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沿著長街一路響來。

馬的鞍韉是嶄新的,轡頭是嶄新的,馬鞭是嶄新的,就連馬在慢悠悠行走的時候抬起的蹄子上的蹄鐵都是嶄新的,就像騎在馬上的那個騎士身上那嶄新的衣袍一樣。

馬周最近的日子可以說是十分愜意。

在他混進南城遊俠兒的隊伍的時候,那些遊俠兒們每天還在期盼著高瓚大兄的歸來,就好像他們真的一個個的都是高瓚的忠心死士一樣。

結果就在他拉起一個工程隊賺了第一筆錢財之後,這幫傢伙們一個跪的比一個快,而且帶著工程隊出去幹活的時候那個賣力,砍樹搬石頭之類的重活都搶著幹。

幾波工程幹過去之後,現在整個長安南城已經是隻知有馬,不知有高了。

當然,作為南城新晉的扛把子,馬周還是很盡職盡責的,昨天他還專門抽出了個人的時間去平康坊考察了一下市場,發現了不少可以插一腿的專案。

“清微賢弟……”在清都觀的門前停下馬之後,馬周神采飛揚的從馬上一躍而下,衝著站在門前的孔清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親熱的笑著。

“好久不見,真是想煞為兄了啊!”

“賓王兄,貧道已經等你多時了……”孔清也少有的對馬賓王露出了親切的笑容,然後伸手把馬周往進讓,在進門的時候,馬周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道。

“清微賢弟,你跟某說的那個家裡有工程需要做的大主顧來了嗎?”

孔清也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道。

“來了,現在正在大殿前面準備打醮的儀式呢!你看到沒有,現在已經把前殿到大殿的地方都封死了,貧道這是出來接賓王兄你,等一會還得回去呢.”

“那大主顧是誰啊?”

馬周朝著被僕役把守著的前殿看了看,好奇的問道。

“這麼大的排場.”

“排場當然大,因為人家是宗室,鹽鐵使李遜之知道吧……”孔清朝著左右看了看,然後繼續壓低聲音說道。

“他家的花園前不久出了點問題,毀了不少樹,還塌了兩座假山和幾面牆,一幢房子。

本來貧道是推薦讓你去做點修修補補的活計,但是李大使覺得原來的園子不吉利,就想要推倒了重來.”

“一個院子全都推倒了重建嗎,這可是大工程啊!”

馬週一臉興奮,不由自主的盤算了起來。

“李遜之他家的後花園大小有十畝多,其中水榭兩座,廳堂兩座,樓一座,偏院兩處……”“等等,賓王兄.”

孔清一頭霧水的看著已經開始計算工程費的馬周,疑惑的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李大使家花園的情況的?”

“這些東西衙門裡都有存檔的……”馬周隨口回答了一句。

“某花了點小錢就把朝裡的這些有錢的大員們的宅邸構造全弄到手了.”

這一次,孔清看向馬周的目光裡真心的帶著幾分敬佩。

可以把自己做的事情的準備工作做的這麼細緻,難怪這個傢伙將來能當上宰輔。

在大門附近的一個小院裡,某個白衣女子聽到馬周的這句話之後,也微微的點了點頭。

“掌院,時間快到了……”就在孔清把馬周領到前院之後,監院道人嚴奉宗從旁邊快步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

“您該進去主持打醮的儀式了.”

“賓王兄……”孔清伸手拍了拍馬周的肩膀,帶著歉意說道。

“你來的略微有些不湊巧,所以得麻煩你多等一會了,等這次打醮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就讓人叫你過大殿這邊來,跟李大使說一下翻修園子的事情.”

“好!”

馬周不疑有他,乾脆的回答道。

“某也沒有來過賢弟你這裡,正好可以四處轉轉.”

“那好,貧道就不陪賓王兄了.”

孔清對著馬周打了一個稽首之後,急匆匆的跟著嚴奉宗的身後,朝著大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多時,馬周就聽到從大殿的方向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打醮是一個很耗費時間的事情,馬周在前院坐著一口氣幹掉了一壺水之後,前面叮叮噹噹的打醮的聲音依然還在持續著。

喊了兩聲沒有人應之後,馬周決定出去再給自己添些熱水。

清都觀馬周也很熟,於是他拎著水壺,熟門熟路的順著前院旁邊的角門朝著位於偏院的廚房走去,結果就在他剛剛走到偏院的角門處,就看到了一抹驚鴻從他的眼前閃過。

那是一個年紀看著有二十三四歲的美貌少婦,馬周看著她迤邐行過,只覺得對方姿態典雅,容貌端方。

在這個少婦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二三年紀的女僮,手中拎著一個小籃子,裝著一些香燭之類的東西,看樣子她應該是來清都觀上香的香客。

等到白衣女子消失在旁邊的院落裡之後,馬周這才回過神來,砸了咂嘴。

“長安城就是不一樣,隨意在市井之中都能遇到如此標緻的人物,要是換了其他地方的話,說不得某一定要結識一二……”說著,馬週一臉惋惜的搖了搖頭,拎著水壺繼續朝著廚房走去。

可能是因為清都觀所有的道士都出動給大客戶鹽鐵使李遜之打醮去了,就連廚房裡都沒有一個人,馬周毫不見外的自己翻出了銅釜,從旁邊的缸里加上了水,放在灶臺上開始燒,而自己則是隨手拉了一張胡床放在了廚房的門口坐了下來。

就在水快開的時候,忽然人影一閃,剛才跟著白衣美女身後的那個女僮拎著一個水桶走進來問了一句。

“這位郎君,廚房裡現在還有熱水嗎?”

剛剛才想著要結識一二,結果現在一扭臉就又碰到了,頓時讓馬周有些心癢難耐,他趕緊站了起來,殷勤的回答道。

“水才剛剛開始燒,應該還沒有開……”“開不開的無所謂,我家娘子只是剛才在觀裡轉了一圈,有些風塵,所以想要盥洗一下而已.”

女僮大大咧咧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拎著木桶就走進了廚房,但是她因為個子矮小的關係,探了兩次手,都沒有把銅釜拿下來。

“你捎待,讓某來.”

作為一個風流浪子,馬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他當即挺身而出,三兩步來到了灶臺前,一把端下了銅釜,將快要燒開的熱水倒進了木桶裡。

當然,聰明的馬周是直接一次性把熱水全倒進桶裡了。

“多謝郎君!”

女僮道了一聲謝之後,一臉吃力的拎著木桶就打算離開。

但馬周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呢,他再次上前一步,殷勤的說道。

“這水有些太熱了,既然你家娘子要盥洗的話,是不是還應該帶些涼水回去呢?”

聽到他的話之後,女僮停了下來,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水缸,又看了看自己的水桶。

“這樣吧,某正好無事……”馬周大包大攬的一拍自己的胸脯。

“就讓某幫你把水帶回去吧.”

說著,馬周拎起廚房的一個裝水的木桶,從缸裡接了一桶涼水,然後不由分說的一把搶過女僮手裡的熱水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前面帶路吧,某幫你拎水.”

女僮眨了眨眼,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那就謝謝郎君了,請郎君跟我來吧.”

完全不明白女僮笑容意思的馬周得意的拎著兩桶水,跟在女僮的身後來到了清都觀的一個側院內,在馬周把水放在院內的時候,就聽到女僮毫不客氣的對他說。

“好了,謝謝郎君的幫助,你現在可以走了.”

“……”馬周眨了眨眼,感覺到自己有點囧,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從屋子裡傳來了一個柔和的聲音。

“三生,既然這位郎君幫了我們的忙,怎能不說一個謝字就讓人家離開呢?”

接著,這個柔和的聲音又對馬周說道。

“蒙郎君援手,本應立即道謝,但剛才染了一些風塵,見客不雅,請郎君容奴片刻……”“不敢,不敢……”聲音聽在馬周的耳朵裡,只覺得說不出的又嬌媚,動聽之極,他頓時一臉激動的低頭拜謝。

“不敢不敢,娘子但請自便.”

接著,就看到那個女僮分成兩次,哼哧哼哧的把那兩桶水都拎進了屋子裡,接著就從屋子裡隱隱約約的傳出了淅淅索索的衣衫摩挲的聲音,然後是水注入盆子裡的聲音,女僮頑鬧的聲音,白衣美女輕責女僮的聲音……馬周不自覺的微微側身,伸長了耳朵,一臉的心向神往之色。

少頃之後,白衣女子整容而出,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嬌厴之側微微帶著幾顆水珠,如同水面清荷初舉,將馬周頓時看的是目瞪口呆,一句話脫口而出。

“穠纖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芳澤無加,鉛華弗御……彼何人哉?若此之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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