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馬秀珠和一對兒女母慈子孝,其樂融融,陳怡格格不入。學校裡,同學針對她,也讓她性格越發孤僻內向。

在各種欺負和騷擾下,陳怡的成績一落千丈,還常有同學到老師跟前舉報她,說她和學校那幾個壞學生玩在一起。

陳怡不是沒向學校揭發過那些壞學生,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那些人要麼是家裡豪橫,要麼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學校方面對他們的責罰從來不起作用,久而久之,學校才會對這些瘟神只求送走,不求其改變,卻害了陳怡這樣的學生。

她也不是沒有向老師解釋過她成績下滑的原因和周青青對她的打壓,但沒有人信她。

因為相比她,周青青是個更讓人信服的好學生和班幹部。成績名列前茅,品學兼優,和同學關係很好。

陳怡周圍,沒有一個能幫她的。而唯一真心疼愛她,無條件信任她的奶奶,身體還不好……

所以,陳怡在試過幾次之後也就認命了。她深知自己太過弱小,根本無力與這些惡勢力抗爭。

她只能忍著,等著自己快點長大,早日掙脫這些惡棍。

但陳怡的忍耐,並不能讓惡人們也跟著退讓,他們對她的欺辱反而越發變本加厲。

久而久之,老師對她的觀感也越來越差,在一次陳怡遲到,缺席考試後,老師打電話給了馬秀珠。

馬秀珠拿著空白的試卷,在陳堅回來後梨花帶雨地哭,表示後媽不好做,是她帶的不好,才養歪了女兒。但天地良心,她已經盡力了。她添油加醋把陳怡在學校表現全給說了一通。

陳堅親自去學校核實了情況,又問了老師,同學和周青青,最終覺得錯在女兒身上,回來後狠狠痛罵了女兒一頓。

他覺得長女不自律,不上進,不思進取。

陳堅讓馬秀珠今後不用有太多顧忌,對陳怡只管該罵罵,該罰罰,好好幫他教育孩子。

他看看懂事能幹,做完作業洗完碗還在一邊給弟弟削鉛筆的周青青,真的覺得陳怡差遠了,都是他慣的!

從那之後,陳怡的處境更難。

家裡學校都受排擠,親戚上門也總喜歡拿她和周青青比較。她胖,學習不好,沒有親爹親孃疼,性格也差,自然處處比不上週青青。

沒人相信,一肚子苦沒處訴,陳怡越發內向孤僻,她不願見人,不管誰勸她都冷著一張臉。而馬秀珠則在所有親戚跟前都慣常哭訴,說她教不好孩子。

很快,親戚們也都開始反感油鹽不進還不討喜的陳怡。陳堅偶爾聽在耳裡,也只能一聲嘆。

但有一次,陳怡放學時,卻看見周青青和學校的痞子在巷子口說話。她長了個心眼,跟去一聽,才知道痞子們之所以風雨無阻欺負她,是因為周青青給了錢。

陳怡很憤怒,當時一衝動,她就到爸爸跟前去告了周青青一狀。這是她唯一一次當面在陳堅面前說那對母女的不好。

結果她捱了陳堅一個耳光。

陳堅不信。

非但不信,陳堅還求她,讓她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少惹事,少搗亂,少和心善的繼母和內向乖巧的繼妹作對,才能對得起她死去的媽和疼愛她的奶奶。

從那之後,陳怡就對這個爹冷了心。

她只有一個想法:忍。

她只要忍到初中畢業十六歲,她就可以去找工作。等她有了穩定收入,她就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她可以離家,可以擺脫這些人,可以把奶奶從療養院接出來,可以親自照顧奶奶……

可就這麼一個卑微的小心願,她都沒能達成。

因為她的告狀,周青青生氣了。

學校那幾個痞子對她變本加厲,拍了不少欺負她的醜照並散播了出去。整個學校所有人幾乎都看到了那些照片,連校長都通知她去談話,陳怡幾乎崩潰。

而真正把她推下懸崖的,則是周青青在奶奶跟前“不小心”把她和“男同學”摟在一起的照片暴露,又說了些捕風捉影的話,導致奶奶突發心梗……

奶奶說沒就沒了,陳怡趕到時,卻被老爹一個耳光打懵在地。

“畜生!你對得起把你拉扯大的奶奶嗎?是你害死你奶奶,你沒臉來見她,你給我滾!”

陳怡徹底崩潰。

“我活著,就是為了照顧奶奶啊!”

現在唯一疼愛她的老太太沒了,那她活著為了什麼?

陳怡的人生目標突然沒了,冷漠的環境和現實讓她厭恨,加上滿心的愧疚,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她摸出了包裡的匕首,撞了上去。

與其繼續在冷冰冰的世界裡掙扎,她還不如去陪奶奶。

奶奶活著的時候她沒能力照顧,那就讓她換種方式陪伴奶奶吧……

可她彌留的時候,卻看見她的繼母和繼妹喜極而泣。

她們竟然說:“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老太太果然是她軟肋,就這麼一點手腳,兩個礙眼的就全都掛了。”

“一下死倆,真是天意!”

“蠢到自殺,真省了我們的手腳。”

“從今往後,陳家的所有都是咱們的,不用和外人分享,太好了。我們一家子整整齊齊的,好好過日子!”

“太好了!以後,我是這家唯一的大小姐,以後我和弟弟可以平分家產,繼承爸爸公司了。”

“……”

陳怡這才發現,她的死,除了逃避,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最大程度如了仇人的願,反而將她所有的一切都送給了仇人。

既沒人會為她惋惜為她痛,也讓奶奶死得不明不白。

她不甘願。

所以陳怡的心願是:一,好好活著,不被輕易打倒。二,瘦下去,學起來,找回自信,重拾人生。三,儘可能讓欺負過她的人得到懲罰。四,也是最重要的:守護好奶奶,完成先前的心願,照顧好奶奶,帶著奶奶過上好日子。

……

陶然不由長嘆一聲。

不像葉沁和楊悅,悲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們自己的問題,這陳怡其實難多了。她是個未成年人,年紀小,實力不夠,心志也不成熟,還沒有一丁半點的助力。讓她去和心如蛇蠍的大人們抗衡,本就不公平。

太多不得不的委屈,對一個少年來說,容忍等成年,確實是她最可行的辦法了。

只可惜,敵人太強大,這麼個孩子,一個人面對冷酷的環境,孤立無援,無依無靠,輕鬆就被敵人毀滅。

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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