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頭疼、極度的頭疼。

腦袋上像是被人砍了一刀,嗡嗡嗡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哀嚎。

夜寒君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冷汗浸溼後背,前所未有的虛弱感籠罩著五臟六腑。

“我這是……怎麼了?”

夜寒君捂著喉嚨,拼命喘著粗氣。

半響,呼吸順暢些許,他傻傻坐在地上,手足無措。

那失去焦距的瞳仁,宛如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還是斷掉線的那種,處處透著悽慘殘缺的質感。

“哧!”

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面,猶如影片般閃過腦海。

夜寒君如遭重錘一擊,作勢乾嘔,卻沒有血可以吐出。

他的記憶在復甦,終於回憶起,他的名字,他的經歷。

“我在……渡劫!”

“雷劍穿身,電光鎖魂,瓜瓜為了我……墜落天空,一劈為二!”

一道道猩紅的血絲,猶如蠶繭纏繞在瞳仁中。

夜寒君的呼吸又粗重起來,因為聯想到太絕望太痛苦的部份,他肝膽欲裂,情緒根本無法鎮定。

“你們敢殺我的族人?”

“再有第二次,別怪我撕毀盟約,以真身顛覆你們統治的年代……”

支離破碎的記憶,終於補全。

像是狂奔的猛獸驟然剎停,夜寒君突然冷靜下來,急促的呼吸趨於平穩。

他沉默、瞪眼,進而皺眉、眯眼。

花費不少時間,姑且理清前因後果後,他閉上眼,心亂如麻。

“瓜瓜的族人……豈不是也是淨獸?”

“如此霸道的口吻,難道是淨之一脈的頂峰,真正執掌淨之神格的古老封神?”

“但是……盟約是什麼?”

“統治的年代……你們……”

“這個世界,其實是被一群生靈掌控的?這是潛藏在天道背後的隱秘?太驚人……太夢幻……”

……

夜寒君的思緒飄得極遠極遠,渾渾噩噩,近乎失去方向。

須臾間,他面色一變,匆忙點亮契約印痕。

“唰——”

一圈陣法點亮,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望著平躺在地上的小傢伙,夜寒君提到嗓子眼的心回落,狠狠鬆了一大口氣。

“呱?”

揉了揉眼睛,小傢伙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平躺的姿態站起身來。

它的外貌看上去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散發著玉石的光澤。

彷彿聚集日月的精華,吸收天地的能量,朦朦朧朧,玲瓏小巧。

九品蓮臺撐在它的身下,金光閃爍時,淡淡的白玉佛光從瓜瓜的身上照射出來,冰涼清澈的泉水自動噴湧,種種神異,都將這個小傢伙襯托得不可褻瀆。

“呀,大蝌蚪,你終於醒啦!”

掛著天真爛漫笑容的瓜瓜,興沖沖撲到夜寒君的懷裡,蹭著它腋下的氣味,一臉的親暱。

“好想你呀,想死你啦!”

“我睡了一覺又一覺,終於等到你起床了!太不容易嚕!”

夜寒君揉捏著小傢伙冰涼涼的面板,展露笑顏的同時,面露一絲奇怪:

“我睡了很久嗎?”

“是呀,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瓜瓜仰起頭,用力點著腦袋,一副非常確信的樣子。

沒等它更進一步說明,小傢伙忽然瞪直眼,擺出一臉哇塞的表情:

“大蝌蚪,小心!”

“你被妖怪附體了!快看你的背後!”

“嗯?”

夜寒君非常的虛弱,虛弱到全身上下的感知器官,無限接近凡人。

他只能回過頭來,用肉眼去觀察。

這一看不要緊,他面色如土,舌頭僵硬,渾身一個激靈。

“刺啦——刺啦——”

背後,一個巨大的肉瘤肆意生長,初時只有拳頭大小,眨眼間擴增到半米。

回過神來再看去時,他像是扛著一座肉山,蒼白的面板被撐得又薄又透,隨時都要撕裂。

“哇!”

瓜瓜跳到夜寒君的肩膀上,嘗試觸控。

一道電芒掠過,它迅速縮手,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既有無辜之色,也有奇怪之色:

“這到底是什麼呀!”

“看起來怪嚇人的,但本瓜又覺得它不是壞蛋,起碼沒有傷害大蝌蚪的意思……”

小聲嘀咕著,夜寒君開始齜牙咧嘴。

背部的肉山突然轉移了,猛然間他的肚子鼓起來,像是懷胎幾百個月,人類之軀裡懷著一個大魔王。

“噗!!”

一簇血崩濺,好比是堆積在腸道里上百年的排洩物一次性傾瀉,酣暢淋漓之中,夜寒君嚎了一嗓子。

聽得噗呲一串連響,他的肚子炸了開來。

金光爆閃之間,一柄閃亮亮的十字金劍,懸浮在夜寒君的面前。

“轟——”

直視這柄劍,夜寒君彷彿看到開天闢地的恐怖景象。

萬丈高空之上,烏雲壓滿蒼穹,電芒摧枯拉朽。

萬頃幽冥之下,大地戰戰兢兢,草木壓彎背脊。

一道閃電劃破天宇,風聲雨聲聲聲入耳,山河為之沸騰狂舞。

又是一道劍光斬落,雷鳴如鼓,彷彿最後一次宣告,末日的喪鐘已經敲響,世界將陷入大混沌,亂世已到。

“一柄劍?”

瓜瓜警覺起來,它清晰地記得,這個形態的雷劍,給予過它和大蝌蚪什麼樣的創傷。

“轟隆隆——”

只是一柄劍而已,平靜被終結,喧囂聲一經響起,塵世都要為之神魂顛倒。

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遍遍迴盪在耳畔,好似有著天神的憤怒,以及魔神的恐怖。

於心慌意亂中,一切的異象戛然而止。

雷光漸漸隱沒,電芒漸漸微弱。

等到最終,一柄十字神劍浮空,通體深藍,亦如海水的顏色,深邃而神秘。

它緩緩飛行到夜寒君的頭頂,竟然將他的人類之軀當做基座。

夜寒君驚異望去,神劍就這麼懸掛在他的背後,與他的背脊有一個拳頭的間距,沒有真正觸碰,

要是從正面觀察,他形如揹負圖騰,無論臉色怎麼慘白虛弱,他也脫離了人的範疇,往聖乃至神的領域跨越階級。

“資質鑑定——”

【種族名稱】:劍雷子

【混沌印章】:「元」

【主修】:山海道/自然道/法術道/能源道/共享道/補給道/輔助道

【位階】:至聖之胎·虛引

【混沌靈紋】:???

【核心個性】:???

【當前狀態】:天道化身(被斬/獨立)/天賜印痕(不完全啟用)/健康…

【契約關係】:不穩定

——

“什麼鬼?”

夜寒君驚住了。

他只是遵循一貫的本能,鑑定這個突然出現的“妖怪”。

沒想到真的能夠鑑定,而且鑑定的結果這麼妖,每一個屬性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元之眷靈?還是雷元素的?”

“這是什麼情況?我生了個至聖級別的元素精靈?凡間的小說也不敢這麼寫吧???”

夜寒君目瞪口呆,腦容量不夠用了。

元之眷靈,放眼偌大世間,介於「超稀有」和「稀有」之間。

這類生靈和兵、淨之類的眷靈一樣,原則上都是天地孕育,不可能以另類的方式誕生。

譬如靈氣密度極高的原始森林,經年累月之下,有可能孕育出木元素或者土元素的元素精靈。

又比如遠古火山,可能成為火元素精靈的孵化地。

靈氣充沛的水域、河流、海洋,往往又是水元素精靈的天堂。

甚至,根據記載,還有墓地中孕育出來的死亡精靈、金屬礦脈中誕生的金元素精靈、烈陽高照下出現的光元素精靈……

雷元素精靈——這不是隻有雷元素極為厚重的區域,輔以天時地利之機,才有可能成型嗎?

在所有元素中,雷都是最稀少的。

在所有的物種生態中,掌握雷電法則的,也都意味著罕見與強大。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由人體孵化?

而且……自然生態中成型的元素精靈,先天達到無量之胎、耀世之胎,已經是非常驚人的成果,預示著它的孵化地奇妙非凡,必然是頂級的洞天福地,很適合同位元素的生靈棲息。

先天就是至聖之胎的元素精靈,倘若不是聖人也歡欣鼓舞的超級寶地,怎麼可能會有誕生的機率?

“大蝌蚪……你懷孕了……然後生了個寶寶?”

瓜瓜歪著腦袋,仔仔細細打量著流光溢彩的十字藍劍,好奇心膨脹百倍:

“人家是十月懷胎,生個大胖小子。”

“你倒好,生下來一柄劍,滋啦滋啦冒著電光。”

“本瓜開始擔心,你以後會不會被狂熱的研究人員抓走,強行把你解剖了,裡裡外外檢查檢查……”

夜寒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試圖從記憶中捕捉蛛絲馬跡:

“當時我昏迷時,身上確實插著無數的雷劍……”

“這些劍凝聚著移山倒海的雷電之力,它們是天道法則的一部分,本該具有無窮的威能。”

“但你背後的那個大佬,也就是神秘聲音的主人,憤怒之中,斬斷了天道。”

“這些法則的碎片,滯留在我的體內?”

“又因為某種原因,我沒有死去,一定時間之後,法則突變,從無形無相之物,進化成一個生靈?”

夜寒君的推理是有根據的,屬性面板中「天道化身」四個字,確確實實。

標記的“被斬/獨立”,無疑幫了一個大忙,讓他窺探到隱秘世界的一角。

“太神奇了叭!”

精神抖擻的瓜瓜,開心得不得了:

“這是至聖之胎?它怎麼不說話呀,呆頭呆腦的,難道沒有智慧嗎?”

“元之眷靈不可能是傻子,它們先天就具有超強的靈性。”

夜寒君搖頭,以複雜目光審視後背:

“但這個傢伙,不知是性格使然,還是太年幼。”

“它把我當做‘劍鞘’,紋絲不動,好像沒有主動和我們溝通的意願……”

“喂,醒醒!”

瓜瓜不樂意了,朝著十字藍劍嚷嚷:

“你該不會和獅小懶一樣,也是個懶漢吧?”

“那可不行呀!隊伍裡偷懶的已經夠多了,譬如小美麗,再多一個,大蝌蚪就該頭疼了!”

瓜瓜叫喚半天,全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也就瓜瓜心思單純,只道是對方高冷或者害羞,繞著十字藍劍飛來飛去,想方設法暖著場子。

“呱!還是不理本瓜!”

“本瓜要生氣了,以後就叫你小啞巴,有本事永遠不要開口!”

半晌,鼓著腮幫的瓜瓜,選擇放棄。

再怎麼樣它也是有耐心的,這麼不懂禮貌,哼哼,打入冷宮,不跟它玩!

“是福是禍,還不好說……”

夜寒君並沒有特別的驚喜,相反,他注視著腹部的劍狀印痕,躊躇不安,無比忌憚。

天賜印痕……這是天道的賜福嗎?為什麼?

明明想要覆滅夜氏,明明不準雙職權晉升。

一朝醒來,體內孕育出雷元素精靈,無形之間施加了繫結。

更可怕的,亙古以來的同位階法則被打破了。

身為至聖之胎的劍雷子,居然與他這個依然沒有晉升第7位階的人類建立聯絡。

這是所謂天道的手筆,還是瓜瓜背後的族人,給予他的特別饋贈?

夜寒君思潮起伏,到最後悶哼一聲,不得不中斷深沉的思考。

“大蝌蚪,你怎麼啦?”

瓜瓜探頭探腦,關心道。

“沒事。”

夜寒君摸了摸它的下巴,自語道:

“雖然苟活下來,但我現在的狀態……十分惡劣。”

“我給你治療!”

瓜瓜挺胸抬頭,信心百倍。

等到「瞬間癒合」和「超淨化」一個接一個甩出,它又哇了一聲,不敢相通道:

“不起作用耶……”

“大蝌蚪,你虛弱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靈魂……”

“好像是因為靈魂太孱弱了,這才導致肉體機能嚴重下降……”

夜寒君不語,老老實實盤膝坐在地上,往裡內視。

少頃,他睜開黯淡的眸子,點點頭道:

“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傷勢,疲憊確實從靈魂深處傳遞出來,靈魂上遍佈裂紋,有拼接的痕跡。”

“看來,我就差一點點,就會被天道誅殺。”

“是你背後不可名狀的神靈救了我,強行縫補,幸運的撿回一條性命。”

“嘻嘻,本瓜也是有靠山噠!”

一提到這件事,小瓜瓜拍著胸脯,神采飛揚:

“以後行走江湖,底氣更足啦!”

“有機會一定要感謝祂,救了一瓜一人兩條命呢,比天還大的恩情,本瓜會牢牢記住的!”

夜寒君輕輕頷首,沉吟不語。

他注意到,瓜瓜整體上沒有太多的變化,唯獨眉心上多了一枚白金色的淚痕狀印記,顏色非常淡,需要湊得極近才能看清。

瓜瓜的屬性面板上,也沒有特別的狀態標註,只有一個較為醒目的“位階嚴重壓制”。

“出墓時,你們就能飛昇無量。”

“因為我沒有突破,你們被卡在天地之胎,多少有些苦惱吧……”

忖思著,夜寒君點亮全部的印痕。

率先浮現身影的是花燭和艾姬芙拉,一巫一魔,一個第一時間半跪在地,面掛無限的驚喜。

另一個把玩著霜白色的髮絲,眉宇間的煩躁毫不掩飾。

“墨跡!墨跡!極度墨跡!”

“渡個劫而已,起碼浪費了幾十年的時間!”

“青春因你消磨,關鍵還是毫無意義的,可惡!可氣!真想一腳踢死你!”

“轟隆——”

懸浮在夜寒君背後的十字雷劍,忽然動了。

它似乎在肉眼無法捕捉的瞬間,輕輕揮出一道極細極細的劍光。

劍光不僅纖細,它的光芒也非常微弱,比螢火還要黯淡,一點也不起眼。

但下一剎那,艾姬芙拉精心裝扮過的劉海——齊刷刷斷開。

雪白的碎髮還沒有落地,電弧閃爍,一縷青煙徐徐升起,空間內什麼也沒有留下。

“嗯?”

艾姬芙拉一怔,只覺得脖子發涼,離死亡只有一指間距。

她下意識觸控額頭,發現本該垂落完美弧度的劉海不復存在,臉色由白轉紅,進而憤怒尖嘯:

“啊啊啊啊啊啊!!!”

“你知不知道,養頭髮有多不容易!”

“損我髮質!毀我容顏!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唰!”

在艾姬芙拉衝來的一霎那,夜寒君眼疾手快,強制回收。

如此,嗡嗡嗡逐漸暴躁的十字雷劍,像是失去了準心,緩緩迴歸平靜的狀態。

“大蝌蚪……”

瓜瓜伸長脖子,一臉驚歎道:

“這傢伙不說話,但它好忠心呀,一言不合就要把小美麗殺掉呢!”

夜寒君後怕似的點點頭,剛才要不是他反應快,艾姬芙拉真的有可能掛掉。

到那時,血契斷裂,反噬加身,以他現在支離破碎的靈魂狀態,能不能活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冷靜,冷靜一點。”

“這裡沒有敵人,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攻擊任何生靈。”

夜寒君不管劍雷子能不能聽懂,一個勁兒叮囑。

他的話大機率沒起效果,因為十字藍劍沒有回應,只是保持著不聲不響微微綻放光芒的樣子,以一種永恆的、亙古的姿態,懸浮在他的背後。

“大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花燭有許多的疑惑,但她不像瓜瓜那樣沒心沒肺隨便發問,更不可能像艾姬芙拉一樣,內心積壓著一堆的不滿,一有機會就要宣洩。

“唔……是誰打擾本大仙睡大覺?”

抱著腦袋形如鴕鳥的鵝大仙,猛地挺起身來,呼啦呼啦扇著翅膀。

“喲,人類眷主。”

“你小子福大命大,渡過天劫了?”

“不對啊,本大仙怎麼還卡在天地圓滿,這無量之胎的境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飛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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