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圖甚大。

李勣都沒想到,李欽載去江南竟然打著這個主意。

從古至今,土地兼併都是困擾王朝統治者的根源問題,不幸的是,這個問題很少有人能解決,頂多只能做到緩和,延續國祚。

李勣沒想到自己的孫兒竟有如此膽魄,竟敢嘗試解決這個千古未能解決的根源問題。

莫以成敗論英雄,此去江南,無論成敗,李欽載的這份雄心已令李勣感到敬佩了。

敢打敢衝,年輕真好。

李勣腦海裡忍不住冒出這個念頭。

當自己羨慕別人的年輕時,說明自己真的老了。

“欽載,此去江南,老夫不知如何幫上你的忙,唯有一願,無論成敗,你都要保住自己周全,這次你可是直搗別人的老巢,他們若發起瘋來,什麼事都幹得出.”

“家中部曲你帶五百人走,薛仁貴所部與你隨駕,切記不可再低調,大唐郡公的全副儀仗大搖大擺亮出來,讓人心生忌憚,行事不至於太猖狂.”

“老夫還會給江南的一些門生故吏修書,讓他們對你多加照應.”

“江南固然被望族把持,但也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你是天子欽差,那些望族但凡沒到絕境,不至於對你痛下殺手.”

李欽載苦笑道:“爺爺,夠了,孫兒遠赴江南是代天巡狩,不是進鬼門關,有薛仁貴領軍護侍,孫兒膽氣已壯,不怕別人對我下手.”

李勣搖搖頭:“你莫低估了世家權貴和地主,當他們瘋狂反撲時,什麼事都敢幹,老夫明日親自上表,請陛下批下五百杆三眼銃,裝備我李家部曲,回長安後再歸還,總之,一切以你自身周全為第一要務.”

如今大唐軍隊雖然普遍裝備火器,但火器仍然是個保密的東西,軍隊只有在戰時才會下發,尋常的文臣武將更不可能裝備。

幸好李欽載是火器火藥的發明者,此行意義又十分重大,李勣申請部曲裝備火器,問題不大。

…………

宮裡的旨意還沒到,李欽載耐心地在家等候。

欽差出巡地方本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李欽載的這次出巡意義不一樣,李治非常重視,李欽載離京之前,李治首先要調撥京衛兵馬,交由薛仁貴選將統率。

一旦動用了兵馬,籌措糧草,下發軍械,劃定路線等等,都需要非常繁瑣的事前準備,所以李欽載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京。

趁著旨意還沒到,李欽載抓緊時間在府裡多陪伴長輩妻兒,當然,晚上就寢更沒閒著。

時間不夠,人數來湊,或許是受到即將離京的氣氛影響,這幾日後院的婆娘們對他特別溫柔體貼,幾乎是百依百順。

於是李欽載終於實現了小西八與小八嘎大被同眠的願望。

本來金達妍和鸕野贊良不大情願,畢竟一位是高句麗女神醫,另一位是倭國的皇長女,身份都不凡,嫁的夫君妻妾多也就罷了,大家排隊來輪他便是,但同時兩個妻妾大被同眠,她們都拉不下臉。

無奈李欽載善用計,苦肉計,苦情計,離愁別緒計,長相思兮摧心肝計……

二女抵擋不住李欽載的攻勢,終於在某個月黑風高,典型反派人物出沒的夜晚,羞答答地從了。

溫柔鄉即是英雄冢,第二天起床,腰痠背痛的李欽載意志消磨,突然一點也不想離開長安去江南了。

男人的夢想都實現了,再這麼辛苦奔波所為何來?

下午時分,國公府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客人算是熟人,當年與李欽載並肩打過仗,彼此是袍澤戰友。

程伯獻,表字尚賢,混世魔王程咬金的長孫。

當年大唐與倭國白江口之戰大獲全勝,戰後李欽載帶著六千裝備三眼銃的將士,乘水師戰船從百濟回大唐登州。

半路上李欽載突覺意難平,於是與麾下部曲密謀戰船改道,登陸倭國本島,索性一鼓作氣滅了倭國。

當時的戰船上還有一位副將,那就是程伯獻。

戰船上的李欽載不清楚程伯獻是啥心思,也懶得猜,於是命劉阿四弄他。

結果沒想到程伯獻真的頭鐵,好幾下居然沒放翻他,倒是痛得吱哇亂叫。

沒辦法,李欽載只好痛快說出意圖,程伯獻當時也立功心切,於是二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

可惜了程家長孫,莫名其妙冤枉捱了一頓打。

登陸倭國本島後,李欽載與程伯獻互相配合,僅率六千火器甲士,便蕩平了倭國,殺人無數,逼得倭國國主不得不籤城下之盟。

也是那一次,倭國國主獻上了皇長女鸕野贊良,作為兩國一衣帶水見證睦鄰友好的和平使者,和平使者盡職盡責,如今已成了李欽載的妾室。

滅倭國是曠世大功,李欽載佔了功勞的大頭,李治也沒虧待程伯獻,回到長安後,當即便封了程伯獻右衛中郎將,走下坡路的程家也因此而止住了頹勢,家業漸漸有了復甦的趨勢。

後來程伯獻大約是坐船坐上癮了,被調入了孫仁師的水師任副將,一任多年,倒是經常給李欽載寫信,聽說去年程伯獻升了官兒,在泉州水師當上了都督。

昔日故交,又是曾經的袍澤戰友,李欽載對程伯獻的到來感到分外驚喜,於是一反常態,吩咐府中設宴款待。

程伯獻比當年壯了不少,面板比崑崙奴還黑,顯然這幾年的水師任職很辛苦,名將之後真不是吃乾飯的。

踏進院子,李欽載迎上前,程伯獻的大嗓門便嚷了起來。

“哇哈哈哈哈!景初賢弟,多年不見,你還是辣麼俊,愚兄在你面前都自慚形穢了……”

李欽載微笑道:“比啥不好,跟我比模樣,豈止是自慚形穢,簡直是自取其辱.”

二人見面,相視一笑,然後用力地擁抱在一起,使勁拍對方的後背。

袍澤戰友的感情就是如此直接且痛快,沒那麼多矯情的行禮長揖。

堂上設宴,程伯獻卻沒急著飲酒,而是讓李欽載帶他進了後院,拜見了李勣和李思文夫婦後,二人這才回到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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