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竟然派平陽公主暫攝左右十二衛的軍權,以女子之身監國?還讓您迅速去仁智宮覲見,不然的話就讓平陽公主將您捕送去仁智宮……”帶著高冠,一派文士風範的徐師暮站在東宮的嘉德殿中,雙手揮舞,張牙舞爪。

“太子殿下,這是亂命!絕對不能遵從啊,從聖人的這個命令可知,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太子您要造反的事情,如果您現在去了仁智宮的話,恐怕會發生不可測之事啊!”

“徐卿你此言太過了吧!”

聽到徐師暮的話之後,李建成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慘白。

“孤不過是拖了幾天,又沒有做什麼其他的事情,阿耶怎麼可能會真的會覺得孤要造反呢?”

“殿下所言極是……”太子中允王珪也在一邊用委婉的語氣說道。

“之所以聖人會給平陽公主下了這道密旨,應該是殿下令十二衛封鎖京兆的事情被聖人發現了,再加上之前給楊文幹送鎧甲的事情,以至於讓聖人對殿下產生了一些誤解而已.”

“所以我當初就說不應該封鎖什麼京兆的!”

王軌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徐師暮在一邊陰陽怪氣的說。

“結果魏徵那個無能的傢伙非要說封鎖京兆就能找到秦王在京兆屯兵,窺伺仁智宮的證據,到時候直接扳倒秦王,結果現在呢?他都去了豳鄉這麼多天了,找到一個玄甲騎了嗎?”

“徐師暮,你這個小人!”

徐師暮的話音剛落,一個身材清瘦的東宮屬官就站了出來,用手指著他,破口大罵道。

“魏洗馬當時明明說的是封鎖京兆之後,殿下要立即前往仁智宮分解,這樣聖人才不會疑慮太子殿下的,如果殿下聽從魏洗馬的意思的話,現在事情早就解決了。

結果你當時站出來蠱惑君上,以現在聖人正在盛怒之下,去了殿下難免受苦為理由,一力勸解殿下拖延才造成眼前的這個局面的,現在居然還想要推卸責任嗎?”

“趙弘智,你不要胡說!當時我的確是勸了太子殿下拖一拖,可那個時候魏徵他不是說只要有那一千玄甲騎在豳鄉的話,他就一定能找到對方的嗎?”

聽到這個官員的話之後,徐師暮的臉上頓時就有點掛不住。

“如果他之前找到那些玄甲騎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結果他折騰來折騰去的找不到,這分明是魏徵才疏自大還沒有自知之明,才陷太子殿下於此不利之地的,能怪我嗎?”

“魏洗馬當時說的是‘如果秦王真的有一千玄甲騎在豳鄉的話,他一定能找到’,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一千玄甲騎誰又真的知道呢?”

趙弘智毫不猶豫,直接開噴。

“畢竟那一千玄甲除了法華宗的和尚誰也沒見過,如果那個和尚被秦王或者其他人收買了,故意撒謊欺騙殿下怎麼辦。

正是有鑑於此,所以魏洗馬才希望在封鎖京兆的時候,殿下同時前往仁智宮,前者是攻,後者是守,最起碼我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說著,趙弘智再次用手指著徐師暮。

“但就是因為你這個小人恐嚇殿下,導致殿下心生怯意,沒敢去仁智宮自辨,結果才……”“好了!”

聽到他們兩個已經說到了自己的頭上,鐵青著臉的李建成立刻開口打斷了趙弘智的話。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追究了,現在孤該怎麼辦?”

“殿下!本來聖人就在立殿下還是秦王為東宮的事情上左右為難,若接下來魏徵真的找到玄甲騎的話還好說,但若是找不到的話,難免會此消彼長.”

聽到李建成的話之後,徐師暮立即雙手抱拳,拜倒在地。

“屬下說句大不敬的話,在聖人眼中,秦王現在還在南方為國奮戰,而殿下卻如此不顧大局。

就算最後聖人相信了殿下不想造反,恐怕也會想要易儲……”聽到易儲兩個字之後,李建成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已經變得更加難看了!“不要東拉西扯的,說重點!”

“是!”

徐師暮恭敬的答應了一聲,接著說道。

“為今之計,臣覺得殿下只有立即盡起東宮六率,封鎖長安,將朝堂與十二衛將軍全都控制起來,然後以政事堂的名義,清洗十二衛軍內部,將十二衛軍握在手中,然後讓慶州總管楊文幹以清君側之名起兵合圍仁智宮,逼迫聖人退位,則大事底定!”

“噝!”

聽到徐師暮的計劃之後,李建成瞬間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這麼做的話,孤不就是造反了嗎?”

“問題是……”徐師暮抬起頭,一臉懇切的說道。

“殿下您現在不這麼做,聖人也已經以為您造反了!”

“……”聽到徐師暮的話之後,李建成頓時無言以對,臉上也變得陰晴不定。

“徐師暮,你這個無君無父之徒!”

就在這個時候,趙弘智又果斷的跳了出來,指著他罵道。

“你的這個做法既陷君上於不義,又陷君上於死地,太子殿下與你何仇何怨,平素待你也不薄,你為何要這樣來害他.”

“胡說!”

徐師暮也抬起頭,果斷反駁道。

“我這都是為了殿下著想,殿下現在不行險一搏的話,難道要去仁智宮任憑發落嗎?就算到時候殿下沒死,但如果太子的位置被換掉的話,以秦王的虎狼之性,難道將來還能指望太子殿下能落一個什麼好下場嗎?”

“陷君上於不義的事情我就不說了……”趙弘智繼續用手指著徐師暮,厲聲喝道。

“某就問你,在平陽公主已經控制了十二衛軍的情況下,太子如何佔據長安,控制朝堂?”

“現在正值暑熱,十二衛軍已經都散到京兆的十二道里去務農了,真正番上的不足十一之數.”

徐師暮似乎也經過了深思熟慮,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只要殿下帶著太子六率突然發難,以多為勝之下,一定可以佔據長安!”

“呸!”

趙弘智毫不猶豫的直接吐了對方一口,“十二衛軍都在務農,難道東宮六率的人就不需要去務農了是吧?現在除了左右內率之外,其餘的東宮諸率一樣也是不足十一之數,哪裡來的以多為勝?”

“呃……”徐師暮頓時有點愕然。

因為東宮的衛士一般都是左右內率,所以他一直想當然的以為東宮六率的人數應該是滿的,結果沒有想到只有兩個率是滿的。

趙弘智得理不饒人,接著說道。

“就算我們出其不意佔據了長安城,但我們怎麼控制十二衛軍?你該不會是覺得我們隨便派個人,拿著命令出去就能接管了各地的衛所了吧?”

“十二衛將軍中的羅藝不是跟殿下極為友善嗎?”

徐師暮也跟著說道。

“殿下可以任命羅藝為十二衛大將軍,然後由羅藝派人接管十二衛……”“呸!”

趙弘智毫不猶豫的又吐了徐師暮一口。

“羅藝此人桀驁不馴,野心甚大,要是把十二衛全交給他的話,恐怕還沒有等太子登基,他羅藝就先登了基了。

或者說,你徐師暮敢擔保說羅藝絕對沒有反心嗎?”

“……”徐師暮頓時無言以對。

“控制不了十二衛軍的情況下,僅僅就靠著東宮六率,我們怎麼去配合慶州的楊文幹清君側,你去過仁智宮嗎?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嗎?知道聖人走的時候帶走了三萬精銳的元從禁軍嗎?”

“……”“我們控制不住聖人的話,你覺得天下州郡的總管,有幾個人會站在我們這邊?如果這個時候秦王宣佈太子殿下為叛逆,從南方起兵攻伐的話,你覺得我們又該怎麼辦?”

“……”“太子殿下!”

一連串的問題,將徐師暮問的啞口無言之後,趙弘智又轉過身,看著臉色難看的李建成,誠摯的回答道。

“徐師暮這個小人的所言絕不可取,若殿下真的聽信了他的話,恐怕旬月之間,不要說太子的位置,就算是殿下的性命也將不保!”

呼……李建成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本來還有點躍躍欲試的小激動,瞬間被一盆水澆熄。

“那以趙卿之意,孤該怎麼做呢?”

“臣以為……”趙弘智雙手抱拳,直接拜倒在地。

“殿下應當迅速前往仁智宮,覲見聖人,當面請罪!”

聽到趙弘智的話之後,李建成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為難之色。

說實話,他現在對於去仁智宮這個事情還是很抵制的,畢竟在沒有找到二郎留下的那支玄甲騎的時候,他就這麼去見阿耶一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在看到李建成的臉色之後,徐師暮立刻就跳了出來。

“趙弘智,你還說我陷君上於死地,你現在讓殿下去仁智宮,難道不是陷君上於死地?現在聖人連捕送兩個字都寫出來了,到時候等太子去了仁智宮受害的話,你擔待得起嗎?”

“臣請殿下好好的思忖一下……”趙弘智沒有理會徐師暮,接著給李建成叩首行禮。

“殿下您在軍中有多少的親信?東宮六率有多少人會願意追隨殿下起兵?以殿下現有的實力,與平陽公主在長安一戰有多少的勝算?佔據長安之後,殿下能拿出多少的錢糧招募軍隊?殿下舉事之後,天下州郡總管有幾個會公開站在殿下這邊?還有……也是最重要的,殿下一旦起兵就等於將大義拱手讓人,到時候秦王從江南起兵,號召天下總管勤王的話,會有多少人站在對方那邊?”

每次隨著一個問題丟出,李建成的臉色就變得蒼白了一分,等到趙弘智的話說完,李建成的身體已經變得搖搖欲墜。

“殿下……”太子中允王珪又在旁邊勸解道。

“趙舍人說的不錯,殿下此時起兵,天時地利人和一條都不佔,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以臣之見,殿下還是應該去仁智宮負荊請罪,畢竟殿下確實沒有想過要造反,所以臣覺得殿下只要實話實說,想來聖人應該會原諒殿下的.”

李建成又默默的長嘆了一口氣,一臉的無奈。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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