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孔清再次跟著傅奕去沙汰法華宗位於懷德坊的慧日寺,結果一進大門,孔清就發現整個慧日寺已經人走寺空,寺廟內空空蕩蕩,找不到一個和尚,連主持都不見了。

只有一些在這個寺院內負責幹活的奴婢們站成了一堆,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們,好像他們是什麼侵略者一樣。

孔清抿著嘴,扭頭看向了旁邊的傅奕……他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張氣急敗壞的臉,但沒有想到傅奕的臉上不但沒有氣急敗壞,甚至連怒容都看不到一點,他甚至在微笑。

接著,孔清就看到他朝旁邊招了招手,然後從元從禁衛裡就走出了一個年輕人。

“君雅,昨天某讓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嗎?”

“啟稟令尹,”這個年輕人雙手一抱拳,冷靜的說道。

“整個長安城法華宗所有和尚們的去處,盡在某的掌中.”

“好!”

傅奕笑眯眯的一擺手,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

“你帶人先把這個慧日寺的奴婢都安置一下,然後封了他,讓我們去清算一下那些膽敢收容法華宗的僧人,跟聖人作對的寺院.”

“是!”

叫做君雅的年輕人答應了一聲之後,轉身離開。

很快那些元從禁衛就開始行動了起來,他們先是在寺院剩餘的那些奴婢的指點下,前往寺院的賬房,庫房等地查封財產,接著帶奴婢就近前往長安縣的縣衙上戶口,分永業田,把他們編戶齊民。

經過這個手續之後,這些奴婢們就從和尚的私有財產進化為大唐的納稅人……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等到這些奴婢被帶出慧日寺之後,孔清和傅奕就跟著那個叫君雅的年輕人,帶著剩餘的元從禁衛直撲禪定寺。

禪定,又禪又定,一看這個寺廟就有禪宗的風格。

沒錯,在禪宗還沒有南下的時候,長安城內曾經有過三四座禪定寺,都是禪宗的地盤,其中一座是隋文帝修建的,位置就在永陽坊跟和平坊……這個地方是不是很熟悉?好吧,這座禪定寺在大業年間落到法華宗的手中之後,就被法雅和尚改成莊嚴寺了。

還有一座禪定寺也在永陽坊跟和平坊,也就是上一座禪定寺的對面,兩座寺院平分了兩坊之地。

這後一座禪定寺是文帝的兒子煬帝修建的,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比文帝更出色,煬帝給這座禪定寺又加了一個大字,叫大禪定寺。

還是在大業年間,禪宗南下,這座大禪定寺落在了成實宗的手中,現在它叫大總持寺。

第三座禪定寺則是在終南山,後來改名為禪經寺。

而孔清他們現在去的這座禪定寺則是位於西市西北方的居德坊,雖然這座禪定寺沒有改名,但也不是禪宗的道場了,現在主持這裡的人是俱舍宗的道嶽和尚。

就在孔清跟著傅奕來到禪定寺的時候,元從禁衛們已經將整座禪定寺都圍了起來,嚇得禪定寺的和尚們一個個人心惶惶。

“傅令尹……”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和尚站在大門口,對著傅奕合十行禮。

“當今聖人不是說要令尹沙汰法華宗嗎?不知道為何會來到我俱舍宗的這禪定寺?”

“當然是因為你們意圖包庇那些法華宗的和尚,抵抗聖人沙汰法華宗……”傅奕一上來就給對面的這個老和尚扣了一頂帽子。

“以本官來看,這次法華宗勾結胡逆,謀刺平陽公主,背後也有你們俱舍宗的一份力.”

“令尹明見啊……”一聽傅奕的話之後,這個老和尚頓時就有點慌。

“我俱舍宗何曾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們不敢?本官看你們敢的很!”

傅奕一聲斷喝。

“來人,給某衝進去,把他們包庇的那些法華宗的和尚都抓出來……”命令一下,接著就看到四周的元從禁衛們舉起武器就朝寺院的裡面衝,嚇得這些禪定寺的和尚們一個個好像鵪鶉一樣在瑟瑟發抖。

“傅令尹……”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紀大約有二十歲的和尚竟然毫不恐懼的站了起來,抗聲說道。

“你如此行徑,怎能讓貧僧等人心服?”

“本官需要讓你們心服嗎?”

傅奕不屑的一擺袖子,一臉輕蔑的說道。

“只要本官從禪定寺內把你們包庇的那些法華宗的和尚們都抓出來,你們就都是謀逆同案犯,你們服或者是不服,你覺得本官在乎嗎?”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面對傅奕,那個年輕的和尚還在據理力爭。

“令尹你說你不在意我等是不是信服,難道我大唐官員行事都是如此霸道的嗎?”

看著眼前這個頭很鐵的和尚,孔清忽然有些心血來潮,然後他隨手丟了一個鑑定術。

姓名:玄奘年齡:二十歲過去:年少出家,遊歷各地,遍學典籍。

因年齡不足,未受具足戒,聽說道嶽大和尚在長安禪定寺開講《俱舍論》,於是前來聽講,一個多月前抵達長安。

現在:雖已貫通俱舍論,但因各家經論之間有所衝突,故此產生了前往天竺查詢原本,正本清源的想法,但因西域目前戰亂不休,暫時無法出行。

未來:武德七年奏請去西方求法,未被允准。

貞觀三年(629)偷渡出敦煌,輾轉到達摩揭陀國王舍城。

進入那爛陀寺,師從戒賢學習佛法,五年內遊歷天竺數十國後,著《會宗論》三千頌,融會空有二宗,開創法相宗法門,貞觀十九年返回長安。

主修:無修為:練氣“咦!”

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和尚的介紹,孔清的嘴角默默地抽動了一下。

某個叫道嶽的和尚精研了一輩子的《俱舍論》,結果被這個年輕和尚一個多月就給貫通了。

孔清只能說一句,道嶽大和尚這輩子的歲數都白活了。

不過用道嶽和尚這個一輩子無望阿羅漢的庸俗僧人跟眼前的這個年輕和尚比是有些欺負人……畢竟這個年輕和尚將來可是能夠貫通《瑜伽師地論》《顯揚聖教論》《對法論》《集量論》《中論》《百論》《俱舍論》《大毗婆沙論》《順正理論》《因明論》《宣告論》等等佛門經典,可以融會經典三藏,自創法相宗的變態。

沒錯,他就是傳說中的金蟬子轉世,十世修行的高僧,吃他一塊肉就能長生不老的活體人參果,佛門三十五佛之旃檀功德佛,御弟哥哥唐僧先生。

孔清上下的打量著這位世界上最出名,沒有之一的和尚。

只見他有些微胖,眉毛細長,眼睛略微有些眯縫,五官很普通,按照唐朝的審美觀點來看都不能算是什麼出挑的美男子,而且估計是因為經常在路上奔波的關係,面板曬得還有點黑。

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普通的微胖微黑的小夥子。

孔清默默地點了點頭。

破案了,女兒國國王應該壓根是從來沒有見過男人,所以看著公猩猩都覺得眉清目秀。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傅奕一抖袖子,將打算試圖擠到他面前的某唐僧直接甩了一個跟頭。

“不知所謂,爾再要多言,本官直接以謀逆同黨收你下監,褫奪你的度牒.”

結果年輕的唐僧非常硬氣,爬起來之後繼續大聲的說道。

“下監就下監,貧僧……”呼!一陣風起,直接把唐僧捲了起來,摔到了孔清的面前。

“傅令尹何必跟這個不懂事的年輕人計較呢……”孔清抬起頭,對著傅奕微微一笑。

“還是趕緊辦事要緊!”

“嗯!”

傅奕瞥了倒在地上的唐僧一眼,接著毫不遲疑的上前兩步,對著那些元從禁衛喝到。

“你們拖拖拉拉的做什麼,難道你們手裡的刀槍是擺設嗎?”

聽到傅奕的話之後,那些元從禁衛頓時一個個亮出了武器,如狼似虎的衝進了禪房之中,開始了大肆的翻檢。

孔清蹲下身體,對著正試圖從地上掙扎的再次站起來的年輕和尚伸出了手。

“你好,唐僧先森,貧道清微子……”“貧僧有禮了,”玄奘看著一臉微笑的孔清,下意識的點頭回禮說道。

“不過你可能認錯人了,貧僧法號玄奘,不是什麼唐僧……”“嗯,可能是貧道搞錯了!”

孔清笑眯眯的說道。

“這位玄奘先森,你知道佛本是道……嗯,貧道的意思是說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麼你佛門各宗派之間各自的理論彼此之間會有所衝突,讓你覺得無所適從嗎?”

“啊……”聽到孔清的這句話之後,玄奘和尚直接抬起頭,奇怪的看著孔清。

“難道不是因為佛門經典傳入中土的時候有所缺失或者不成體系嗎?”

“當然不是!”

孔清蹲在地上,一臉神秘的說道。

“之所以會有這種情況是因為佛門在中土傳播的時候,借鑑了太多的道門經典,但卻沒有能很好的真正融合,比如說兩晉時期以禪注玄的事情你該聽說過吧!”

聽到孔清的話之後,玄奘眨了眨自己的眯眯眼,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

“但據貧僧所知……”“你還年輕,不知道自己知道的有問題.”

孔清毫不猶豫的打斷了玄奘的話。

“雖然貧道是道士,不是和尚,但貧道相信研究學問都是一樣的。

比如說我等不能讀死書,死讀書,在研究的時候,一定要從當時的文化背景下去考慮,比如說鳩摩羅什譯經的背景是什麼呢?”

孔清看著玄奘那嚴肅的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玄奘你想,當時正是弘始年間,後秦皇帝姚萇死了,太子姚興繼位,他攻殺了前秦皇帝苻登,但當時還有很多人對他並不服氣,所以他當時迎鳩摩羅什來長安譯經,主要是為了提高他的正統性、因為他的皇位不是從前秦那邊繼承過來,而是反叛之後搶來的,所以鳩摩羅什翻譯的經文就肯定會被加入更多的關於是法平等,人人無有高下的理論……”說著,孔清開始掰著手指給玄奘在哪裡數。

“鳩摩羅什翻譯的《大品般若經》《妙法蓮華經》《維摩詰經》《阿彌陀經》《金剛經》你比貧道熟悉,你覺得是不是覺得有些這方面的原因?”

聽到孔清的話之後,玄奘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勁,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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