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既是早就相好,何必要拿我名聲墊背?”

陶然的戲很到位。

她的眼只深深看著馮二。

這會兒的她整個人微微輕顫,眼裡閃著高傲倔強略加嘲諷的光,那樣的幽怨委屈,讓地上的馮二直接傻了眼。

那股子決絕氣讓馮二大受震動,她的兩行珠淚直接砸進了馮二的心裡,他只覺得一眼萬年,心都跟著被這娘子給揉疼了。

“季小娘子誤解了,不是那般!”馮二急著解釋。

陶然心下笑慘了。這個馮二果然是廢物二世祖,草包大情種。他這般深情,她都快不忍傷他了。

陶然繼續落淚,依舊只看著那馮二並打斷他。

她言辭激烈,口吻卻是埋怨加酸意。

“我當鄭家如何會這般猖狂,原來是早就覓了馮家做靠山。這邊鄭家剛一出事,馮二公子便親自上門撐腰。你馮家想要悔婚便直說,我季家與馮家無冤無仇,何必來害我?何必給我冠上惡名?鄭家想搶婚便搶,何必還要來我季家偷?你兩家如此勾結,將官府置於何處?將科考的公平置於何地?”

其實吧,陶然原本鬧這一出,是想要讓鄭琴琴與馮二徹底繫結的。她原計劃的主要目標是在鄭琴琴身上。

按她心意,她發現這兩人“苟且”後,該上去掄那鄭琴琴幾個耳光子才舒坦。

可陶然發現,馮二被她算計後依舊“痴情”,她覺得,還是不要辜負他的心意吧?鄭琴琴不是好東西,他馮二又好得到哪裡去?

於是,她索性把目標放在了馮二身上。

她決定,暫時不要打破馮二對自己的幻想,便保持個冰美人的形象吧。

所以,她一力表現“痛”,卻沒有流露出“惡”。

“我現在先不論其他,鄭琴琴,我需要銀子,你家給我拿銀子出來。”

陶然奄奄說完這一句,索性人一歪,就氣倒在了身邊的一個隔壁家姐姐身上……

一眾站著看熱鬧的婆子嫂子們這才反應了過來,剛剛還說要幫季文清撐腰來著。差點忘了。

於是,三位姑嫂上前一把抓了鄭琴琴胸口,直接幾個大耳光子就打了出去。

“你個不要臉的蹄子!勾引人家的未婚夫,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人家娘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思跟個男人勾勾搭搭,咱村可容不下你,趕緊把錢拿出來就滾去窯子吧!”

“髒死了!你們鄭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從老到小全愛偷,丟人現眼!咱們這一片都叫你們弄髒了!還不趕緊拿錢!”

由於陣仗和動靜太大,鄭家所在這村的大量村民也被引了來。

他們一聽,原來鄭家又出了醜事,也一個個火冒三丈。

姑娘偷人,兄弟偷物,老子偷名,這全家都是斯文敗類啊!這也太可怕了!

大夥兒幾乎是眾口一詞,表示等村正回來,定要讓鄭家打包行李滾蛋才是!

這邊正熱鬧,而陶然則早已悄悄讓季文才去了路上截人……

此時此刻,季文才已經截到租了馬車回來的劉春娥。

劉春娥一聽季文清的神來一筆,一拍大腿,直接讓調轉馬車回了縣城……作為“半死不活”的苦主,她這戲臺子可得幫著搭穩咯!

又過了一會兒,季文才等到了被府衙的車送回來的村正和季秀才。

剛在衙門,雖來了兩位頗有地位的中間人,但季秀才還是沒答應和解,當然他也沒拒絕,只說要回家考慮下。他覺得,這事該和自己的仙姑女兒商量下,看看她的意思……

看到兒子,他下意識就預感又有事發生。

捎帶兒子上車,聽兒子一頓眉飛色舞將事情道來後,他一吹鬍子,又和村正最快速度往鄰村趕。

他們到得也算及時,鄭家正是亂成一鍋粥之際。

季秀才本就對無故退婚的馮家一肚子氣,這會兒叫他抓到了把柄,他哪會善罷甘休,直接宣稱,明日要連馮家一齊狀告,告他們為了女幹情無故悔婚在先,惡意抹黑自家姑娘在後,並且他還要合理懷疑這回鄭家對自家所為是否有馮家撐腰……

那官府的車伕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趕緊拉馬回程,往馮家通報去了。

陶然看在眼裡,並未阻擋……

而馮二聽說季文清之所以來鄭家是想要跟鄭琴琴拿錢,卻不知如何開口,所以等在樹後醞釀許久,等著兄弟帶人來撐腰時,他卻是一下笑了。

這就對了。難怪村口,他看見季文清和其弟說了好幾句,原來如此。

他就知道,今晚的事是自己運氣不好,才弄錯了人。

他就知道,自己心動的姑娘不可能蛇蠍心腸,故意將自己引到別人家來算計。

他就知道,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哪裡可能會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否則,這季文清此刻怎會表現得那般心痛?她對自己是在意的啊!

說到底,還是自己家辜負了她!

所以馮二此時只一個心思,便是刷季文清的好感。

他才不在意自己和鄭琴琴被誤解的事。反正他看見有人已經回縣城稟告了,他家裡很快就會來人善後的。

他現在在意的,只是季文清。

“我是誤入鄭家。是鄭琴琴攔著我,鎖了門,求我幫她,後來又逼著我躲起來。季姑娘,你要明白,這鄭琴琴樣樣不如你,我怎會為了她,退了和你的婚事?就是再給我一百次機會,我也絕不會娶她!”

當著眾人,他給哭得已經快厥過去的鄭琴琴心窩子又紮了一刀,並將責任都推在了鄭琴琴頭上。

這話,更是給鄭琴琴的下賤不要臉蓋了章。

鄭琴琴一肚子的苦水加冤屈,卻偏偏不敢罵馮二一個字。沒辦法啊!自家還得靠馮家,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而她現在最好的下場,也就是想辦法成為馮二的妾,馮二既然是她將來的丈夫,她是更沒法不順他意。

於是,鄭琴琴連反駁都不敢。

可惜她哭得傷心,比那季文清更委曲求全了百倍,馮二卻壓根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而她越是不敢說話,在眾人眼裡,也是更落定了她的下賤……一時間,眾人都在忙著罵她……

另一邊,馮二則正擺出風度,恭恭敬敬把他的錢袋子交給陶然。

“別的咱們先不談。季姑娘,趕緊拿錢給伯母看病去吧!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他這雪中送炭的情分,自然是不一般。

“我不要你的錢!”

話是這麼說,可陶然還是忍不住掂量了錢袋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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