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帶隊參加演習,勞苦功高。

幹休所領導特意給向帆放了半天假,好讓她回家準備晚飯給女婿慶祝。

自己家人,有什麼好慶祝的?

但能放半天假向帆倒是很高興。

結果去市場買點菜,一切準備妥當去幼兒園把菡菡接到家,一直等到女兒下班了,女婿都沒回來。

“三兒怎麼還沒回來,檸檸,打個電話問問.”

“他中午是不是喝酒了?”

韓向檸覺得很奇怪,剛走過去準備打電話,外面傳來開門聲。

小菡菡最積極,立馬扔下老師佈置的畫畫作業,跑到門口欣喜地喊:“爸爸,爸爸,爸爸回來了!”

“菡菡乖!”

韓渝放下行李,一把抱起女兒就要親。

“禮物呢,我要禮物.”

小菡菡掙扎著跳下來,忙不迭地翻起爸爸的包。

韓渝頭大了,苦著臉道:“菡菡,爸爸回來的急,沒顧上買禮物,明天再給你買好不好,爸爸明天帶你去三河買!”

“爸爸壞,爸爸騙人,你說好給我買禮物的……”

“就知道禮物,哪有你這樣的,不許鬧,趕緊去畫畫.”

韓向檸走過來把小菡菡拉到一邊,小菡菡撅著小嘴不敢再哭鬧。

家裡這麼多人數媽媽最兇,說打就打,外公外婆都保護不了她。

向帆憋著笑,走過來問:“三兒,怎麼到這會兒才回來?”

“中午單位擺慶功宴,好多人喝酒了我沒喝,吃完飯我就跟幾個沒喝酒的同事把緝私艇開到了緝私碼頭,不能總停在航運學院碼頭.”

“那也用不著一下午啊.”

韓向檸開啟包,一邊幫他把髒衣服拿出來準備等會兒洗,一邊嘀咕道。

“緝私艇上有好多東西要搬上岸,要把武器彈藥送進武器庫,還要拆卸機關炮,忙了一下午,總算忙完了.”

“你回來了,艇上有沒有留人值班?”

停船跟停車不一樣。

汽車停好駕駛員鎖上車門就可以走,船舶靠泊好之後人員不能全走,必須留人值班,不然發生纜繩繃斷或走錨了,船漂走了都不知道。

韓渝見學姐也患上了“職業病”,腦子裡時時刻刻想著錨泊安全,不禁笑道:“緝私艇已經開到王總的船廠了,今晚放空水和油,明天就能開工。

小龔和老孫在船廠盯著,我明天一早去替換.”

“明天就開始改裝?”

“價值兩千六百多萬的裝備,要讓它儘快形成戰鬥力,改裝當然要越快越好.”

“你拖回來的那些木頭呢?”

韓向檸好奇地問。

“賣了.”

“賣了多少錢?”

“70萬,不過要分一半給江城海關.”

“為什麼?”

“那些木頭是跟人家一起打撈的,也是跟人家一起拖回來的,我們不能吃獨食,要見者有份.”

……

與此同時,徐關長和胡關長正坐在中國海關823艇的駕駛室裡,看著兩岸的景色感慨萬千。

全國有那麼多正廳級的直屬海關,批次建造的第一批新型緝私艇沒有裝備給東廣、建福等海關,反而先裝備給了走私形勢不是很嚴峻的江城海關。

想到這些,徐關長禁不住笑道:“上級之所以先給我們裝備,可能是考慮他們有緝私艇,我們沒有.”

胡關笑道:“如果先裝備給他們,就要把他們淘汰下來的老舊緝私艇裝備給我們,我們肯定不會高興,憑什麼用他們淘汰下來的裝備!”

“其實先裝備給誰都一樣,反正我們是垂直管理的,哪兒需要就往哪兒調.”

“這倒是.”

“對了,知不知道第二批多少艘?”

“正在建造的?”

“嗯.”

“八艘,總署一共下了八艘訂單,靑島船廠中標四艘,東海造船廠也是四艘.”

“一艘造價就要兩千六百萬,一下子建造八艘就是兩億多。

為打擊海上走私,總署這是下了血本!”

“值得.”

胡副關長感嘆道:“上次去總局開會,總局領導說總l在一次會議上找他談話,跟他半開玩笑的地說,只要能堵住走私保住稅源,別說裝備幾條緝私艇,就是想裝備巡洋艦都沒問題.”

中央對走私問題是前所未有的重視。

打擊走私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今年的經濟受東南亞金融危機影響很大,但這幾個季度的稅收並沒有受多大影響,財政收入反而比去年多了,石化、鋼材等之前虧損的企業相繼扭虧為盈,原材料的價格也趨於穩定。

如果不是重拳出擊打擊走私,很難做到現在這樣。

兩位領導正唏噓不已,劉艇長忍不住說:“徐關,胡關,鹹魚要給我們科轉35萬,但我們要給人家開35萬的發票.”

徐關以為聽錯了,驚問道:“鹹魚要給你們35萬?”

“賣木頭的錢.”

“哈哈哈,想起來了,沒想到鹹魚這小子摳門歸摳門,但做事還挺敞亮的,知道什麼叫見者有份.”

“徐關,我們一樣參與了打撈,整整在海上打撈了大半天.”

“知道了,發票我回頭讓財務幫你們想辦法.”

“謝謝徐關.”

“用不著謝,這筆錢我們一樣要見者有份,你們科用不著這麼多經費,等到賬了給你們科5萬.”

“……”

只給我們科5萬,有沒有搞錯!

這哪裡是見者有份,甚至都不是雁過拔毛,這是把大頭都拿走了,只給我們個零頭。

濱江海關的領導多大氣,人家一分也不會截留,等到賬之後全給鹹魚的水上緝私科。

劉艇長被搞得很鬱悶,正不知道說點什麼好,胡副關長笑看著他道:“能給你們科5萬不少,別看濱江海關把賣木頭的錢全給鹹魚,但鹹魚要改裝船,35萬根本不夠.”

徐關深以為然,看著劉艇長意味深長地說:“雖然只給你們科5萬,但這5萬可以作為獎金髮給大家。

別看鹹魚那邊錢多,可那些錢都要砸在改裝緝私艇上,所以你們還是比濱江的同事沾光.”

“我們一樣可以改裝船.”

“執行的任務不一樣,823艇今後主要負責江上緝私,沒有輪戰任務,沒必要改裝.”

……

就在江城海關的兩位領導乘坐823艇回江城的時候,濱江走私犯罪偵查支局周政委、顧副局長和偵查科長王長江,正在食堂裡一邊看新聞聯播一邊吃完飯。

正在播放的是臺灣地震的新聞。

昨天新聞裡說“餘震”不斷,今天的報道換個說法,變成了“主震次震”連續不斷。

今天上午又發生了一次“次震”,震級達到了里氏級。

最新死亡人數超過2000人,傷6000多人,被困人員也超過2000人,還有好多人失蹤。

萬棟房屋全部倒塌,萬棟房屋半倒塌。

造成臺灣島內火車全部停運,核一、核二廠跳閘斷電、高壓輸電線塔毀損、臺灣全島停電。

從電視畫面上看,很多房屋像沙丁魚般推擠一團慘不忍睹、有的如疊積木般、有的如推骨牌、有的塌倒在街道上。

“讓李d輝搞臺獨,這就是報應!”

王長江低聲道。

“李d輝是李d輝,臺灣同胞是臺灣同胞,不能混為一談.”

周慧新放下筷子,掏出香菸說:“發生這樣的大災大難,我們要將心比心,不能落井下石。

去年我們爆發大洪水,人家捐錢捐物,鹹魚說人家去年捐了好幾億.”

王長江下意識問:“我們也要捐?”

“當然要捐,防救船大隊已經動員了,鹹魚帶頭捐五十.”

“政委,我看鹹魚都快成編外軍官了.”

“這很正常.”

“正常?”

“這是老沿江派出所的傳統,徐浩然的父親健在時,就是陵海武裝部的編外幹部。

從參加工作就開始送新兵,每年都參加乃至組織民兵訓練,一直堅持到因病去世.”

看著王長江若有所思的樣子,周慧新接著道:“鹹魚也一樣,從參加工作就參加民兵訓練,後來跟他師父一樣幫著送新兵.”

“政委,浩然的父親當年是不是很厲害?”

“這你得問顧局,顧局應該知道.”

周慧新話音剛落,顧副局長就禁不住笑道:“我沒見過徐三野,但他的名字可以說如雷貫耳.”

王長江好奇地問:“怎麼個如雷貫耳?”

“當年我們東如公安局要去陵海抓人,刑偵副局長和刑偵隊長不會去找陵海公安局的領導,只會去找徐三野。

我覺得很奇怪,就去問刑偵副局長,人家說徐三野雖然只是陵海公安局刑偵隊的隊長,但陵海公安局的大事小事他能說了算.”

“他把局領導架空了!”

“也談不上架空,主要是威信太高.”

“徐三野二十幾歲時就主持陵海的公安工作.”

周慧新微笑著說:“別人的官越做越大,他的官是越做越小,但論資歷和威望,機構重建之後的局領導班子成員都得叫他一聲老領導.”

顧局補充道:“徐三野作風很強硬,主持人保組工作時親自偵辦案件,甚至親自處決死刑犯。

被貶到鄉鎮派出所當所長時,敢把一個當過縣記秘書的副鄉長吊起來打。

你說這樣的人,誰不害怕?”

“徐浩然的父親當年這麼狠!”

“縣領導都不敢招惹他.”

“鹹魚雖然是他的關門弟子,但鹹魚好像沒學到他的精髓.”

“你才認識鹹魚幾天,你是沒見過鹹魚狠的時候.”

“鹹魚有多狠?”

王長江忍不住問。

周慧新掐滅菸頭,如數家珍地說:“我當年調到陵海做公安局長,局裡窮的叮噹響,不只是沒經費,還欠一屁股外債。

供電局要停我們的電,自來水公司要停我們的水,郵電局要掐我們的電話線,建築站要去法院告我。

局裡都快揭不開鍋了,有錢的派出所是不是應該幫局裡救救急?可沿江派出所有的是錢,光油票就存了好幾萬,但我一分也動不了,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把沿江派出所的躉船、001和鹹魚一起賣給了港監局和長航分局.”

“鹹魚當時是沿江派出所長?”

“不是.”

“不是他還敢不給你面子?”

“他就敢,所裡的幾個老同志都聽他的,他當時在水上分局掛職,他不點頭誰也不能動沿江派出所一分錢.”

周慧新笑了笑,接著道:“再後來沿江派出所撤銷,原班人馬併入四廠派出所,鹹魚從水上分局回來當四廠派出所水警中隊的中隊長。

時任四廠派出所長石勝勇窮的叮噹響,但一樣別想動用水警中隊的錢.”

王長江不解地問:“政委,那會兒浩然的父親有沒有去世?”

“去世了.”

“他師父都不在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是局長啊!”

“你知道他師父有多少徒弟嗎,你知道他有幾個師父嗎?”

“什麼意思?”

“雲港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餘向前、長航江城分局的局長張均彥都是他師父培養出來的,水上分局是他們師徒全力支援下組建的,局長政委都是他師父當年‘提拔’的.”

周慧新微微一笑,繼續道:“至於鹹魚,不只是他師父培養的,也是曾關、朱局等海關、港監局等單位領導培養的。

縣領導都要給人家幾分面子,我一個公安局長算什麼,敢不給人家面子嗎?”

看王長江驚愕的樣子,周慧新又笑道:“海事局的朱局是既是他愛人的師父,也是他和他愛人的媒人,而朱局又是秦市長的愛人。

秦市長當時還不是副市長,是市計委主任,但計委主任一樣不能得罪.”

王長江終於知道什麼叫“地頭蛇”了,沉道:“原來鹹魚的關係這麼硬!”

“有關係只是一方面.”

周慧新深吸口氣,感嘆道:“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你想都不敢想。

他在江上撲救船舶火災時,發現一艘外輪形跡可疑,可能是未經允許闖進長江的,見喊話不管用,直接動用高壓水炮……

他和他愛人回陵海,遇到一幫攔路搶劫的熊孩子,他全部拿下,綁成一串去陵海遊街,正好趕上陵海建立衛生城市,正好被考評組看到了,憑一己之力攪黃了陵海的第一次創衛。

港務局有個職工的孩子被騙到東廣上一個騙子學校,他追到東廣讓騙子學校退學費賠償損失,那個學校的負責人不識好歹,他把人家那邊鬧翻了天,最後當地市委市政府出面幫著解決的。

就在去年,無江地方海事處亂收費,他給人家下最後通牒,要去抓人。

人家搞清楚情況,發現他不好惹,只能人託人找陵海的市領導說好話,一分不少的退還我們濱江航運企業和個體運輸戶被亂收的罰款.”

有那麼多領導給他撐腰,他當然敢豁出去幹!

王長江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政委,你是鹹魚的老領導,你明知道他這麼狠,上半年你和馬關還讓我們偵查科跟他們科競爭,我初來乍到,我們科的偵查員又全是旱鴨子,我們競爭得過他嗎?”

“話不能這麼說,那件事是你先挑起來的,你那會兒把他們當船員,一口一個偵查員不能連船員都不如。

工作積極性如此高漲,我和馬關當然要支援你、鼓勵你,哈哈哈.”

“政委,你是想看我們的笑話!”

“沒人會笑話你,再說現在知道了也不晚.”

經歷過那麼多,王長江早就不敢跟鹹魚爭高低了,感慨地說:“政委,我覺得鹹魚在我們局裡當科長太屈才.”

周慧新點點頭,輕嘆道:“是啊,把他調過來只是權宜之計.”

顧副局長低聲問:“政委,你是說鹹魚在我們局裡呆不長?”

“王文宏能幹幾年?等王文宏將來退居二線,市局肯定要把鹹魚調回去。

水上的警務跟岸上的警務不一樣,不是誰都能當好水上分局局長的.”

周慧新想了想,又說道:“前幾天跟長航分局的齊局吃飯,齊局說長航局領導和長航公安局領導也問過鹹魚的事,想把鹹魚調回去.”

“調回去?”

“人家一直把鹹魚當他們的人.”

“曾關和馬關肯定不會放鹹魚走的,就算曾關和馬關同意,徐關和胡關也不會同意.”

“老顧,鹹魚的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要知道鹹魚是好幾家一起培養的,他當年去東海學開船就是長航公安局安排的,人家真要是想把鹹魚調回去,並且鹹魚也願意調過去,我們只能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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