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拉斯第一眼就認出了卡爾亞的臉——雖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倒不是說澤拉斯對恕瑞瑪帝國曆史瞭如指掌、非常瞭解每一位歷史人物的模樣,而是因為卡爾亞是他最好的朋友阿茲爾的偶像。

沒錯,少有人知道,阿茲爾是卡爾亞狂熱崇拜者。

雖然平時不會向外人言說,但和澤拉斯私下相處的時候,阿茲爾向來不掩飾自己對於先祖卡爾亞的崇拜。

這種崇拜最開始來自於他們二人很多方面的相似性。

阿茲爾小時候體弱,而卡爾亞在歷史的記載之中,也不是強大的飛昇者。

阿茲爾自小有復興帝國的志向,而卡爾亞則是恕瑞瑪帝國的主要締造者。

阿茲爾並不喜歡當時帝國實行的奴隸制,而卡爾亞更是明言反對奴隸制。

除了在私生活方面之外,卡爾亞彷彿處處都是阿茲爾所希望成為的樣子。

在阿茲爾的房間裡,背景牆就是一面巨大的卡爾亞浮雕,那是他十歲時候向父皇請求的禮物,是他登基之前房間裡最珍貴的東西。

而作為阿茲爾的至交好友和心腹之人,澤拉斯也天天和那尊浮雕見面,卡爾亞這張臉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不,你不是卡爾亞.”

在片刻的驚愕之後,澤拉斯堅定地搖了搖頭,再次製造了密密麻麻的奧術法球,徑直襲向了卡爾亞,“卡爾亞陛下已經隕落在了浩劫之中!裝神弄鬼之人,受死!”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呢?”

卡爾亞微笑著搖了搖頭,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就再次毫無徵兆地將澤拉斯的法術消弭於無形,“在恕瑞瑪,應該也沒人會費盡心思地模仿一個老傢伙吧?”

澤拉斯聞言一滯。

不過,片刻之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你不是,你身上沒有不朽的氣息——而且,你太強大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在千神軍團之中,卡爾亞陛下從來不以強大聞名,他的智慧才是引領恕瑞瑪走向輝煌的主要因素——而你,你能在我的世界裡,輕易應對我的攻擊,這絕不是卡爾亞有的力量!”

塔莉亞有點疑惑,瑞茲不怎麼在意,只有伊諾看向卡爾亞的眼神變得微妙了起來。

雖然被澤拉斯的狂轟濫炸逼得有些狼狽,但伊諾的眼神此時卻格外靈動,彷彿在說“這就是你在恕瑞瑪帝國時候給人的印象”。

而一向能言善辯的卡爾亞,在聽到了澤拉斯的這句話時,也一時之間有點哭笑不得。

“這算是讚美麼?”

他輕輕嘆了口氣,“走吧,帶我去看看阿茲爾,血脈的聯絡可以證明一切.”

這句話刺激到了澤拉斯。

“你要幹什麼?”

澤拉斯猛然提高了語氣,身邊再次懸浮起了密密麻麻的奧術法球,“血脈剝離?”

“人死不能復活.”

卡爾亞輕輕搖頭,“就算血脈富集也不行.”

“阿茲爾沒有死亡.”

澤拉斯催動法球,“恕瑞瑪也需要皇帝歸來!”

“那讓他來見我啊!”

卡爾亞終於也提高了語氣,“既然沒死,就讓他來!”

說話間,澤拉斯的奧術法球第三次消失,不過,見到這種情況的澤拉斯卻彷彿發現了什麼一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有點相信你是卡爾亞陛下了.”

他沒有再製造奧術法球,而是將雙手探向了虛空,“你竊取了亞空間的許可權——有野史記載說卡爾亞陛下在空間魔法很有造詣,看來所言非虛!”

說話間,四面八方數面奧術屏障凝聚成型,開始以卡爾亞為中心收攏擠壓。

“如果你讀書的時候多看看作者一欄,你就會發現,《亞空間若干猜想》《空間穩定概論》和《魔法控制論》的作者是同一個人.”

眼見著自己的手段被看破,卡爾亞倒也不再隱瞞,“而且,這個作者還寫過不少有意思的小說.”

“我可沒有看小說的習慣.”

澤拉斯哼了一聲,隨即控制著法術,開始擠壓卡爾亞,“來吧,尊敬的卡爾亞閣下,為了恕瑞瑪,貢獻出您的血脈吧!”

“既然你都認同了我的身份,為什麼還會用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呢?”

卡爾亞的語氣之中略有幾分悲憫,“很可惜,你沒有發現一條全新的道路,而在舊有道路上走下去的話,這裡的一切與我而言都是開源的.”

說著,卡爾亞第三回揮動了手臂,澤拉斯所製造的奧術屏障也如遁入異世界般突兀地消失。

而和前兩次不同的是,做好了準備的卡爾亞在揮手消散了這次攻勢之後,第一次張開了右手。

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中,金燦燦的細沙如銀河倒灌般流淌而出,數息之間就將半邊的異空間填做了沙海!

見到了這一幕的澤拉斯,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之前的攻擊都會莫名其妙的消散。

“原來你也有一片亞空間!”

“答對了,但沒有獎勵.”

卡爾亞微笑著點了點頭,“現在,讓我考考你,空間巢狀理論,你學習得怎麼樣呢?”

哪怕已經成為了奧術生命,但澤拉斯在見到了卡爾亞的這個微笑之後,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在卡爾亞說到了“考考你”的時候,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山嶽一般的壓抑感讓澤拉斯幾乎無法自持。

黃沙還在倒灌。

地上殘破的符文樹被完全掩蓋,原來看起來空曠無比的亞空間,此時竟在黃沙的填充下,隱隱讓人看清了邊境的所在。

面對卡爾亞奪取了部分亞空間控制權之後,肆無忌憚地灌沙子行為,澤拉斯自然不能熟視無睹。

從卡爾亞的狀態就能看出,這傢伙肯定很擅長利用沙子,如果被他在亞空間灌滿了黃沙,那哪怕澤拉斯有世界符文作為心臟,恐怕也只能任人揉扁搓圓了!

所以,澤拉斯也全力改變著這片空間的屬性,試圖將控制權奪回來,阻止卡爾亞的灌沙子行為。

戰鬥似乎要陷入僵持了。

然而,哪怕澤拉斯自己也完全沒有預料到,奪回控制權的過程非常順利。

沒過多久,卡爾亞灌沙子的行為就被遏制住了,卡爾亞的魔力在澤拉斯的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一碰就碎。

這種情況下,哪怕澤拉斯知道卡爾亞不好惹,依舊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是,你是恕瑞瑪空間魔法的奠基人,也能趁著我控制亞空間規則的時候暫時竊取權柄,但沒有強橫魔力的支援,你憑什麼和我鬥?

“卡爾亞陛下,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亞空間內的黃沙開始消散,澤拉斯的周圍無數奧術符印亮起,化為了無數條閃爍著湛藍色光輝的鎖鏈,纏向了卡爾亞,“現在的話,您還是束手就擒,幫助真正的皇帝重生吧!”

老東西,你是舊時代的殘黨,現在就別來逞能了!

然而,雖然看起來局勢已經完蛋了,卡爾亞的臉上卻依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就這麼安靜地看著澤拉斯,彷彿是課堂上提問的老師,在等待著學生回答自己的問題,總有幾分期許。

帶有封印的鎖鏈很快衝向了卡爾亞,然後,就在它們即將搭在卡爾亞的身上、封印卡爾亞的全部魔力將他抓住的時候,一粒細沙落在了鎖鏈上。

就是這樣一次小小的接觸,鎖鏈卻如紙馬遇火般迅速崩潰殆盡。

在崩潰的同時,一條漆黑色的裂痕出現在了鎖鏈曾經存在的地方。

“看來,你的空間巢狀理論學得不怎麼好啊.”

卡爾亞終於搖了搖頭,語氣之中有了幾分失望的意味,“雙重空間,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嗎?”

此刻,澤拉斯終於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亞空間的控制權還在他的手中。

但整個亞空間的穩定性正在大幅降低,似乎隨時可能加速崩潰!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剛剛卡爾亞的那一粒細沙——或者說,是因為卡爾亞剛剛隨手製造的又一個亞空間!

上當了!

由於剛剛急著從卡爾亞的手裡拿回空間的控制權,澤拉斯強行關閉了亞空間的對外連線功能,以此避免卡爾亞將自己小世界的沙子都倒灌出來。

看起來迅速失去了控制權的卡爾亞,在讓出了大量許可權之後,保留了致命的空間巢狀許可權,並趁著亞空間外連許可權關閉、空間沒有膨脹冗餘的情況下,在亞空間內開始了巢狀攻擊!

在平時,這種空間巢狀是不會給亞空間造成任何麻煩的,卡爾亞的魔力有限,短時間內匆忙製造的次級亞空間本身沒有什麼破壞性,只要亞空間稍微冗餘膨脹一點,都能將次級亞空間多帶來的振盪吸收掉。

偏偏澤拉斯為了和卡爾亞爭奪控制權,主動關閉了空間冗餘膨脹,讓亞空間失去了自適應冗餘膨脹的能力!

當澤拉斯發現了問題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卡爾亞手中如砂礫一般的次級亞空間,放在這裡就彷彿是一顆又一顆的亞空間炸彈,分分鐘就能徹底毀了這個澤拉斯精心購置的亞空間!

面對如此局勢,澤拉斯雖然又恨又怒,但終究沒有任何辦法——次級亞空間已經做好了,現在開啟亞空間的外連許可權,冗餘膨脹也沒用了。

“想來阿茲爾應該也在這片亞空間內部吧?”

隨著澤拉斯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卡爾亞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如果我繼續巢狀攻擊、亞空間崩潰,他最後的殘留也只能消失在次元裂隙之中了.”

“……”

澤拉斯沉默不語。

“交出亞空間控制權吧.”

卡爾亞下達了最後通牒,“現在,讓我去看看阿茲爾吧.”

澤拉斯很想拒絕,但如此情況之下,他已經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對於澤拉斯來說,唯一的好訊息就是,卡爾亞看起來並不是一定要毀滅阿茲爾。

如果想要抹除阿茲爾最後的痕跡,那隻需要繼續讓亞空間崩潰就行——正如卡爾亞說得,只要這處亞空間崩潰,阿茲爾最後的殘留就註定會消失在空間的裂隙之中,再也無從尋覓。

“你到底要幹什麼?”

澤拉斯的聲音乾澀而沙啞,“明明我是為了復興恕瑞瑪……”

“所以你就認為,我也希望復興恕瑞瑪?”

卡爾亞像是看著傻孩子一樣看著澤拉斯,“如果你多讀一讀人物傳記,那你應該聽過一句話.”

“?”

“不是因為恕瑞瑪而偉大,而是偉大被命名為了恕瑞瑪.”

澤拉斯目瞪口呆。

(聽到這句話,之前一直觀戰的伊諾,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卡爾亞不帶內瑟斯進來的原因所在。

“也許對你來說,帝國的輝煌是畢生所望.”

卡爾亞來到了澤拉斯的身邊,無視了對方奧術身軀其實沒有實體這一點,依舊伸出胳膊,輕輕的拍了拍對方肩膀,“但與我而言,只是我能做到的一切偉大,被命名為了恕瑞瑪.”

澤拉斯懵了。

“你知道嗎,其實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的挺羨慕的.”

卡爾亞繼續道,“在帝國時代,我花了上千年的時間,想辦法利用植物來汲取這個世界本身的魔力,希望以此取代太陽圓盤,將帝國從內部爭奪的泥潭之中拽出.”

“而你現在,已經掌握了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力量,但你卻將這種力量,用以恢復那個古老帝國沉淪已久的屍體.”

“在帝國時代,太陽圓盤的輝煌讓所有人都忽視了榮光之下的陰影,太陽圓盤堵死了前進的道路,最終才導致了帝國的大崩潰.”

“而現在,開啟新時代的鑰匙已經握在了你的手中,你卻還想著走回過去的道路,這不可笑嗎?”

“你說你想要復興恕瑞瑪,那我問你,什麼是恕瑞瑪?”

卡爾亞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澤拉斯,等待著他的回應。

澤拉斯想說“一切榮光歸於恕瑞瑪”,但話到了嘴邊,卻張不開嘴。

“一群被部族拋棄在死亡之海、依靠著互相扶持而活下來,這就是恕瑞瑪.”

“在壯大之後沒有想著龜縮一隅,而是走出了死亡之海,飲馬恕瑞瑪河的河岸,這就是恕瑞瑪.”

“不學別的部族掠人為奴,不依附強大的部族,走自己的道路,團結一心,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這就是恕瑞瑪.”

說到這,卡爾亞終於停頓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笑容。

“不是一切榮光歸於恕瑞瑪.”

他認真地看著澤拉斯,彷彿就是一個歷史老師在糾正著學生的錯誤認知一般,“而是恕瑞瑪選擇了始終向前的道路,一路走來,自然被時間披上了滿身璀璨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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