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史局的道士已經打上門之後,智實和尚也顧不得繼續跟吉藏和尚請示,匆忙之間對著紙鳥合十一拜,迅速的奔了出去。

就在他剛剛趕到前院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白衣道士飛起一腳,將一個知客僧踹的騰空而起,身體在空中打了好幾個滾,摔到了他的面前。

頓時,智實和尚就感覺到自己熱血沸騰,剛才吉藏和尚最後說的讓他交人的話直接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上前一步,低頭將地上的知客僧扶了起來,氣憤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白衣道士。

“你是誰,為什麼要在這裡行兇!”

“貧道太史局監候,內丹全真派,清微子!”

白衣道士舉起手,瀟灑的對著稽首行禮。

“至於為什麼打他,當然是因為他攔著不讓貧道進去抓那個敢詆譭青霞真人,傷害我太史局下屬的妖僧阿禿師了.”

“他就是攔了一下你,你就下這麼狠的手嗎?”

智實和尚猛然上前一步,站在了孔清的面前,慷慨激昂的說道。

“那貧僧也攔在你面前了,來,你把貧僧一起打了吧!”

砰!智實和尚的話音剛落,白衣道士已經毫不客氣的一拳悶在了他的臉上,打了他一個烏眼青。

嗵!智實和尚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直挺挺倒了下去,砸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在朦朦朧朧之間,智實和尚還聽到那個白衣道士說話的聲音。

“大家都聽到了啊,這可是他自己要求貧道打他的,貧道這個人最愛成人之美,人家既然有這個請求,不成全一下的話,貧道心裡會不舒服的.”

接著,他就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小神仙說的對……”“自己找打,怪得了誰?”

“打得好!”

“彩!”

“……”“貧道最後再說一次……”一拳頭放倒了智實和尚之後,孔清雙手一背,對著在場的這些和尚說到。

“趕緊把阿禿師給貧道交出來,不然的話,勿謂貧道言之不預也.”

“我們不交……”那些和尚們還沒有說話,倒在地上的智實和尚已經睜開了雙眼,堅定的說到。

“先不說阿禿師並未觸犯任何國法,就算是他觸犯了國法,也該是法司抓人,你們太史局憑什麼越俎代庖?”

“那貧道在太史局的下屬也沒有觸犯任何國法,”孔清臉上帶著冷笑,低頭看著智實和尚。

“阿禿師為什麼要去殺她,難道說只許你們和尚做初一,貧道我就做不得十五嗎?”

“但阿禿師是應韋慶嗣家令所請……”還沒有等智實和尚的話說完,孔清已經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謀殺貧道下屬未遂的真正罪人是韋慶嗣對吧……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貧道一定會滿足你的,等找到阿禿師之後,貧道就帶他去找韋慶嗣算賬.”

“不是……”雖然智實和尚現在腦袋瓜子還在嗡嗡響,但是他還是有點理智的。

“貧僧不是這個意思.”

孔清嘴角一翹。

“那你是什麼意思?”

智實和尚一邊在周圍的幾個和尚的攙扶下站起來,一邊艱難的說道。

“阿禿師只是去降妖伏魔的,他也不知道那個妖孽是你太史局的人……”啪!孔清面無表情打了一個響指,一個有些驚慌的女子的聲音忽然憑空出現。

“胡說什麼,太史局都說奴家不是妖孽,難道你覺得自己比太史局還要厲害嗎?”

聲音極其清晰,在場的這些閒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接著,又響起了一個粗豪的,很有辨識度的聲音。

“太史局算什麼?哈哈哈哈……佛爺我還會怕他們嗎?有種的話就讓他們出來,跟佛爺我大戰三百回合.”

啪!孔清又打了一個響指,聲音立即消失無蹤,接著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智實和尚。

“來,你再跟貧道說一聲,阿禿師不知道他要殺的是我太史局的人?”

還沒有等智實和尚說話,一隻水軍狐已經在人群裡陰陽怪氣的說道。

“哎呀呀呀……奴家平日裡還以為這些寺院的高僧們都是什麼道德君子,說話不打誑語,原來一個一個的全都是滿口謊言啊,真是讓人失望……”“可不是……”又一隻水軍狐出來帶節奏。

“剛才那個慧淨和尚就滿嘴沒有一句真話,現在這個年輕的和尚也是這樣,唉……”因為有之前慧淨和尚的前車之鑑,這次水軍狐很輕鬆的就把風向帶偏了。

“是啊,這些和尚們謊話真的是張口就來……”“這也能叫高僧嗎?”

“……”聽到周圍的這些閒人們的議論,智實和尚瞬間感覺到有點驚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你沒什麼可說的了嗎?那就該貧道了……”孔清看著臉上已經變色的智實和尚,一揮手。

“衝進去,找到阿禿師.”

就在孔清的話音剛落的時候,從一個站在閒人中間的粉色裙子的女子已經開始振臂高呼。

“打破甘泉寺,活捉阿禿師!”

接著,那些看熱鬧唯恐不嫌事大的閒人們也跟著振臂高呼。

“打破甘泉寺,活捉阿禿師!”

在激昂的高呼聲中,孔清身後的道士揮舞著棍棒衝了出去,開始重複在醴泉寺幹過的事情,比如說毆打和尚,搜尋佛經出來燒燬,將佛像全都砸掉之類的事情。

呼喊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穿越了甘泉寺的前院,落在了藏身後院的阿禿師的耳中,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如果說阿禿師之前的時候還是無知者無畏,覺得太史局比起龐大的佛門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們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的話,那他現在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或許太史局對佛門來說並不強大,但是對於自己一個人來說的話,它就是一個龐然大物。

不說別的,就是上午的那個白衣女子他就完全沒有任何勝算,就算是現在想到對方神鬼莫測一樣的身法,他的心裡還會發顫。

他在地上轉了兩圈,用拳頭一錘自己的手掌心,下了決定。

“不行,三論宗的寺廟也不安全,貧僧還是得趕緊離開.”

想到這裡,阿禿師就悄悄的拉開了房門,躲避著甘泉寺的那些和尚的目光,悄無聲息的溜到了牆角,縱身躍起,跳過牆頭,離開了甘泉寺。

但光顧著躲避甘泉寺和尚目光的阿禿師,並沒有看到在他跳牆的地方有一隻小奶貓在舔著自己的爪子,一對好看的大眼睛在一眨不眨的注意著他。

接著,小奶貓用手在自己胸口上的一個好像是徽章一樣的東西上按了一下。

“嗷嗚!”

與此同時,揹著雙手站在甘泉寺前院的孔清的嘴角猛然翹起,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你……你們……”此時,三論宗的後起之秀,剛剛才弱冠的年輕僧人智實和尚看著周圍那些道士如狼似虎的行動,臉上全是憤怒的表情。

“你們在做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

孔清眨了眨眼,對著智實和尚說到。

“尋找阿禿師啊!”

“這怎麼可能……”智實和尚用顫抖的手朝著一個剛剛抱著一疊佛經走過,然後將手中的佛經丟到院子旁邊的道士一指。

“既然是找阿禿師,那他抱著經文要做什麼?”

“當然是要仔細的檢查……”孔清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回答道。

“畢竟你們佛門的高僧說不定就會什麼法術,可以躲在經文裡.”

“胡說什麼?”

智實和尚氣的渾身顫抖。

“我佛門怎麼會有這種法術……”“那可難說……”孔清雙手一攤。

“你們不是號稱須彌可以藏於介子的嗎?連須彌都能藏進介子,一個大活人藏進書裡那不是更是簡簡單單的事情嗎?”

“須彌介子……須彌介子是這麼解釋的嗎?”

智實和尚被孔清的一番話直接氣的臉色通紅。

“而且我佛門真的沒有……等等!”

智實和尚猛然朝著旁邊堆著經文的地方衝了過去。

“你要做什麼?不能燒……”砰!就在智實和尚剛剛衝了兩步,就感覺到腳下一個拌蒜,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頭撲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道士把手中點燃的火摺子丟在了一堆經文上。

轟!火光衝起,那些經書瞬間就被火焰吞沒。

趴在地上的智實和尚頓時感覺到心如刀絞,用手捶著地,痛苦的大喊道。

“你看看你們都幹了什麼……”“尋找阿禿師啊!”

孔清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你也看到了,時間緊,任務重,我們沒空一本一本,一頁一頁,一個字一個字的檢查阿禿師是不是躲進這些經文裡了,只能採用最簡單,最迅速的辦法,一把火燒掉,逼他現身.”

聽到孔清的話之後,趴在地上的智實和尚頓時眼神直愣愣的看著孔清。

他真的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英俊的道士居然是這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胡說八道是張口就來的嗎?“貧僧說了,我佛門沒有什麼藏身書籍的法術!”

“那誰知道……”孔清毫不猶豫的繼續栽贓。

“隋朝時候你們和尚不是就有大喝一聲將對面的人定身,然後上去為所欲為,搶劫猥褻的事情……你們佛門連這種無恥的法術都有,多個藏進書裡的法術那叫事嗎?”

還沒等智實和尚闢謠,忽然從人群中又傳出了水軍狐的聲音。

“好像真的是呢,奴家小時候的時候就聽母親說過,說當時和尚們在大街上搶劫,一聲大喊,別人就不會動了呢.”

“是啊,是啊!”

又一個水軍狐跟著說道。

“後來不是和尚們還想用這個法術殺掉當時的聖人,改朝換代,結果失敗以後,大興城裡連著砍了一個多月的人頭呢.”

兩隻水軍狐這麼一提醒,在場的這些長安城的老住戶們也想了起來。

“確實,當年好像的確是有這麼個事情,砍了不少人頭……”“好像某小時候也聽過和尚搶劫的事情……”“哎呀,這麼一說好像挺可怕的啊!”

“……”聽到這些閒人的議論,躺在地上的智實和尚感覺到又急又氣,但還沒有等到他想好怎麼解釋的時候,他就看到一個道士拖著一座佛祖的木佛像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然後一揚手……噗!佛像就落在了火堆裡,濺起了一片火星。

“啊……”智實和尚大喊了一聲,然後連滾帶爬的朝著火堆的方向衝了過去。

“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找人需要做這些事情嗎?”

“這個……”孔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其實這個是我們一直聽說佛祖能燒出舍利子來,但都沒見過,所以我們都想看看.”

“你在胡說什麼?”

智實和尚衝到了火堆的面前,從火裡把這尊還沒有被點著的木像抽了出來,愛惜的用僧袍擦拭著上面焦黑的顏色,生氣的說道。

“這個佛像怎麼能燒出舍利子來?”

“哦!”

孔清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

“原來這尊燒不出來啊……”說著,他手一揮,前方大殿裡擺著的幾尊木頭佛像指了指。

“你們,去把那幾尊搬出來燒著試試……”智實和尚愣愣的看著孔清,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忽然想起了剛才吉藏和尚低沉的聲音。

“交人吧,我三論宗在長安的寺廟也不多,經不起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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