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校醫院出來以後,奧羅拉沒有一刻的停留就朝城堡八樓的校長辦公室跑去。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朝她投來形形色色的目光,沒人願意靠近她揹著挎包的那邊。

奧羅拉低著頭盯著灰黃的石頭階梯,讓自己的長髮像簾子那樣垂下來,遮住周圍人的注視,把挎包緊緊抱在懷裡,加快了速度。

麥格教授已經在辦公室門口等她了,看到走廊盡頭出現的少女,麥格教授朝她招了招手,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奧羅拉偷偷抬頭看了麥格教授一眼,發現對方被掩蓋在寬大帽子陰影下的表情非常嚴肅,眉頭皺著。

她想起斯內普讓她做好準備,因為自己惹了很大麻煩的話,心情懸吊著,逐漸沉落到谷底。

“阿不思,她來了.”

麥格教授說著,朝側方跨了一步。

奧羅拉迎著校長室外照射進來的冬日陽光抬頭,看到逆光的一切都是灰撲撲的,連福克斯身上的那種火紅都顯得有些凋零。

她使勁眨眨眼,確信經過龐弗雷夫人的治療後,自己的眼睛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異樣,但是那種黏稠的灰色調還固執地生長在她的視野裡,這讓她有點慌。

“坐下吧,奧羅拉.”

鄧布利多朝自己對面的椅子伸手。

奧羅拉點點頭,低頭去看椅子的時候,本能地摸索了幾下。

斯內普注意到她的動作,揚了下眉毛,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隨意問:“你在找什麼?”

“沒有.”

奧羅拉坐下後抬頭,不太確定斯內普坐的是哪個方向,只能胡亂朝灰濁的空氣裡回應了一句。

她揉了揉眼睛,作用不大,這次的雪盲後遺症持續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長。

“關於整件事情的經過,謝瓦利埃先生他們幾個已經基本上把情況都說明了,所以現在讓你過來是想提醒一下你,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情況.”

鄧布利多看著奧羅拉,聲音平和嚴肅,“我們相信這次的事件是一次意外牽連事故,魁地奇球場很快就能恢復如初,這些都不是問題。

但是要知道,奧羅拉,你的小傢伙們這次嚇到了很多學生.”

“他們受傷了嗎?”

奧羅拉不自覺地直起身子朝鄧布利多的方向靠過去,她感覺有汗珠跟著自己說話的節奏,慢吞吞地沿著額角滑落。

鄧布利多搖搖頭,在奧羅拉尚未恢復清明的視野裡看起來有種弔詭的感覺,像一個沒有五官的木偶在晃動自己的腦袋一樣:“沒有人受傷,只是他們都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畢竟鳥蛇和蜷翼魔這樣的危險生物,很多巫師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次.”

“對不起校長,我……”奧羅拉抱著挎包的手抓緊了些,手指扣著尖銳冰涼的金屬搭扣裝飾,“我會去給他們一一道歉的,是我的錯.”

鄧布利多晃動了一下交叉在一起的雙手,藍眼睛裡蒙著一層晦暗的光,像陰天下的海面:“我知道你也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事實上沒有一個人願意看到這些。

但是奧羅拉,我還是不得不告訴你一件很糟糕的事。

就在剛剛,我瞭解到斯萊特林的麥克亞當先生因為蜷翼魔的緣故,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所以他已經朝自己的父親尋求了幫助.”

奧羅拉聽到這裡,基本上已經能猜出來鄧布利多接下來要說什麼了:“那就是說……”“那就是說.”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魔法部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了,我想他們即刻就會趕過來.”

時間好像都在鄧布利多說出的話間慢了下來,奧羅拉愣愣地接受著那些音節,然後費力地拼湊成句子,逐一理解過去,腦海裡有一瞬間生成不了任何想法。

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視線裡的濁色還沒有散去,陰影壓攏得很徹底。

“那,那我會被……被……”奧羅拉發現這時候要捋順自己的舌頭是件很困難的事,也許是因為思維打結了的緣故。

她想深呼吸,把鄧布利多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些,然而她做不到。

一個好笑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奧羅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我的觀點是,現在下結論還有點太早了,先生.”

斯內普冷不丁地開口。

他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的老校長,神色和以往一樣冷漠,從一開始到現在,連坐姿都沒變:“因為不管怎麼說,並沒有人在這場意外裡受傷。

當然,除了一開始被鬼飛球砸傷的那個學生以外。

不過剛剛格林伯格小姐他們也解釋了,那和菲爾德小姐沒什麼關係。

再加上之前吞雲鯨事件裡,菲爾德小姐幫了整個巫師界很大的忙,所以我覺得,魔法部會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很難說。

只是一些必要的措施肯定還是有的.”

鄧布利多眨眨眼,看著對方很輕地微笑了一下:“嗯……你說得也對.”

然後,他重新轉向奧羅拉,語調溫和柔緩,“我跟你說這些就是希望你能有個準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你可能會比較難熬,不過不管到了什麼時候,總是會有希望的。

畢竟,歷史雖然是重複的,但是我們還是能夠做出一些好的改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出了偏差的緣故,奧羅拉總覺得鄧布利多這句話是在暗示什麼。

她還沒徹底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就聽到對方將話題一轉:“我聽麥格教授說你一會兒還有課的是嗎?”

“天文學,先生.”

奧羅拉回過神回答。

“先去上課吧,我想辛尼斯塔教授和其他學生們已經在等著你了.”

奧羅拉很快告辭離開了。

她來到天文學教室的時候,辛尼斯塔教授正在展示,如何從斑斕奪目的燦爛星空中辨認出想要的星辰運動軌跡,並且做出推算。

奧羅拉儘自己最大的可能來試圖把她的存在感削弱為零,可惜其他人並不配合。

當她沿著牆根走進教室的時候,那些原本注視著星空或者本來已經快閉上的眼睛全都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

奧羅拉被這些目光釘在原地,感覺連頭頂的星空都在注視著自己。

幽藍色的光線籠罩著,陰影在地上如蛇一樣遊走團聚,她感覺自己像被塞進充斥著發光藻類的深海里。

“菲爾德小姐,找到位置儘快坐下吧,很高興你沒有錯過這堂課最重要的部分.”

辛尼斯塔教授善意地揮動魔杖隨手指了指一個空位,然而空位旁邊的學生似乎很不樂意這樣的安排,立刻把自己的放在了凳子上。

這時,沃克斯朝她揮了揮手:“奧羅拉,這裡.”

奧羅拉抿了抿嘴唇,低著頭跑過去坐在他和比爾中間,迅速翻找出和羽毛筆擺好。

“你還好嗎?”

沃克斯擔憂的看著她,“鄧布利多校長有沒有說什麼?”

奧羅拉搖搖頭沒說話,教室穹頂的星空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星辰連線,綿延成片,一個外部佈滿皸裂縫隙和坑洞的天體從星海中央墜落下來,被辛尼斯塔教授的手託著輕輕旋轉,凹凸不平的表面全是雜影。

奧羅拉盯著上的字,流星的光芒從她手背上一抹一抹地劃過。

她能聽到周圍的幾個學生正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什麼,有格蘭芬多的人,也有赫奇帕奇的,聽不清具體內容。

比爾嘆了口氣,“抱歉,本來是我們學院和斯萊特林的矛盾,結果把你連累成這樣.”

“也是我自己非要攪和進去的,不關你們的事.”

奧羅拉努力捕捉著辛尼斯塔教授說的話來記筆記,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停頓了半天,除了一團暈染開的墨斑沒有留下任何有意義的符號。

她丟開羽毛筆,伸手抹了把臉,撐在下巴下,自言自語那樣說到:“而且我在學校裡養著葡萄酥它們,本來就是違規的.”

沃克斯還想說什麼,被比爾拍了下肩頭阻止了。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們,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一堂沉默到壓抑的天文課,奧羅拉機械地把自己所有聽到的都不加篩選地記下,目光空洞地看著星光流溢鋪滿地面,像置身銀河。

快下課的時候,沃克斯湊到奧羅拉耳邊,輕聲說,“貝芙莉在有求必應屋等著我們.”

可是奧羅拉隱約記得這個時候斯萊特林應該在上魔咒學才對,對此貝芙莉的回答很簡短:“我逃課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貝芙莉平淡地說,“不過,我剛剛在校醫院裡聽說,麥克亞當把葡萄酥和藍莓醬的事告訴了他的父親,魔法部估計也已經知道了。

鄧布利多教授找你去就是因為這個吧?”

奧羅拉在比爾和沃克斯震驚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我……我可能,會被退學.”

“退學?!”

沃克斯有點沒反應過來,“可是根本沒有人受傷啊,他就嚇了一跳,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貝芙莉皺著眉:“你去查查魔法部對於葡萄酥它們的危險級別鑑定就明白了。

從危險程度和已知殺死巫師數量的記錄,以及馴服難度這幾個方面,一共有五個等級。

葡萄酥它們差一點就被劃分成最危險的那一類了.”

“那看來麥克亞當也沒被嚇多慘啊,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邏輯清晰地寫信,還知道要寄到他父親那裡去.”

沃克斯冷冷地說,“他怎麼沒寄到梅林那兒?”

“他現在還在校醫院嗎?”

比爾問。

貝芙莉搖搖頭,有點古怪地說:“沒了,斯內普教授說他既然有寫信的力氣肯定也有上課的力氣,嚇一跳又死不了,反而有助於精神亢奮保持活力,所以就讓他回去接著上課了.”

空氣靜默了一瞬。

沃克斯斟酌著開口:“你確定這是你們院長說的話?”

奧羅拉也轉頭看著貝芙莉,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棕發的少女提了下肩膀,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比爾沉吟了一下,說:“不過不管怎麼樣,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

我相信鄧布利多教授也不會讓魔法部真的對奧羅拉怎麼樣的,據說之前紐特學長出事的時候,他就是極力反對紐特學長被退學的.”

“那不一樣。

斯卡曼德先生是替人受過,我是自己闖禍還違規.”

奧羅拉盯著地面,“反正,魔法部很快就會來了。

你們到時候千萬別衝出來替我說話,不然你們會被判成包庇罪的.”

“可是……”“就這樣吧.”

從有求必應屋出來後,奧羅拉沒有直接去吃飯,而是在廚房的艾達拉那裡弄來了一些吃的後,徑直回了宿舍。

她去的時候,艾達拉正在和克利切因為某一道菜的步驟爭執,兩個小精靈誰也不服誰,這在廚房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知道為什麼,斯萊特林家的小精靈似乎和布萊克家的小精靈相處得很不好。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室友們都還在餐廳吃飯,因此沒有一個人在。

奧羅拉爬上床,用床簾把自己和外界隔絕開,把帽子裡的日記本取出來翻開,有晶瑩碎散的雪粒滾落出來。

她拍掉那些殘雪,看到薩拉查正有著危險地眯著眼睛,尾巴尖很快寫出繁花般的句子:“聽起來你這次麻煩大了?”

奧羅拉嗯了一聲,“畢竟鳥蛇和蜷翼魔對其他人來說確實是很危險的,這裡又是學校.”

寫完後,還沒等薩拉查回覆什麼,奧羅拉又繼續自顧自地寫了下去,像在發洩一樣,“我知道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我自己的問題,把葡萄酥和藍莓醬它們這種危險級別的生物帶在身上是不對的。

但是……”但是後面她又寫不下去了。

她記得赫爾加的手稿裡寫過,天生馴獸師是天賦也是本能,要想克服這種親近和保護這些魔法生物的本能實在太困難了,因為魔法生物的情緒也會影響到他們本身。

那是一種無法被別人理解和表達出來的美麗感覺,當然也就註定了這會讓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看起來格外的不可理喻。

“不過要知道的是,即使是在巫師界,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東西,感覺到別人感覺不到的東西,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奧羅拉現在終於明白紐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薩拉檢視著對方消沉的模樣,問:“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要是讓魔法部處決掉你那一箱子的魔法生物就息事寧人,你願意嗎?”

奧羅拉看到這句話後,立刻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似地回覆到:“不可能!我寧願被退學也不會把葡萄酥它們交出去讓魔法部殺死的!”

她是不是該寫封信朝紐特求助一下,問問退學後該怎麼自學剩下的課程?或者哪裡有偷渡出境的遠距離傳送站?紐特曾經半開玩笑地跟她說過他對這方面挺在行,當年的英國魔法部對他簡直頭痛不已。

“那不就對了.”

薩拉查干脆地吃掉那些單詞,好像完全能理解奧羅拉的感受,“你現在只要想著怎麼應付完魔法部就好了.”

“……不過,確實是我破壞規則在先……”“規則是用來迎合大多數人以保障統治階級的穩固和利益的,而你只是恰好不在那大多數人中間而已,破不破壞這種事,沒必要這麼在意。

反正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其他人.”

薩拉查輕描淡寫地寫到。

……看來鄧布利多說得對,斯萊特林的人都對規則缺乏足夠的遵守感和敬畏心。

這絕對是古往今來的傳統。

“你有想法了嗎?”

他問。

“什麼?應付魔法部?”

奧羅拉咬了咬羽毛筆的羽尾尖端,“還沒有……我今天整個人都很亂。

除了退學,還擔心這件事會牽連到其他,比如像您說的,葡萄酥它們可能會被帶走然後……還有校長和沃克斯他們……”“是嗎?到底誰才是被牽連進來的?我看你搞反了吧,其他人還用得著你瞎操心?”

薩拉查冷笑著打斷她的話,“我還以為你在決定攪和進去之前就已經想過這樣的結局了.”

“……其實並沒有……”“你當然沒有,你要是有還這麼愚蠢地衝過去,我就要考慮分院帽是不是跟它以前的主人一樣腦子出問題了,所以才沒把你扔去格蘭芬多.”

分院帽以前屬於戈德里克·格蘭芬多,這是常識。

看起來這兩個學院能勢不兩立成今天這樣,也是因為古往今來的傳統。

末了,薩拉查又寫:“照你那位魔藥教授說的做吧.”

奧羅拉愣了一下,“您是說,上次吞雲鯨的事?”

難道魔法部會因為這個考慮從輕處罰嗎?看起來很不可行的樣子。

“不然呢?你不想被開除,總得讓他們看到不開除你的好處吧?”

奧羅拉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寫,“我知道了,謝謝您,先生.”

“用不著。

那些話又不是我說的.”

“嗯……那還是要謝謝您.”

“管好你的那些寵物吧.”

奧羅拉看到寵物這個詞的時候有點失笑:“是啊,現在所有人都覺得葡萄酥和藍莓醬是整個霍格沃茨最危險的生物了.”

“一條鳥蛇和一隻蜷翼魔?”

薩拉查意味深長地牽開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微笑,“他們搞錯物件了吧.”

奧羅拉看著這句話突然一個激靈,想起密室裡的那條千年蛇怪阿比斯,還有它那種瞪誰誰死的無敵技能,頓時覺得,葡萄酥和藍莓醬實在是背鍋背得太委屈了。

不對……如果這麼推算下去,自己手裡這本日記豈不是比阿比斯還要……奧羅拉想到這裡,連忙伸手從旁邊的盤子裡抓起一塊餅塞進嘴裡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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