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就出來了？”
夜傲白搖晃的摺扇驟然一收，三顆頭顱在他的面前一字排開：
“本王來得很巧啊。”
“既沒有在這裡傻乎乎站上半日，也沒有因為尚未登頂而錯失機緣，該不會是為本王量身定製的預備眷靈吧？”
“原來閣下還有自戀的一面。”
夜不群咧嘴憨笑，“待會要是嚇得屁滾尿流，那就有好戲看了。”
“拭目以待。”
夜傲白活動著指關節，冷冽的眸光讓人難以直視。
“至聖遺脈的數量果然不為一……不知血脈品質會不會降低……”
夜茉抿著嘴，面色凝重。
同樣也在仔細觀察的夜寒君，隱隱發現。
地心鑽出來的三座祭壇，居於山之巔的正中心，此時呈現正三角對立的局勢。
每一座祭壇上，外圈是一層又一層的保護陣紋，起到封印的效果。
最裡側則是啞黑色的蛋，約莫十米高。
初時，這三顆蛋沒有任何氣息，形如死物。
隨著陣紋一道道消散，六邊形裂痕一道道生長，三顆蛋狂暴起來，比巨龍更加旺盛的血氣波動，鋪天蓋地撐滿山顛。
“這種感覺……不太像是新生兒。”
“倒像是成長了一段時間，以蛋形狀的秘法重新封印……”
蹙起細眉的夜芸若，召喚契約眷靈。
那是三頭音波屬性的特殊生命體，亞人族的「蟋蟀女」，頭圓，胸大，有翅。
咀嚼式口器和絲狀的觸角，讓她看起來充滿異域風情。
極其發達的大長腿，不僅長滿毛茸茸的尖刺，還以非人的姿勢彎曲著，其中隱藏的恐怖彈跳，一定能讓敵人大吃一驚。
三心音蟬，擁有三顆心臟的妖之眷靈。
發音器官看似位於翅根，追溯源頭，其實和三個胸腔有著無法分割的聯絡。
痴音兔，粉紫色的長耳小兔，體型嬌小，絨毛軟糯。
要是認為這類眷靈人畜無害，付出的代價往往是死亡。
“唔……似乎有一縷純粹的惡魔氣息？看來本皇不會空手而歸了。”
夜莫愁忽然踏前一步，腳下緩緩張開毀滅深淵，吞天噬地蛇魔王順著深淵的壁壘，一丈一丈往上攀爬。
而他的契約眷靈，白鳥魔、藥魔、裂變蛇魔，也都從契約空間浮現真身，第一時間擺出迎戰的架勢。
“咔——擦！”
蛋殼徹底碎裂，三團黑影一躍而出。
它們沒有發出任何兇狂的尖嘯聲，一反常態的陷入死寂。
可古老的洪荒氣息瀰漫在山巔之上，圍攏的契約眷靈感受到血脈上的壓迫，紛紛嘶吼起來。
“&#%@#！”
煙塵緩緩墜地，首先躍入眼簾的，自然是體型最強壯的個體。
夜寒君的勾玉眼倏地幽深，隨著紫色的熒光一閃一閃，他看到一個身高八十米的類人型怪物。
它居然擁有蠍子的腦袋、人類的身體，雙臂為鉗，腿銜兩尾。
頭頂，一根沖天豎起的撞角漆黑油亮。
黑色的頭髮像是灌木叢似的，一路延伸至背脊，從側面看去，有那麼點刺蝟的造型。
再往下，這個怪物也有大量的黑色體毛，以及些許黑色的鱗片。
最猙獰、最令人不適的，恐怕是腳後跟分裂出來的兩根蠍尾，彎曲的弧度彷彿是吸血鬼的獠牙，如影隨形的霧狀毒氣，更是縈繞在方圓三百米，快速腐化著岩石、土壤，形成獨屬於它的「瘴土」。
“真是意外啊，沒想到這裡還有一隻「蠍魔人」存活。”
“這一脈，近古宙第二紀元誕生。”
“雖然只存活了一個紀元，可它們並非因為弱小而滅絕，而是因為性格太極端，喜歡同類相殘，硬生生把自己打沒了……”
夜傲白目露奇光，暴湧的戰意難以忍耐：
“本王心動了。”
“要是被我的權能改造，變異成「蠍顱」或者「人顱」，戰鬥力勢必還能增長！”
“哈哈哈，蠍魔人的血脈自成一派，你讓它強行畸變，問過它的意見了嗎？”
夜不群癲狂而笑，手中的鎖鏈嘩啦啦作響：
“還是交由俺來培養吧！”
“俺最喜歡兇殘的眷靈了，同類相殘多好啊，只要能成為最後的勝者，那些隕落的同族便不會白白犧牲。”
“黃昏冥土，地獄枯墳，它們將會以亡者的身份，見證種族的崛起！”
“遙想遠古宙末期，我夜氏始祖便是這般！”
“蠍魔人只是一時的失敗，既然還有遺脈留存，那便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話落，夜不群的眼中再無其他，契約眷靈「黑鯊鱷王」「暴蜥龍」「暴跳鼠」，分朝三個方向衝向蠍魔人。
“與本王爭，小心掉了腦袋。”
夜傲白手指一點，血顱、腐顱、巖顱，六個眼眶中，共有六道光線筆直射出。
“&￥#@%！”
被當做獵物圍攻的蠍魔人，顯然擁有一定的智慧。
但它的種族語言太晦澀，在場之人，竟然無一人能夠聽懂。
“本瓜覺得，它好像在罵街呀……”
伸著脖子偷看的瓜瓜，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
“天地圓滿……強度這麼低的話，只能成為待宰的羔羊。”
夜寒君沒有貿然行動，仍然在觀望局勢。
但要說他的心裡沒點癢癢，那也不現實。
蠍魔人的祖上，出過不止一尊的「聖蠍魔人」。
這一脈非常擅長格鬥，肉體的硬度、破壞力、恢復能力，都是同類生物裡面的拔尖，可與蠻獸匹敵。
額外的，它們還擁有毒的特性。
試想，大開大合的肉搏中穿插著陰險的偷襲暗殺，最終勝負的走向，如何不往蠍魔人這邊偏斜？
“雖有心動，卻也只有一瞬。”
“肉搏方面有鵝大仙就夠了，再來一個同型別的，好像沒有這個必要。”
心電如念，快速思考後，夜寒君的注意力順勢轉移。
比起蠍魔人，他更感興趣的，無疑是另一個至聖遺脈。
那是一個身如木桶的怪物，沒有手和腳這樣的器官，大半個身體都浸泡在黑色的液體裡，唯一露出來的，便是一個駱駝形狀的腦袋。
在它出現的一瞬，夜莫愁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看去時，毀滅深淵死死壓住，白鳥魔、藥魔、裂變蛇魔，像是環伺的三頭獵豹，封鎖著怪物所有的竄逃空間。
“居然有滅絕的酒魔，安魂山封印的至聖遺脈，數量不為一，質量卻比我想象的高出不少……”
站立在夜寒君旁邊的夜茉，有感而發。
似是注意到夜寒君注視的目光，她偏過頭來，聳了聳肩：
“三頭至聖遺脈裡，顯然這一頭最適合你。”
“但夜莫愁親自出手，你一丁點機會也沒有，恕我愛莫能助。”
“無所謂。”夜寒君淡淡道：“雖然合適，但我也不是非它不可。”
“傳說這一脈能進化成「酒魔仙」呢。”
夜茉嘆了一聲，憧憬而羨慕道：
“一杯酒，可愈重傷。”
“一杯酒，可醉紅塵。”
“一杯酒，可亂諸天。”
“一杯酒，可消回憶。”
“一杯酒，千金難求。”
“……”
“這一脈的祖上，好像就誕生在我們冥燈深淵，是我夜氏族群最輝煌時期的守護聖靈之一呢。”
“它不僅僅是輔助那麼簡單，集合了多個不同的功能，功效一個比一個強大。”
“莫愁大哥要是能契約它，團隊綜合戰力翻上一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退至邊緣處的夜牙牙，小聲認同道：
“果然，我不參與競爭是對的。”
“雖然三頭至聖遺脈已經比想象中要多，可是狼多肉少，族人看到合適的眷靈，該出手的時候絕不會相讓。”
夜茉對於夜牙牙的評價無動於衷。
她在觀察依然沒有行動的夜芸若，然後望著第三頭至聖遺脈，誠懇建議道：
“芸若是「亡命歌手」，和音律、音波無關的眷靈，不在她的考慮範疇。”
“我是「魔獸騎士」，可供契約的目標，也有固定的限制。”
“但這第三頭遺脈，好歹是「小猴爺」。”
“未來一旦返祖，勢必能進化成「醜猴尊」，介時將擁有柔軟靈活的身段，以及奇詭陰譎的妖術，防不勝防。”
“芸若、寒君，不如我等合力，先將它拿下，再去考慮由誰培養的問題——可好？”
“可以。”
夜芸若細若蚊蠅，語氣極淡道：
“既是始祖留下的至聖遺脈，沒理由讓它逃之夭夭。”
“但是……拿下它，用不著這麼多人。”
“我以靡靡之音催眠，儘可能不傷到它，你們輔佐攔截，別讓它逃了，如此便好。”
“可”。
夜寒君輕輕點頭，答應下來。
三頭至聖遺脈特色分明，但他優先順序更高的還是突破第7位階，如果無法晉升，又何來空白印痕之說。
“嘰嘰！咕咕！！”
痴音兔和瓜瓜差不多大，跳到夜芸若的肩膀上，前肢抱在一起，粉紅的大眼睛慢慢合攏，隨著又軟又長的兔耳朵搖擺起來，恍然天籟一般的歌聲悠揚傳蕩。
“吱吱！”
小猴爺猝然間四肢撐地，瘦小的軀體快速變得強壯。
它施展了「巨化之術」，銜接施展的「橡膠之體」，讓它的手掌延伸數百米，輕鬆抓住一面巖壁，然後借力彈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
蟋蟀女和三心音蟬擁抱一起，兩種性質接近的合唱之音，極度的聒噪刺耳。
已經跳到半空的小猴爺，身形一個踉蹌，竟然失控般跌落下來。
“吼！！！”
還未落地，小猴爺的叫聲驟然轉化，那是「暴怒之音」，模仿兇獸，一吼之威懾服生靈。
如此，無論是靡靡之音還是混亂之音，都被短暫遮蔽。
“人類，你們欺猴太甚！！”
巨化的小猴爺，充滿靈性和憤怒的精神訊念，震得大地發出輕微的顫抖。
“欺我年幼，囚我於籠！”
“我要離開這裡，未來登臨聖位，一腳把你們全部踩扁！”
“看來，你很不瞭解當前的狀況呢。”
夜茉騎坐在九爪熊的肩膀上，鋥亮的盔甲即便是昏暗的光線下也散發著玉石的光芒。
她的身邊站著吞象魔犬和寒影獸，而在她的身後，上百頭奇形怪狀的魔獸幻影交織成勢，共同組成她的法相天地「獸群」。
“咔擦——”
冰霧蔓延，一面高聳入雲的冰壁，攔住小猴爺的一邊退路。
“憑你也敢挑釁我？！”
小猴爺勃然大怒，橡膠之手由一化三，只是胡亂抓撓幾下，冰壁全然炸碎。
它的感知擺在那裡，蟋蟀女、三心音蟬、痴音兔的位階或許還接近自己。
可這個臭女人的契約眷靈，必然弱上兩籌以上，這股輕描淡寫的自信，到底從哪裡冒出？！
“單打獨鬥，我的確不如你。”
“但族人之間的團隊協作，你插翅難逃。”
夜茉笑了笑，背後的獸影彷彿感應到她的信念，齊聲大吼，士氣高漲。
人類之所以是諸天萬界的至尊強族，憑藉的，便是無可替代的職權。
有權能輔佐，契約眷靈便有越級而戰的可能。
這一點，目前還處於野生狀態的小猴爺，還沒有遭遇社會的毒打，恐怕還沒有充分了解。
“轟隆隆！！”
龍捲風沖天而起，妄圖從另一個方向逃跑的小猴爺，又一次被擋住了步伐。
它面露難看之色，恨恨地一拳砸地，漫天灰塵因此激起。
“喂，你們兩個，想要活命，我們不能各自為戰！”
小猴爺嘗試和酒魔、蠍魔人溝通，氣急敗壞的語氣，摻雜著極度的焦慮。
“&￥#@%！！”
被七根血鎖穿過胸膛的蠍魔人，暴跳如雷，一直在口吐芬芳。
相對於還能跳來跳去的小猴爺，它的狀態太慘了。
無論如何掙扎，不是被黑鯊鱷王和暴蜥龍摁在地上，就是被腐顱伸出的腐爛觸手，困住雙腳，動彈不得。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酒魔好不到哪去，它的迷醉酒香剛剛飄離桶身，毀滅深淵爆發的巨大吸力，就會讓這樣的技能化為烏有，本該具備的魅惑和控制效果，分毫也體現不出。
“不夠，太弱了！”
“你的兇性呢？讓俺看看視死如歸的勇氣！”
一邊與夜傲白廝殺，一邊又能聯合壓制蠍魔人，置身血雲中的夜不群，猙獰的笑容彷彿惡魔的化身。
“吼！！！”
猶如鐵錘敲打在厚重的鐵砧上，仰天咆哮的蠍魔人，怒髮衝冠，憤怒之火欲焚蒼穹。
它原先藏身的祭臺底下，忽有一道光柱升起，璀璨的金色像是向上遨遊的飛龍，上升之勢無可阻攔。
但它衝至頂峰的頂峰，忽然懸停，向下俯衝之時，暗金色的暴雨傾盆而落。
激戰中的夜不群、夜傲白，同時瞪眼，不再糾纏，同一時間往後退讓。
“吼！！！！”
蠍魔人的背後浮現一個頂天立地的虛幻光影，模樣和它有四成的相像。
除了更高更大更壯，這道光影頭戴聖冠，揹負劍翼，左臂為蛟龍剪刀，右臂為猛虎大鉗，挺胸抬頭，猩紅的目光無上暴虐，向下俯瞰，大地幾欲開裂。
“聖蠍魔人的投影？！”
只是一尾橫掃，防禦力最強的巖顱被掃飛。
肌肉鼓鼓囊囊的暴蜥龍，噴出一口血來，十幾顆龍牙瀰漫裂紋。
“呼！沓！”
又是兩道金柱沖天，兩場暗金色的暴雨，圍繞小猴爺和酒魔傾瀉。
夜莫愁輕輕挑眉，毀滅深淵籠罩的區域，眷靈的生死由他掌控。
而形形色色的能量物質，無論是元素還是其他，要麼毀滅崩碎，要麼化為黑暗之力，從此為他所用。
這光柱、光雨，竟然無法吞噬？
換句話說，這些能量的品質，遠遠超出他的位階？
“哈哈哈哈哈哈，小爺我要發飆了！”
“人類，受死！！”
渾身發光的小猴爺，吼叫著，興奮的聲音狂而暴躁。
在它的背後，同樣出現頂天立地的巨獸投影。
那是一隻面容極度醜陋的巨猴，整張臉都是褶子，鬆鬆垮垮，令人生理不適。
可它吞雲吐霧，一臂延伸萬米，眸光開合間，皆是叱吒風雲的霸氣。
“至聖之胎……醜猴尊……”
夜茉、夜芸若，駐留原地，魂不守舍。
不遠處的夜牙牙則是目瞪口呆，本來判斷三頭至聖之胎，輕而易舉就會被族人拿下的他，陡然間提心吊膽，很想拔腳逃離山頂。
“酒魔仙也出現了……就在酒魔的身後……”
名為“夜燻”的族人，之前也在旁觀，眼下也跟著心驚肉跳。
光雨落下，三頭至聖遺脈的氣息猶如東海揚塵，一切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
“原來山巔之上，藏匿著三滴精純的聖血……”
“沐浴過同族的精純聖血，未來晉升聖位的可能性，至少提升一成……”
夜莫愁空洞的雙眼，逐一掠過三頭至聖遺脈，最後鎖定酒魔。
“我原本還在猶豫，沒有下定決心。”
“現在，除非有封神遺脈出現，不然你就是一號預選位。”
聲落，毀滅深淵再度擴張。
空蕩蕩的山巔上，近乎有三分之二的空間，完全被夜莫愁佔據。
聽得幾道破空聲，漆黑的戰甲從無到有，嚴絲合縫套在白鳥魔、藥魔、裂變蛇魔的軀體上。
又聞三道驚雷，吞天噬地蛇魔王的投影，出現在三頭契約惡魔的背後，形成圖騰形狀的守護之靈。
“我會全力以赴，竭盡所能鎮壓酒魔。”
“不群、傲白、芸若、寒君，你們對付小猴爺和蠍魔人，撐到我戰勝之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