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螻愣神之際,那魁梧巨人拍拍他的肩膀。

力道很重很沉,若是換作尋常皇者接著幾掌,恐怕會被直接給按倒下去。

但螻面不改色。

魁梧巨人見狀大笑道:“小子,身體不錯。

就喜歡你這樣身體結實的,那些僅僅修行道法,身體羸弱不堪的傢伙們這幾巴掌下來,怕是都跪在我面前半句話說不完整.”

螻皺眉,視線瞥過先前巨人拍到的地方。

“哎呀……”說完,見螻這般反應,巨人轉身嘆氣,席地而坐,望向遠方。

“很久沒有讓我這樣中意的小傢伙來這了,難免有些激動,切勿怪罪!切勿怪罪!先前那些許言語不過是我激動之後的一點考究,看來是惹惱你咯.”

無頭巨人哪怕將身形化作常態,也宛若一堵巨牆橫在那裡,上半身裸露,肌肉如狂龍盤踞,擰成一股,伴隨他的呼吸起起落落。

“這不好笑.”

螻搖頭,跟著巨人一併坐下。

“哈哈哈!算我失言,沒有想到你如此在乎那五行器的主人.”

巨人笑到中途似乎是想到了螻的話,爽朗大笑生硬地止住,而後,他胸膛上的雙目看向螻,“看你最初見到我的表情,你似乎知道我是誰?”

螻思索片刻,道:““形夭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

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鏚以舞.”

“斷首者,謂之刑天.”

“刑天!”

巨人震聲,“沒想到你們這個時代會有記載我們的古籍。

不假,我名刑天!只是這古籍中的記錄有些許差池,記錄者有意隱瞞了許多……形夭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刑天陷入沉思,“寫下這段話的恐怕是我們那個時代的生靈.”

“他寫下了有人願意看到的話.”

“什麼意思?”

“語言是一種力量,尤其是銘刻下歲月的古老語言。

於我們那個時代的話語流傳到現世而未曾斷絕,這意味著有東西會聽到這些話語。

我們那個時代的很多事是不能讓你們知曉的,我們無法說與這個世界,伴隨我們被一起埋葬進歷史的陰影中.”

“那又為什麼要記載呢?”

螻問,“既然有人會知道,你們又不想讓人知道,那又何必留下這虛假的隻言片語?”

螻沒有得到回應,得到了刑天的笑聲。

“我哪知道!”

他大笑,“記載這些的又不是我,我那個時候早就成了這般模樣,誰知道寫下這些生靈在想什麼?不過有朝一日,說不定你可以見到記載這一切的傢伙,到時候你自己去問好了.”

刑天摸了摸自己空空蕩蕩的腦袋。

“其實……我說不定知道……”螻聽到了疑問,刑天在問自己。

“我如今還能存在不就是因為‘記載’麼?銘刻於世界之中,從歷史某個片段擷取出的影子.”

銘刻於世界……螻一愣。

他在掌握宇法之後便對著周遭的一切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感知,似乎空間中隱藏著某些不可知不可見的存在。

哪怕宇法不完整,他也在十萬大山中尋找到了許多這樣的節點,混亂不堪,可又是如此穩定,混亂是因為他們存在,穩定同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隱藏於世界陰影中的刻痕伴隨九州的復甦維繫此世。

“小子,你掌握宇法,宇法的基本,你感受到過那些東西吧?”

刑天的聲音響起。

螻點頭,卻不料刑天的面色暗沉下來。

“不要去有意的感受它們.”

“它們早就死了,不再是曾經!”

刑天伸手,隨著他的動作,這片漆黑的仿若宇宙深處的空間展開,一片血色蒼穹緩緩在上方綻放!這是片戰場。

四周的屍體堆積著,古老鎧甲破碎,血順著盔甲上的紋路往下滴落,兵戈插地,螻甚至能看見一片殘破的旗幟在遠方丘陵上飄揚翻飛,像戰場上不願離去的孤魂。

眾人倒下,兵戈佇立,密密麻麻,如同一片鋼鐵叢林,一片生長於眾人屍骸之上的鋼鐵密林!肅殺之氣宛若一座高山鎮在螻的心頭。

哪怕過去了如此漫長的時間,看見眼前此景,鼻尖都泛起了濃郁的血腥味。

原來他們身處一片古戰場中。

螻低頭,看見刑天與他坐著的小山坡下滿是屍骸,甚至在先前,他們的身畔還滾過一個空蕩的染血頭盔。

“這是帝的兵卒.”

刑天說道。

帝。

這是刑天第二次提到“帝”。

帝究竟是誰?螻想著,若是按照神話傳說來看,帝的身份不難猜出,但刑天之前那番話的意思很明顯。

流傳於世的神話傳說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虛假真實交織之言,真真假假最難分辨。

刑天轉身,看向他的身後。

以他們所處的地方為界限的另一邊,是魔神般的影子們。

“那是主的兵卒.”

他又說。

另一邊戰場中,屍骸的姿態遠超世俗的認知,每一具屍骨比擬山嶽,猙獰妖異,哪怕它們早已死亡,咆哮與搏殺的姿態都銘刻於現在。

“這大概是我們那個時代最慘烈的一場戰場,死了數不盡的生靈,險些斷絕一個時代.”

螻望向這片戰場,地平線的盡頭都是血紅的光。

“為什麼?”

“後世的記載是怎樣說的?”

刑天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統治者之間的戰爭,彼此之間的衝突導致.”

螻回答。

刑天沉默了,過了半晌,他緩緩開口:“是啊,統治者之間的戰爭……這就是統治者之間的戰爭,如是而已.”

“為了各自的大義舉起戰旗,彼此拼殺,從屍山血海中殺出那條屬於自己路來.”

他看向螻,那生長在胸膛上的兇惡瞳目似乎被什麼給觸動了,“你認為我們那個時代應該看的足夠長遠,對麼?不,錯了!我們不過是一群掘開九州墳墓的竊賊!九州?哈哈哈哈!九州,在那場戰爭中,哪裡來的九州?我們不知九州,只知曉各自的子民,各自的土地!為我們的土地和子民而戰,便是我們目中的全部!”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像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最後化作咆哮。

最後,刑天的聲音低落下去。

“我們……狹義了.”

“在那場爭奪輝煌的戰爭之後,才有人明白,我們的敵人不該是彼此。

但有什麼用?該死的都死了.”

刑天突然起身,他在呼吸,仿若一座正在湧動的山嶽!“結束了,這無意義的談話.”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戰場上的屍體竟然在緩緩起身,他們重新拿起兵戈,列陣,戰旗高舉!“我守著主的墳墓.”

他說。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起,我便在這裡,望著這片土地.”

螻的腦海被兵刃碰撞聲填滿了,士卒的嘶吼聲震徹雲霄!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另一端,魔神般的影子也緩緩起身,血液,脈絡於森白骨骼上重新攀附,漆黑的,如同岩石般的面板在生長,最後……那空洞的眼眶中燃起暴虐的火焰。

他們在重新演化當初的戰場!拼殺,嘶吼,咆哮,有人倒下,有人接過倒下者的刀劍。

旗幟翻騰,被引燃,又有新的旗幟在飛舞飄揚,戰火四起,硝煙籠罩天穹。

這片古老戰場的重新演化在呼喚某個東西,無數咆哮聲交織,數不盡的血潑灑,而大地在滾動,於戰場中心裂開一道深淵,深淵開裂,卻有一座巍峨山嶽自深淵憑空而起!螻一步一步地後退。

並非是畏懼,而是他在藉此看清此刻高處佇立的東西,那座巍峨山嶽之上,被歲月隱藏了漫長時光的東西——一柄插在地上的血色長戈。

…………炎國近海之地,城中人頭攢動。

人們臉上大都帶著一抹擔憂的神色,嘴角垂下,眼神暗淡無光,像一具具行走的,沒有自我的傀儡。

城門口,守關人看向遠方。

“還有多少人要進城?這根本看不到邊啊……”“你能看得到頭那才算有鬼,最近海里的妖怪們鬧得很兇,甚至不顧咱們的意見直接登上陸地,如果說像以前那樣上來肆虐一番再滾回海里去也就算了,現在這群畜生畫地為王,乾脆不走了,多少人沒了生活的土地,只能到咱們這來.”

“錢塘不是一直頂在前面麼?鎮海大君李司乘可是陽神境巔峰,再加上錢塘那邊的高手們奈何不了海里面的畜生?讓它們這樣囂張?”

“鎮海大君……”一旁的男人喃喃,驚醒了正在議論的幾人。

“城主!”

眾人看見男人的臉,連忙擺正姿勢。

“免了免了!”

男人連忙擺手,“少客套幾句,最近要提防妖潮,有不少崛起者會跟著你們檢視城裡的情況.”

“妖潮?”

眾人一愣。

他們這距離海洋少說也有千里地,收留因為海妖肆虐的百姓們也就算了,提防妖潮算什麼?“你們還不知道啊?”

男人幽幽一嘆。

“錢塘失守了,鎮海大君李司乘戰死。

妖皇們在瘋狂擴張土地,恐怕用不了多久,戰火就會波及到這裡.”

妖皇們……眾人呆滯。

也就是說不止一頭海中妖皇要衝擊地陸。

“城主,這……”男人拍了拍開口人的肩膀,“事發突然,但大部分崛起者都知道了,你們不知道大概是最近一直在守城的緣故。

我再重複一邊,錢塘失守,鎮海大君李司乘戰死,大約三到五日後,戰火就會波及此地。

知道了麼?”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

錢塘失守,造成這般慘劇是一場突然襲擊,我們沒有任何準備,但現在不同.”

“不光是我們要殺了海里面那群混賬東西,深居於大湖深山的大妖們也開始有動作了.”

“以及……”男人頓了頓,“龍虎山,天師下山了.”

…………錢塘,鎮海府。

這個府邸修建起來的目的便如其名。

鎮海!海中妖魔常有作亂,鎮海大君李司乘便沿海而行,誅殺作亂妖魔。

灰白高牆,硃紅磚瓦,說是府邸,其實更像一個大院。

此刻,一棟高樓被巨獸撞塌,它從樓中鑽出,最後踩在廢墟上仰天咆哮。

整座城市都是如此,妖魔們屠戮所見的一切生靈,毀壞城市中的樓閣。

以往安寧的錢塘以血浸染,而遠方,黑壓壓的海潮湧動著,海潮之上,一名美豔女人把玩著一顆頭顱。

“鎮海大君?”

她靜靜地端詳手中的頭,將其擺正,看著那張閉目也肅然的臉。

她輕笑,勾起深藍唇色妖異至極。

她伸手,撫摸那張臉,“你說做姐姐的人寵有什麼不好的?姐姐又不虧待你,甚至能讓你更近一步。

犟啊,可惜了這張臉.”

“不過,你不答應,不代表你的孩子不會答應啊。

等我找到你的那個乖女兒,就拿來當我的侍從好了.”

女人舔過嘴唇,低笑。

話音剛落,有大妖逆著海潮而上,來到女人身旁。

俯身,甚至不敢抬頭直視。

“主君,找到那個人類女孩了……”女人輕描淡寫地瞥過一眼。

大妖冷汗直冒,慌張道:“並非我不願將其帶來面見主君,而是……而是……”“嗯?”

這瞬間,大妖感到如山壓力從天而降,神魂都有種撕裂感。

“有人攔下了我們,甚至擊殺了我們好幾個妖王!”

“黑螯呢?他不是在那麼?”

大妖支支吾吾,“黑螯大人他……他死在那生靈手中.”

“轟——!”

女人抬腳,將眼前俯身的大妖直接踹飛,遮掩天空的黑色潮水湧動,以她為中心,所有生靈都感到一股可怕至極的壓力降下,令他們難以喘息。

幾乎是一瞬間,女人的神識便蔓延過去,悶雷聲陣陣轟鳴,大地上狂風驟起。

淵海主君,封漩。

在戰火掀起的那一刻,這片土地上的諸靈無人不曉她的名!她的名號將伴隨噩夢而至!錢塘破碎,竟然還有人敢於她為敵?她看見了。

看見了即將死在她手中的不知好歹之人。

鎮海府的大院,灰白高牆被血染成紅色,往下靜靜流淌。

一道陌生的玄衣人影牽著女孩,走出鎮海大院。

他走在街道上,沿途所有撲殺來的海妖全部化作屍體,這些龐大猙獰的屍骸為人影鋪出一條路來。

女孩躲在人影身後,小臉上滿是驚慌。

但隨著屍骸堆積的越來越大,女孩臉上驚慌的神色在漸漸散去。

與封漩想象的兩人努力躲避她手下妖魔的追殺不同,他們這哪裡是在躲避追殺,簡直就是散步郊遊!“怕麼?”

她聽見那人影問。

女孩搖頭,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緊了對方的手。

“真乖,你會比你的父親更出色!”

人影讚揚。

被冒犯的怒火從封漩內心深處席捲而上,她渾身都在戰慄!她要這個人死!不……不應該死,她要對方做她最卑賤的奴隸!這時,人影突然側過身,他抬頭,竟然望向了這個方向!封漩與對方的視線在半空碰撞了,她一愣,居然下意識地後退。

那是,那是一對……怎樣的眼睛?一對暗金色的,仿若滾動著熔岩的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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