撐了下來。

“哐當!”

劍雷子和巫金銀,幾乎是同一時間恢復行動力。

與此同時,倒地不起的黑色金屬女巫,忽然間四分五裂。

她施展了類似於解體的技能,籠罩全身的藍色電弧,被迫凝聚在一塊金屬板甲上。

等到剝落這塊板甲,好比是丟掉了潛藏在體內的定時炸彈。

勉強恢復行動能力的巫金墨,喘著粗氣,氣息肉眼可見的低迷。

“金屬融合!”

巫金銀瞪了一眼,態度異常強硬。

巫金墨面有不甘,但她瞄了一眼從紫色過渡為金色的十字雷劍,露出一抹更加兇狠的憤恨之色。

“咔咔咔——哐當!”

巫金墨再次解體,黑色的金屬塊漂浮起來,彷彿裝載著鎖定雷達一樣,牢牢巢狀在巫金銀的身上。

於是,巫金銀白銀質感的金屬巫體,呈現黑銀兩色。

不僅變高變壯,靈性所能感知到的威脅,也呈幾何式增長。

金屬融合——這是金屬女巫一族經典的種族技能。

憑藉這個合體技能,兩個至聖虛引,便可與至聖小成對戰。

然而巫金銀本就是至聖小成,融合以後,同等級連蠻獸也可以碾壓,自信心膨脹數倍。

“砸碎他!轟爛他!”

“我金屬女巫一族,雖然從來沒有出過封神之胎!”

“但我們頑強的生命力和鋼鐵般的意志,從近古宙第一紀元誕生起來,始終是聖族中的強族!”

“賭上金屬的硬度,注入巫族的榮耀,平推!平推!平推!!”

兩種聲音重疊在一起的金屬女巫,無比狂躁。

顯然,戰力的提升,需要付出精神上的一點代價。

夜寒君佇立不動,忠心耿耿守護在身前的劍雷子又動了。

它沒有防禦,也沒有向前劈砍。

嗖的一聲,劍雷子居然衝上天空,抵達至少萬米的高度。

“轟隆隆——”

劍身顫抖,雷光暴湧。

拳頭大小的雷雨綿延一片,金色的閃電伴襯著怒號的狂風,全都往一個位置傾瀉。

處於狂奔姿態下的金屬女巫,臨近夜寒君不到百米。

她的拳頭定格在虛空中,手臂上密密麻麻鼓起來的金屬肌肉,看起來是那麼的猙獰。

但她動不了,一點也不。

一束金燦燦的閃電光柱,從劍雷子的劍尖射出,又從金屬女巫的頭頂注入。

躲藏在角落裡、抓緊時間治療傷勢的巫血碧,震驚地望著這一道貫穿天地的雷柱,瞳光底下無可避免的露出一抹駭然。

稍遠的戰場,也有光巫神女亦或是雲巫神女抬頭,微微眯眼,饒有興致:

“好純粹的雷元素……”

“血巫祖地還有這樣的好手?金屬女巫不佔優勢,很可能要敗。”

“鶴巖男巫何在?去將此人鎮殺,順便將那雷靈抓來。”

“我雲海常年雲雨集會,若有一道轟雷之聲伴唱,又是另一重風景,定然賞心悅目。”

“鶴巖得令!”

轟的一聲,血巫祖地有一塊地皮掀開,一道巫影從土壤中蹦出。

他沒有女性的特徵,與那些美麗的女巫截然不同。

他也沒有男子的陽剛氣概,遠遠看去,甚至比吸血鬼親王·伯特納爾還要陰柔。

可他上半身為赤裸的人形,下半身長著蜈蚣尾巴。

通體灰白色的岩石肌理,同樣是硬邦邦、堅固固。

更可怖的,此巫滿背紋身,刻畫的是一隻白鶴,展翅於天,冷瞳垂地,一副傲然於世的暴戾樣子,拽得不行。

“鶴巖男巫……那個怪胎?”

“聽說他殺了一頭「天鶴」,不知怎的得到了對方的血脈……”

“本是聖巫裡墊底的白巖女巫,由雌變雄,岩石屬性也爆炸式提升,硬生生變異成一個超級強大的戰鬥個體……”

入侵的隊伍裡,負責圍困血巫祖地的無量之胎、耀世之胎,暗自吞嚥唾沫:

“這是雲巫一脈的瘋狗啊,專門替雲巫辦事,手底下的亡魂足以繞這裡好幾圈……”

“而且他和天鶴一樣,無懼光熱,無懼冰寒,即便是雷電也很難侵蝕,由他出手,金屬女巫逃過一劫,囂張的雷靈肯定翻不出浪花……”

“轟!”

巨大的蜈蚣尾巴捶地,鶴巖男巫一躍而起。

也就一個呼吸,他抵達雷柱的位置。

手中的權杖一指,一塊厚厚的岩石飛射,一擊便阻斷劍雷子的閃雷攻擊,協助金屬女巫脫困。

“嘭!!”

第二塊巨巖飛出,如碗蓋扣落夜寒君的頭頂。

夜寒君望向鵝大仙,鵝大仙嘿嘿一笑,體表頓時浮現一圈斑駁的光紋,歲月的氣機開始流轉。

“本大仙看你們不爽——已經很久了!”

“吞了一頭天鶴是吧?都是羽族,同病相憐,褻瀆其血脈,不亞於踩在本大仙的頭上,不可容忍!”

“來來來,看看是你更兇橫,還是本大仙更張狂!”

這一剎那,鵝大仙仰天長嘯,黑鐵之羽簌簌蠕動,竟然隱沒消失。

另一種與眾不同的烏黑色開始附著體表,遠超以往的生命力量,復甦在它的體內。

“咯咯噠!!!”

鵝大仙的叫聲越來越尖,直到最後,形體放大,脖子縮短,頭上多出一個血淋淋的雞冠,從一隻大鵝變成一隻大公雞。

狂暴的血氣沖霄捲起,倏忽之間驚雲洞霧,裂山開石,睥睨天下的霸道近乎無處不在。

“滾你丫的!”

鵝大仙抬起翅膀,用力一抽。

飛來的巨石炸成齏粉,漫天飄揚,灰白的塵霧朦朧了雙眼,暗中窺探的聖靈卻不約而同的吸著冷氣,如芒刺背的感覺異常不適。

“這是烏雞?”

“不對!烏雞王!修羅王圈養的那個羽族聖靈?!”

驚呼之聲,隱隱約約,暗暗明明。

鵝大仙嘿嘿一笑,十分享受萬眾矚目的目光,封存心底的豪情壯志呼之欲出。

“記住了!近古宙初期,羽族中曾有一尊聖靈,陰險狡詐,卑劣無恥,坑慘了無數聖族,創下過赫赫惡名!”

“這是它最強一擊,賜名「瘋神」,瘋狂起來連神也敢廝殺——哪怕戰敗!哪怕殞命!只要心懷決斷,一切的阻礙無所畏懼!!”

“咯咯噠!!!”

又是一聲標誌性的打鳴,鵝大仙起飛,一翅膀拍飛投擲的巨石,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它穿梭在岩石洪流之中,無論鶴巖男巫如何操控石陣,除了拍飛還是拍飛,沒有額外的動作。

此前極度冷酷的鶴巖男巫,臉色愈發緊繃。

他大吼一聲,喝出摻雜著怒意的古巫語,身畔懸浮的石塊立即組成一頭巨石之龍。

這頭龍龐大無邊,飛行的動作看似緩慢,可沿途觸碰的異物全都石化,然後吸附到它的身體裡,協助拓寬最終的威力。

技能——石封之龍!

這是鶴巖男巫的最強一擊,立足於至聖大成的他,憑藉這一擊,封印了許許多多的同位階聖靈。

這一招,就如旁觀者說的那樣,擁有天鶴萬法不侵的特質。

風、霜、雪、月、炎、雷……只要以元素性質的技能迎接,迎接它的必然是慘敗。

一旦被石龍鎖身,無論是蠻獸那樣的血肉之軀,還是亡靈那樣的幽靈體,都會動彈不得,輕鬆淪為階下之囚。

“烏雞王巔峰之時——同樣位列至聖大成!”

“但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豈容你撒野?!”

鵝大仙狂嘯,衝勢暴漲,尖銳的喙狠狠插進鶴巖男巫的下半身,像是大公雞與蜈蚣戰鬥,一邊是捕食者,一邊是獵物,食物鏈上下層的關係壁壘分明。

“撕拉!撕拉!”

一口一塊肉,一口一塊肉。

連聖靈也不一定能看清的間隙,鶴巖男巫被啄得面目全非。

“撕拉!撕拉!”

鶴巖男巫瘋狂掙扎,背後的天鶴紋身綻放瘮人的光亮,一次次反撲。

但他在絕對的力量上,完全比不過烏雞王。

所仰仗的「無缺聖石體」,一口一個洞洞眼,也沒什麼卵用。

三下五除二,鶴巖男巫兩隻眼睛都瞎了。

他被鵝大仙踩在腳下,殘缺的蜈蚣尾巴扭來扭去,一個勁兒往地裡鑽。

“咯咯噠!!”

受到聖靈印痕影響的鵝大仙,雙眼通紅,散發著歇斯底里的瘋狂。

它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徹底失去自我的認知和理智。

但越是這樣,它的攻勢就越猛,鶴巖男巫漸漸停止掙扎,呼吸從急促再到微弱,轉變的幅度非常之快。

“不過是夜氏逝去的輝煌……”

“舊日之影,勝在奇技淫巧,真當是自己的本事,可以無底線揮霍嗎?”

一道冷漠的、高傲的斥責之音,由遠及近。

一片藍雲飄來,雲靄散去一角,一個包裹在朦朧霧色中的雲巫神女,不加掩飾譏諷的目光。

“巫血璐已經瀕臨極限,至多堅持一刻鐘,必定敗亡。”

“吸血鬼一族的王者,比預料中強大,可雲蝶即便拿不下他,拖住便意味著失去用武之地,於戰場而言價值缺缺。”

“剩餘的那些,更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負隅頑抗,唯有取死之道。”

巫雲花翹起嘴唇,似在嘲笑夜寒君的無知和愚蠢:

“包括你,夜氏的族人。”

“你應該慶幸,你出現在這裡,而不是你們的祖城。”

“我會溫柔的宰殺你,乖乖的,不要惹姐姐生氣。”

“是嗎?”

夜寒君自嘲的笑了笑,目光更冷:

“你算哪根蔥,敢在我的面前嘰嘰歪歪?”

“唰唰唰——”

契約印痕逐一點亮,花燭、艾姬芙拉,一左一右出現在身旁。

“咔擦!”

一瞬之間,花燭面部破碎,像是精緻的瓷器瓦解開來。

她那金黃而柔順的長髮,突然抽出植物的枝條,很快將整個頭髮暈染成青蔥的綠色。

而那一身珊瑚金色的巫袍,詭變成燦綠色,那是讓大地充滿活力的顏色,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不過如此。

“轟隆!!”

一顆大樹拔地而起,花燭猛然躍到樹冠上,手持綠色的法杖,綠金色的蛇瞳中倒映著巫雲花的身影。

她沒有散發出強烈的殺意,但巫雲花的譏笑戛然而止。

“近古宙初期,夜氏鼎盛。”

“有一落魄女巫被夜氏聖人所救,簽訂契約,潛滋暗長。”

“她不辭艱難,不畏苦寒,不僅求得聖道,更以披荊斬棘之勢立足於至聖圓滿,巔峰之時,足以俯瞰世間九成九的聖靈。”

花燭跟隨瘋狂拔高的大樹,距離天空越來越近,目光中的綠芒也越來越璀璨:

“記住她的名諱吧,玄木巫女——巫綠萍。”

“也請記住她最得意、最自信的一招吧,這是舊時曾被支配的恐懼,連同位階的沼泥之主也要為之肝膽欲裂,有幸死在她的手裡,同為巫族,你們應該深感榮幸。”

“轟隆!!”

一株遠古松球樹,以撐天霸地的姿態,傲立在血巫祖地一隅。

它太高大了,彷彿連通天與地,成為仙與凡之間的橋樑。

隨著枝條的抽出、綠芽的綻放、花蕊的盛開,殺戮與鮮血充斥的戰場,突然變得清新亮麗。

世界彷彿活了過來,有一位優雅的畫師正在洗刷這裡的病痛,令人愉悅的生機賦予著林野的律動,天是藍的,地是綠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勃勃。

“玄木巫女……絢爛春光圖。”

輕啟唇齒的花燭,落下最後一音。

靜止不動的遠古松球樹,猝然抽出一百零八根藤蔓,鋪天蓋地纏向範疇內的所有敵人。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巫雲花,她和巫雲蝶都是雲巫一脈的大巫。

換句話說,她們都是至聖圓滿,走到了至聖之胎的極致。

但這一刻,她失去了從容,從內而外的高貴也變得支離破碎。

她倉皇召來一大團雲霧,想要擋住飛撲的藤蔓。

事實上,她成功了。

但失傳已久的「絢爛春光圖」,具有的威能遠不止這樣。

除了忽然狂暴的史前巨樹,荒蕪的大地鋪滿青苔綠草,青翠欲滴的顏色令人心顫。

少頃,有花盛開。

初時甘甜如蜜,美不勝收。

臨近枯萎,它們變成一個個類人形態的花女,手持荊鞭,狠狠抽打著距離以內的目標敵人。

極短的時間,啪啪啪的鞭笞聲險些將天地掀翻,圍攏血巫祖地的無量之胎、耀世之胎,要是不往後退,必然成為花草的肥料。

“又來壞我心情,全都毀滅吧!”

趁機觀察了一會形勢的艾姬芙拉,嘴巴一撇,瞳仁裡的紫色勾玉飛速旋轉。

巨盾魔像、眼鏡豬、隱鐮蟲、護符蛙、噩夢隼、帥人魚,六個截然不同的心之奴,在她的面前一字排開。

像是受到某種氣息的勾引,巨盾魔像將巨大的盾牌重重地砸到地上,身上也激盪著歲月的斑紋。

再然後,它的軀體暴漲,從百米多暴漲至千餘米,左手持刀,右手持劍,全身灰白,渾身上下溢散著執銳披堅的領袖氣概。

至聖之胎「禁軍魔像」。

這是它的巔峰一擊,名曰——千騎萬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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