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深冬之季,梁廣的御花園中也是奇花綻放,異草芳香,清泉叮咚。
冷風微起,有片片雪花飄零。
兩種並不屬於同一季節的景緻,如畫般潑墨成真,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雅緻。
梁廣伸手接過片片雪花,看其在掌心中融化,眼中寒芒正盛,喃喃自語。
“姜家大才都早已除盡,為何氣運還這般旺盛,吾兒如此精妙的計劃,竟都被他逃過一劫,朝堂還因此風雲四起.”
“最紈絝的最後一人,難道就這麼難除嗎?”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曹培盛立在不遠處,低聲稟報。
梁廣抬腳向前走去,抬了抬手,示意讓梁天過來。
曹培盛立刻退去,不多時,梁天快步而來,緊跟梁廣身後,還未等他開口,梁廣便直接道:“你都得到訊息了吧?說說吧,你有什麼想法?”
“回父王,兒臣確有一計,不僅能讓姜塵死的光明正大,誰都說不出什麼,更能完美的解決三弟辦事不利造成的窘境!”
梁天自信的道,繼而話鋒一轉,“只是,此事還需父王出面下道旨意.”
“哦?說來聽聽.”
梁廣頓時來了興致。
“父王讓我們閉關修行,是為了和大周皇朝爭奪前往死亡古戰場的名額。
但父王一直以來,都並未給任何人透露訊息,定然是怕發生什麼突發變故.”
“基於此基礎上,兒臣想請父王下道秘旨給姜家.”
“因姜塵此次報信有功,雖然實力不夠,但為了獎勵他,准許他隨同一起去死亡古戰場爭奪機緣造化.”
“父王下旨,姜塵豈敢不去?而且,這還是對姜家的恩賞!而當他知道那並非是去爭奪造化,不過是在和大周皇朝爭奪名額時,已經晚了.”
“到那時,姜塵孤身一人,兒臣隨便便能將他置身於大周皇朝的屠刀之下,讓他為國捐軀,青史留名!”
梁廣眼底深處浮現一抹喜色,讓大周皇朝的人殺他,絕對比自己人動手,更狠,更可怕。
而且,大周皇朝可是皇朝之名,而非王朝!也就是說,此國曆史悠久,早就有御靈之境強者坐鎮,實力非常強悍,底蘊深厚莫名,方才能被尊為皇朝,而並非像大梁一般的王朝!此等強國培養出的強者,絕對要比他們大梁強上一線。
到了爭奪名額的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非常殘酷。
用大周皇朝的強者殺姜塵,絕對是殺雞用牛刀!還正如梁天所說,姜塵乃是為國捐軀,如此,還真是誰都不能說什麼!“不錯,是個好主意.”
梁廣點頭稱讚,話鋒卻是一轉,“不過,無須這麼麻煩,既然讓他為國捐軀,就不要用謊言去欺騙.”
“否則,等事後有人發現其中隱藏的有謊言,那整個為國捐軀的局,就會立刻變質.”
“你記住,真正的局,乃是順其自然,一切都是真實的事情!”
“兒臣明白了.”
梁天如同醍醐灌頂,“父王的意思是,實話實說,我大梁王朝對大周皇朝,本就是弱勢.”
“父王只需要一道國難當頭的聖旨,調集姜氏子孫為國而戰,姜家便沒有任何理由,也絕對不可能不讓他孫子出戰!”
“說說你要如何解決老三造成的窘境吧.”
梁廣道。
梁天道:“兒臣覺得很簡單,就直接讓三弟去找丞相和太師負荊請罪,讓三弟說是他看不慣姜塵.”
“更怒他將李隆昌和袁青幾人打的身陷囹圄,至今還不知將來生死幾何。
他想殺了姜塵,替他們三家出口惡氣.”
“但是,他又知事關重大,不能明面出手,於是就做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局,結果出現了意外.”
“如此丞相和太師不僅不會說什麼,而且還會心存感激,畢竟三弟是出於好心,想替他們出頭,只不過時運不濟,釀成大禍罷了.”
“事後父王再輕描淡寫的懲罰一下三弟的過失,安撫一下兩家,這件事不僅能過去,更是能讓袁家,李家,甚至是楊家都更記恨姜塵.”
“畢竟袁家和李家這次死了那麼多人,都是因為姜塵!他們又不能恨三弟,只能去恨姜塵。
等我們都到了名額爭奪戰上,所有人都是要殺他的,他就算有十條命,也絕對活不了!”
梁廣笑了,不愧是曾經也跟著上過幾天戰場的,如此局後局,還真是精彩。
同時,他突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軟肋!他自認為自己是個狠辣,果斷的君王,即便是功大於天的姜家,他都能殺,還有什麼事是他梁廣做不出來的?可今天突然發現,自己在面對兒子的事情上,他的潛意識猶豫了,有所顧忌與退縮了,影響了他的思考。
如此簡單的解決方式,他絕對能想得到,可他太顧及梁稷處境了。
擔心處理不好,會影響了他的將來,所以才優柔寡斷,讓自己陷入了一個迷途,不能看清前路,一時間想不到很好的解決辦法。
倒是他的太子,為了打垮梁稷,並不會考慮任何親情,反倒是一往無前,想出瞭如此妙計。
而且,還非常聰明的並沒有將梁稷,置身於絕境,反而是給了他一條生路。
如此一來,他這個父王必然會同意此計。
只要同意了,梁天便等同於已經贏了他設下的這場考驗,到那時,他便可獨掌大權,再無憂慮!“你回去閉關吧,剩下的父王來替你做。
此戰姜塵若為國捐軀,你便是我大梁未來的王!”
梁廣絲毫不加掩飾的道。
“兒臣,多謝父王!”
梁廣大喜,激動的手在袖子裡都是有些發抖,拜謝而回。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曹培盛娘們唧唧的款款而來,“陛下真乃洪福齊天吶,一門三真龍竟都是如此驚才絕豔,真是羨煞老奴了.”
“你個閹貨,在羨慕你也不出兒子來!”
梁廣笑罵,完全掩飾不了臉上的得意。
當然,這也只是和曹培盛單獨相處之時,才會擁有的真性情,這個世界上,除了曹培盛,在沒人見過樑廣的真實表情。
“嘿嘿……老奴改天找個女娃,也努力努力試試……”“你?哈哈哈……你個閹貨!走,隨朕去看看老三去……他的局,還是要他自己來收場!”
……姜府。
當姜塵渾身是血回來時,著實將姜義和姜雲嚇了一大跳,姜義的臉色當時都白了幾分。
可隨著爺孫三人密談之後,姜義和姜雲著實震驚的無以復加,仰面大笑,又暢快至極。
這一戰,足以讓袁李兩家好好吃上一壺了,甚至讓巡檢司都再次折了一隊,梁廣絕對也難受了。
實在是大快人心。
爺孫三人暢談到深夜,當姜義問到姜塵的境界進益之時,姜塵再次震驚了兩人。
“好孫兒,今夜你好生療傷,明日一大早便隨爺爺去找周玄清那老東西去!”
姜義笑道。
“大祭酒?找他幹什麼?”
姜塵好奇的問道。
“你爺爺和他打了個賭……”姜雲解釋道。
姜塵聽完,不由大笑著對姜義豎了個大拇指,讚道:“坑人還得是爺爺啊,這一手,真是絕了!”
“那可是不弱於我們的劍蕩九州的絕學啊,如此輕描淡寫便被爺爺弄到手了,孫兒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也不賴,短短一個多月連續突破兩大境,沒給我丟臉!”
姜義十分滿意了拍了拍姜塵的肩頭。
姜雲都看不下去爺孫倆的互相吹捧了,扶著腦袋,趕緊逃離,再晚一會兒,他怕忍不住一腳將姜塵踹出去。
……姜塵身上的傷看起來嚴重,其實只是皮肉傷,無傷大雅,只一夜時間便好的七七八八。
一大早姜義便拉著他,來到了國子監周玄清的居所。
“周老頭兒!快出來,老夫來找你要賭債了!”
姜義一腳便將大門踹開了,帶著姜塵走進院落。
“你這老東西,每次來都踹爛我一扇大門,你是不是嫌陛下的國庫很充足是嗎?”
周玄清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少在這說這些有的沒的.”
姜義說話間,便帶著姜塵入了正廳,周玄清剛好從裡面走出,身著白色長袍,頭髮披散,很明顯是剛起,“來孫兒,過來見過你周師父!”
“徒兒姜塵,拜見師父.”
姜塵直接順杆往上爬,躬身拜道。
周玄清一臉惺忪的樣子,瞬間被爺孫倆的操作給整的無比清醒,淡然如他都不由瞪眼道:“你們幹什麼?!什麼可就拜師了?!”
“誒,你這周老頭,想賴賬不是?打賭的事情你忘了嗎?來,孫兒,給你師父看看你的真靈境實力!”
姜義開口。
這是爺孫倆來的路上商量好的,不能直接露出靈罡境,畢竟他們賭約的時間上,出現了漏洞!萬一這老頭耍賴,他們還有後手不是。
嗡的一聲,姜塵頓時施展出木屬性真靈,展現在周玄清面前。
“真,真靈境!你,你真的達到了這個境界!”
周玄清直接瞪眼,簡直太震驚了。
這才過去一個多月吧?他竟然真的做到了,這等突破速度,也太驚人了吧。
“怎麼樣?被吾孫驚豔到了吧?三個月期限,我孫兒提前完成,趕緊的,把你的《寒梅封魔》傳給你徒兒!”
姜義得意道。
“什麼三個月,你說你孫子一個月便能突破成功,你們超時了!”
周玄清冷笑道,想就這麼騙走他的絕學?門都沒有!他現在非常懷疑,這是姜義給他下的套。
“你!”
姜義氣的臉色難看,“周老頭兒,沒想到你也如此言而無信之人,老夫真是看錯你了!走,孫兒,咱不學了.”
周玄清一聽言而無信,臉皮抖了抖,急忙拉住了姜義,道:“老東西,你自己說,是不是你說的一個月?我說三個月,那是氣話,你也拿來作數?”
“這樣吧,這次也不說一個月三個月了,兩個月時間,你孫子如果能在突破一個等級,跨入靈罡境,我不僅親自傳他《寒梅封魔》.”
“還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訊息!這關乎你姜家滿門的生死!”
“關乎我姜家生死?!”
姜義臉色一變,狠狠一咬牙,“好!老夫就再信你一次!不過,這次你要白紙黑字,把賭約給我寫好!”
“好好好,沒問題.”
周玄清非常爽快的拿出筆墨,開始寫賭約。
他剛開始和姜義打賭,完全就沒想過姜塵真能成功,可現在的結果,讓他措手不及,也只好找個漏洞,補救一下。
還有一點就是,梁王室現在的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若是成功,要比梁梟獨撐大梁,更加可怕。
即便姜塵的突破速度,能壓的過樑梟的天資,可也絕對對抗不了即將成為皇朝的大梁皇室!而姜塵若是在兩個月內,真的能再次驚豔到他,那時再收他為徒也並無不可。
因為,如此妖孽的天資,只要他不死,哪怕姜家只有他一人,將來也絕對能對抗整個大梁皇朝!也只有這樣,姜家所謀之事,才有勝算與生機。
否則,他現在即便教了姜塵,不僅是在害他,也是在害他自己,畢竟,是他的傳人,將來身死之時,他這個做師父的該如何作為?他周玄清不怕死。
但怕毫無意義的死,更怕傾盡心血培養徒兒,到頭來看他慘死,他的心,會更痛。
他曾經經歷過全家死絕的大慟,再不想經歷這種錐心之苦。
所以,這也是他一直都未收徒的原因,沒有感情的寄託,便不會再痛。
“給,該你簽字畫押了.”
周玄清這次非常嚴謹,寫完便直接簽字畫押,將賭約遞給姜義。
“不錯,寫的還挺周到.”
姜義的臉上開始浮現笑意,拿起筆就簽字畫押。
周玄清看著姜義突變的臉色,心中沒來由的咯噔一下。
姜義完成賭約後,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確認無誤之後,趕緊將賭約塞進懷裡,仰面大笑。
“哈哈哈,老東西,就知道你會耍賴不認賬!這次,老夫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來,孫兒,讓你的老恩師看看你的靈罡夠不夠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