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陶然她們的小攤,桌椅,都被城管收走了。

她和花婆婆被警方帶走配合調查。

那對母女則上了救護車,一個“被燙傷”,一個“被打傷”,她們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還表示不會就這麼放過……

花婆婆被警察教育了,求著和解,再去道歉,還賠償了一筆檢查費,醫藥費和補償錢。

整整三個月的收入,在一晚上就打了水漂。

那一整晚,陶然都在痛苦中反思自我。一夜長大,不外乎於此。

可那個女的還撂下了一句:“你們要是再敢擺這個攤,我見一次舉報一次!”她倒是說到做到了。

花婆婆時隔一週再次擺出餛飩攤不久,又被她舉報。

從那之後,餛飩攤子就徹底沒了。

家裡又少了一筆收入。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花婆婆都愁容滿面,為此還生了一場病。

至於那個“罪魁禍首”的娃娃,陶然再也沒能洗乾淨過。它的粉色紗裙也被勾破了,再補不回來。

當然,內疚的陶然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娃娃,就把它塞進了櫃子裡。但她從沒忘記那晚的事。

相反,那晚的事不僅僅讓陶然進一步豎立了自己目標,更真正開始思考怎麼去改變命運了……

幻境裡的陶然靜靜看著劇情和回憶裡一模一樣的進行,從被搶娃娃開始,到女人猖狂推搡,再到被帶上警車,到婆婆道歉……

她只在旁淡淡笑著,笑著,笑著……

就像在看一個故事,一直冷靜而清醒。

幻境裡的畫面漸漸模糊,漸漸遠去,而陶然眼裡有微微的水光,可唇角卻又始終上揚著。

幻境破了。

陶然從頭到尾都沒被帶進這個情境裡。

事實她只要略微動一下感情投入到故事之中,那麼她就將變成小陶然,沉浸在故事裡,成為主角輕易出不來……

“姐姐怎麼做到的?”小助理全程旁觀,氣得雙手捏拳。“姐姐不委屈不憋屈嗎?我以為姐姐會有所行動,去做點什麼改變那晚的一切,更會好好教訓那對母女的!”

“因為,你們只捕捉到了我的一段記憶。”陶然笑容更深了幾分。

“這個片段在我人生裡,就是個鬧鐘一樣的存在,時不時會響一響,提醒我人生的方向。

而且我要做的,後來都已經做了。所以對這個片段和事件,我並沒有遺憾,那我為什麼要去改變呢?”

小助理:“看得我又氣又急,既希望姐姐可以收拾他們,又害怕姐姐會沉在劇情裡。所以姐姐那之後又做了什麼?”

隨後,陶然給小助理又送了一段記憶。

是關於這個事件後續的。

回到那一晚。

小陶然深刻反思。

衝動下,娃娃也毀了;害了的是財富;丟了的是營生的傢伙,可得到了什麼?

她最難受的,是婆婆明明無辜,卻被責罵;得去道歉;得低聲下氣求;傷了自尊和心緒的是婆婆;為明天而焦慮的是婆婆;自責讓她受委屈,沒讓她過上好日子的還是婆婆……

到頭來,最痛苦的竟是什麼都沒做錯的婆婆?

所以錯在哪裡?

如果她沒有被班主任逼著請家長,她就不會早半小時去攤上,這事就不會有;如果她不是心不在焉,就不會連娃娃被偷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發脾氣,這本就是件小事……

所以除了那對不講理的母女,壓迫感過強,過於自我不聽解釋的班主任也有問題,而她自己,同樣也有不小的毛病。

她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自尊心太強;雖有是非感卻不懂得用合適的方法去解決問題;她知道反抗,卻沒有動腦子……這事,她自己就有很大的責任。

此外,她還想通了,世界很複雜。她和婆婆沒有社會地位,沒有撐腰的人或家庭,很難去與人爭。那對母女對她們猖狂,何嘗不是看穿了這一點?

試問,如果攤主是兩個彪形大漢,那女人還敢撒野和碰瓷?……

陶然想了很多很多。

她一定要掙到錢,一定得爭氣,一定要讓人家不敢欺負她,一定要讓婆婆光榮。此外,她沒有家族撐腰,想要不被欺負,還一定要提高社會地位……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給自己手寫了“戒驕戒躁”的字條隨身帶著。

她要引以為戒,萬事都沉住氣,想一想再做出決定。這養成了她日後冷靜沉穩的性格。

她也告訴自己,任何困難到來時,先試著去用腦子解決問題,不能莽撞,不怕丟臉。這一條,更是在她日後的工作生活起了大作用。善於思考,擅用腦子的她,往往事半功倍。

而第二天,她的第一個考驗就到來了。

陶然正常上學。

因為前一晚的折騰,她自然沒把家長會的事告知花婆婆。此時的花婆婆已經焦頭爛額,忙得快飛起來了,陶然自然不想這樣的小事成為婆婆的負擔。

家長會簽到,班主任看到陶然家又一次沒有來人,更加不高興。

陶然被她留下了。

家長會結束後,陶然被喊去了辦公室。

班主任上來就當著辦公室其他老師和家長的面,對她劈頭蓋臉一頓譏諷。

“老師,我可以解釋。”

“我不用聽你的解釋。老師只看結果。XX家的家長特意從X市趕回來參加家長會的,他們怎麼就那麼上心?XX家的父母有多忙,全班沒人不知吧?可他爸爸還是放下了手頭所有事來了一趟。你家的家長還能比他們忙?

誰家沒有事?誰家沒有困難?就你家不能克服?你家家長究竟管不管你?你們家對你的學習就持這種放任不管的態度對嗎?……”

巴拉巴拉,老師的話閘一開啟就停不下來。

“老師,是我沒有告訴家長。您聽我說……”陶然插了一嘴。

“什麼?”老師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再次打斷了她。“所以這是你的學習態度有問題?還是你故意和我這個老師唱反調?你爸媽手機號多少?你家電話號碼是多少?來,我要給你家裡打電話……”

陶然看著亢奮完全不聽自己說話的班主任,她突然就不想解釋了。

班主任是不是也要檢討下自己?

低垂著頭的陶然突然有個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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