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樹太強大的敵人,這是人的本性。

趨利避害,無可厚非。

當李欽載知道上官庭芝的奏疏如此要命後,頓時生了退避之心。

惹不起惹不起,親家都沒法幫,上官家族可以不要命,李家不行。

無可諱言的是,如今的李家已成了世家門閥之一,儘管李欽載的立場仍站在寒門一邊,可隨著李勣和李欽載祖孫的表現,李家確實已成了新興門閥,家族的根本利益與其他世家沒什麼不同。

李思文與李欽載父子倆難得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而且互相達成了共識。

上官家的麻煩,李家莫沾,會惹大禍。

李欽載與上官家其實沒什麼交情,上官家是死是活,對他來說沒什麼情緒起伏。

唯獨心底裡不大舒坦的是,上官婉兒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

她是李欽載內定的兒媳,性格和容貌都十分可愛,如果幼小的她被牽連進家族的災禍裡,李欽載實在有些不忍心。

李思文對李欽載的想法當然也清楚一二,當日上官儀帶著孫女登門,李思文便有些明白上官儀的用意了。

拍了拍李欽載的肩,李思文沉聲道:“好好當你的鹹魚,懶散也好,不求上進也好,李家走到今日,要的是守成,而不是開拓,你這條鹹魚想怎麼曬都沒關係,只要聖眷不失,李家可保百年昌盛.”

“但是別惹禍,別主動給咱李家找麻煩,如同船行大海,明知眼前是暗礁,你不信邪非要撞上去試試,結果當然只能是船毀人亡。

欽載,你不要幹這種蠢事.”

話不好聽,李欽載忍不住辯駁:“孩兒偶爾還是很上進的……”

李思文冷笑:“你上進是因為想翻個身,換一面繼續曬,裝啥呢?”

李欽載張了張嘴。

這沉甸甸如同泥石流把人活埋的父愛,感受到了。

…………

答應上官婉兒解決她爹的麻煩,但跟李思文深聊之後,李欽載不得不承認,自己做不到,可能要食言了。

心裡有點愧疚,這兩日上官婉兒來家裡串門,李欽載都沒好意思出後院,有意無意地躲著小丫頭。

雖說活了兩輩子,臉皮已足夠厚了,但對幾歲的小孩子食言,李欽載的老臉還是會紅一下的。

數日籌備後,位於延康坊的醫館開張了。

最興奮的當屬金達妍,常年淡漠的表情終於看出了幾分喜色,這幾日都是喜氣洋洋,逢人就笑,有時候還倚在後院廂房的門框上笑……

李欽載很想提醒她,女人最好不要倚在門框上笑。

但這位醫術高明,人情世故卻基本等於零的女神醫似乎根本不懂。

李欽載只好告訴她,在自家可以倚門框,愛怎麼笑就怎麼笑,但在你的醫館,千萬不要挨門框,更不要對過路的路人露出笑容,別人若上前問價,很容易爆發流血衝突。

醫館開張,半個長安城的紈絝們都驚動了,衝著神醫的醫術也好,衝著李欽載的面子也好,紛紛親自登門道賀。

名人效應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非常有用的。

李欽載和紈絝們在金達妍的醫館裡坐了半天,延康坊無論坊官還是巡城的武侯,以及周圍的商賈和百姓,都知道延康坊開了一家醫館。

醫館的醫術如何暫時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家醫館的主人很有背景,惹了她基本等於惹了全城權貴的那種。

開張當日,李欽載等紈絝離開後,附近的商賈百姓懷著好奇心,遲疑地登門。

金達妍對來看病的病人很和氣,診脈也非常專業準確,三根手指一搭脈,簡直能說出病人的前世今生,方子一開,閻王退避。

醫館開張的當天,金達妍用自己的實力,迅速將醫館的名氣打響了,附近的商賈百姓紛紛趨之若鶩,甚至門口排起了長隊。

李欽載表示很欣慰,神醫就是神醫,自己有本事,無論在哪兒都吃得開。

看著金達妍忙裡忙完,額頭上香汗淋漓,但俏臉蛋兒卻散發著生機活力的樣子,李欽載暗暗點頭。

對這位救命恩人,暫時只能這樣報答了。

拋開金達妍高絕的醫術,僅看她的臉蛋身段兒,李欽載當然也有過動心。

男人看到美女,不動心不可能,每個男人都有人性的陰暗面,看到美女就想睡,如果是絕色美女,恨不得連蛋都塞進去。

別否認,請正視自己的內心。

但金達妍淡漠的性格令李欽載不得不止步,他知道金達妍對他並無男女之情,在她的眼裡,李欽載是一個由二百零六塊骨頭以及血肉筋脈組合起來的生物個體,僅此而已。

如果這個個體某個地方出了毛病,她能修。

但她不會對這個個體產生別的念頭。

修車工人一輩子修那麼多汽車,沒見哪個修車工人日過排氣管。

換到金達妍和李欽載身上,也是同樣的道理。

國公府今日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老實說,這位客人李欽載不大想見,可不見不行。

是的,上官婉兒又來串門了,帶著她來的不是上官府裡的下人,也不是上官儀那老頭兒,而是她的親爹上官庭芝。

上官婉兒進了李家便自動觸發賓至如歸技能,撒開親爹的手便竄進了後院,找蕎兒兄長玩耍去了。

上官庭芝被吳管家領進前堂,獨坐一會兒後,李欽載出來待客。

這是李欽載第一次見上官庭芝,這幾年他在朝堂上並不活躍,基本遊走於權力中樞之外,很多朝臣他都沒見過。

見到上官庭芝後,李欽載先行禮,兩人的輩分不大好稱呼,他叫上官儀“爺爺”,但上官儀的孫女又跟李欽載的兒子有結親的可能,所以李欽載見到上官庭芝後,不知該叫上官叔叔,還是上官兄。

於是李欽載只好嘿嘿笑,言語含糊地將稱呼一語帶過。

上官庭芝看出李欽載的尷尬,於是哂然一笑:“下官之女婉兒與令郎年紀相仿,犬子琨兒又是李郡公的弟子,李郡公不如以兒女為準,你我兄弟相稱便是.”

李欽載急忙拱手:“上官兄,久仰久仰.”

上官庭芝回禮,隨即嚴肅地道:“犬子琨兒這幾年多蒙景初賢弟悉心教育,算學一道雖說不大出眾,但已比同齡孩子強上太多……”

“不僅如此,賢弟還教導琨兒為人處世之道,琨兒這幾年變化太大,家人長輩驚詫讚許,此皆拜賢弟之賜,愚兄代上官家感謝賢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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