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中心的繁華區域,黑霧瀰漫。

武裝直升機開啟照明燈在會場周圍盤旋。

他們等待上層的指示,可上級要求他們返航。

“事情鬧得很大了.”

老者感慨。

“一開始不就打算這樣麼?沒什麼好隱瞞的,人又不傻,只是他們知道了又能怎樣?”

有人嘗試走進黑霧,可這種黑霧帶著詭異的腐蝕性,哪怕穿著防護服也沒用,這邪門玩意能隔著防護服把人變成乾癟屍體。

族老們根本沒有走遠,他們就坐在會場隱蔽的會議室中。

往外可以看到深淵般的巨大空洞,還有一圈圍繞在空洞邊緣的匍匐黑影,他們身體伏的很低,在腳下有亮起的繁雜符文。

這些符文修改現世規則,將古老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送給空洞中心漂浮的石像。

族老們望著那隻石像,眼瞳裡閃爍著敬畏。

“當他降臨,我們會獲得長生機緣.”

“這血腥的祭祀是向世界通告我們無與倫比的統治!”

“這樣啊,難怪家裡的老傢伙們這麼想要和你們合作.”

一眾蒼老嘶啞的聲音中突然響起年輕的聲線。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年輕男人站在會議室門口。

筆挺西裝,白襯衣黑領帶,手裡掐著一束白玫瑰。

他來參加一場葬禮。

“……顧彥!”

有老人認出年輕人,拍桌驚起。

男人笑笑,眼瞳裡是滿溢的銀白色彩,像投進這黑霧的一縷月光。

…………金色燭火在李熄安眼中盛放,他身體彎成弓形,小腿處的鱗片扣合。

似龍似人的生靈猛的蹬地,如箭矢激射而出,直奔血色漩渦,這段距離其眼中縮短至觸手可及。

他張開雙臂,此刻赤銅般的鱗片覆蓋了整條手臂,指節如同相互疊起的利刃。

他發力,撕開了漩渦。

同時載天鼎始終懸浮在他身後的高處,象形文字奔走,活靈們全被啟用!可惜已經晚了。

當李熄安如矢撕開血氣,親眼目睹了一場古老殘酷的復甦儀式。

趙行舟的右眼被那隻枯槁手掌扯了出來,然後將猩紅色的眼球塞進血淋淋的空洞眼眶。

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在趙行舟的身體上釋放,他的骨骼面板扭曲變化,變得不像人形。

赤蛟沒有絲毫猶豫,鼎身青芒漸起,活靈走地,他要連同趙行舟的身體與那隻詭異眼球一併斬殺!“轟——!”

龐然的靈在激盪,轟然聲響徹整座祭壇。

一個人影被扔了出來。

是那龍似的生靈,他貼著地面倒飛,一方青銅巨鼎落至地面,他直接踩在青銅鼎身,身體幾乎與地面完全平行。

他抬頭,金色瞳孔裡是冰原般的森冷。

少年的面頰被細密的鱗片包裹,伴隨著呼吸聲舒張開合。

灼熱的血順著衣裳滴到地面,冒出白色的蒸汽還有腐蝕的嗤嗤聲。

自上次生命的進化,李熄安的血液即是蘊含無盡生機的寶藥,又是致命可怕的劇毒。

一個照面就被創傷。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凝視前方。

霧氣消散,一頭三米高的人形怪物站立在那,右眼閃爍著嗜血的猩紅,血肉與精魄交融,為它披上古老威嚴的鎧甲。

浮動的血氣在身後凝聚成披風。

那東西提著一柄刀,刀刃在滴血,同樣的灼熱滾燙。

完全看不見一絲先前年輕人的影子,這便是被祭壇鎮封不知多少年仍舊有能力脫困的可怕生命。

“陽神境大妖?”

披著鎧甲的怪物開口,聲音嘶啞又重疊著無數死去亡魂的憎恨。

“如今這方世界還能誕生出陽神境麼?”

它自語,又提起古刀,“無所謂,化作我的血食吧,如今新生,正缺一頭盈滿血氣的妖物來填補.”

李熄安沒有回話,只是吟誦殺伐古經。

鼎身輕吟,象形走地,來自莽莽太古的存在時隔千萬年重新顯化。

五行殺伐術之木。

注視龐然的龍象與騰蛇,那存在低吟。

“本以為只是一縷精魄,沒想到是真靈顯化,妖物,你真是我的福星.”

它提刀,無與倫比的氣息運轉,似乎是要斬下騰蛇與龍象的真靈來滋補己身。

“你大可一試.”

李熄安懸鼎。

金色經文浮現於周身,如亮起的星辰。

…………古刀斬下騰蛇頭顱,同時削去龍象四腿。

但紅眼怪物沒有露出絲毫喜色,因為這事情他在剛才已經做了一遍,以及不久之前做過數遍。

真靈顯化,生機卻彷彿無窮無盡,身上甚至攜帶著令它忌憚的雷劫之威。

人影陡然出現在他身後。

它回頭,古刀劈下,人影消失不見,可騰蛇與龍象重新完好如初,攜殺機而來。

這是僵局。

李熄安只能靠真靈不畏死地拖住紅眼怪物,藉機尋找機會。

可那東西的神識太敏銳了,他方才一靠近便被察覺。

如果沒有破局之法,他處境會越發艱難,木屬的生機有極限,這裡與天地自然隔絕,憑藉他五行殺伐術的修行程度無法在這裡補充生機,極限現在快要到了。

那怪物懼怕雷霆天威,掩飾的很好可逃不過李熄安的雙眼。

看來哪怕強大目前仍然是煞氣的凝聚物。

煞氣佛法亦或者道法都有解決辦法,偏偏李熄安這幾項全都不會。

這狹縫的祭壇戰場對他極其不利。

“有沒有剋制煞物的古經?”

他詢問鼎中的李詩霜。

五行殺伐術需要的精力太過龐大,他無法保證他強行參悟殺伐術後還能否有一戰之力。

“有本佛經,從隱秘時代的一位金身羅漢墓穴中掘出,放置在家族中一直無人在意.”

女人語速飛快,“因為這修行法連入門都要人命,氣血不足等同於送死!”

其實還有很多話李詩霜沒說。

族老們為求長生冷漠無情,修行這部法決在入門上死去的人知不知道多少,她幼年時親眼看見肉身崩潰流出的鮮血填滿水池。

“念.”

李熄安回應。

李詩霜神色肅穆。

同時,龍象真靈大吼,口中有經文吟誦,這本就是佛道之真靈,輝光開始出現,照見苦厄。

在李熄安的視線中可以看見哀嚎的魂魄在輝光下消融。

佛說,修來世,把惡的送來世。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頭赤色的龐然大物在輝光裡騰空,他俯視紅眼怪物,眼瞳中金色燭火搖曳。

修長身軀上鐵鱗開合,演奏著殺伐樂章。

“蛟龍?”

怪物皺眉,形似蛟龍卻並非蛟龍,頭頂的枝狀雙角也完全不符合蛟龍的進化定義。

它在這頭未知生命上感受不到一絲血脈氣息。

它們那個時代,蛟龍隱沒於海中或者深湖大江。

通常血脈越純正,越接近“龍”的個體,修為越深,神通越可怕。

提刀,哪怕龍象佛光照映它依舊無懼。

怪物與怪物們拼殺在一起,刀與鱗彼此往來多次,牽引出血色殘痕。

電光火石之間,太古威嚴彌散,如同古代君王們的親征!可突然,地上有某個東西在接近戰場中心。

“吼──!”

怪物嘶吼,它的手臂被粗壯鐵鏈束縛,緊接著便是一方青銅大鼎砸臉。

這座祭壇的鑰匙換了主人!它感受到外界有人插進來一腳,要把它重新鎮封!李熄安皺眉,這場變故突如其來,令他有些懵圈。

可不妨礙他趁怪物被鎮封直接下死手。

青銅大鼎的威力非同小可,幾乎每一砸都能使怪物的腳底板凹陷一陣,可惜不夠靈活,如果不是怪物被鎖鏈封鎖,他根本砸不到這東西。

李熄安盤旋蜿蜒著接近被砸壓脊樑的怪物,心道真是怪物,被青銅鼎砸壓這麼多次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鱗片如羽化開,少年伸手挖下了怪物的右眼。

驚心動魄的妖異紅光閃爍,然後被李熄安扔進祭壇中央,鎖鏈如狂龍咬上,瞬間血氣消散,空餘滿地屍體。

趙行舟的身體在縮水,鎧甲溶解成血水從他身上流淌下來,鋼鐵般的蒼白肌肉化成白霧,這具身軀失去中心的眼睛陷入崩潰,在寸寸開裂,彷彿走到絕路的冰川。

李熄安攤手,紅光在手心掙扎,蠕動。

這是他先前留下的眼睛部分。

載天鼎沉吟,妖異紅芒的一縷被鎮壓成篆文,銘刻在了鼎身。

黑霧起,蔓延到整座祭壇,血氣不可見,巨大石柱都不在視線中。

金色燭火沉默燃燒。

似龍似人的生靈仰起頭,目光好像穿透狹縫抵達地面,鎖定那些滯留在陽間的孤魂野鬼。

“我說過了,引頸受戮是最仁慈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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