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梨梨的事。
守在床邊的小廝後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又緊張和沮喪起來,偷偷的互瞄著,不敢吭聲。
姬臨風看著他們那樣,心頭猛然升起一股近乎窒息的焦灼感,咽喉都被烤啞了:“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
一名小廝怯怯的道:“臘月二十六……”“臘月二十六?”
姬臨風啞著聲音大叫起來,“那、那不是梨梨成親的日子嗎?”
小廝們都低下頭,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他。
姬臨風的臉白煞煞的,眼紅通通的,嗓乾啞啞的:“快、快扶我下床,備備馬,我要去侯府,我要去阻止梨梨……”他說著就掀開被子,想下床。
然而他太虛弱,又突然用力過猛,一下了就從床上滾下來,跌在地上。
小廝們急忙去扶他:“少爺,您還病著,不能激動,不能亂動啊……”姬臨風撐著虛弱的身體,想爬起來:“我要去見梨梨,你們快帶我去,快,要不然就來不及了……”小廝們怎麼敢扶他去做這種事情?他們扶起他,往床上帶。
姬臨風怒了,但又沒有力氣掙脫和罵人,情急之下便朝他們咬去。
一口氣狠咬了好幾口後,兩個小廝痛得放開手,他趁機朝外面奔去。
外面下著細雪,風很冷,如刀刮一般。
他一衝出門,腳下就是一滑,整個人摔在地上,虛弱得爬不起來。
但他不管。
他就往外面爬。
眾小廝和侍衛看他這樣,難受得慌,迅速把他扶起來,強行往屋裡帶。
“你們放開我……”姬臨風掙脫不了,竟然大哭起來,“我要去見梨梨,我要去見梨梨啊,再晚就來不及了……”靜親王是何等身份?一旦梨梨嫁過去,他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唯有在梨梨嫁去之前阻止,他才有一絲希望,即使這“一絲”就跟沒有一樣。
眾人都驚呆了。
少爺竟然哭了?清高,自負,有才有貌,京城四少之首的少爺,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了?哭得像個失去最愛的東西的孩子,悽慘得很。
眾人聽得都有些不忍。
“你們快帶我去……”姬臨風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麼人,忘了什麼是形象和名聲,嚎啕大哭,“再晚就來不及了……”眾人沉默:“……”誰忍心告訴他實情?終於,一名年長的下人開口了:“少爺,已經臨近午夜,夏梨梨和靜親王已經拜堂成親,並且已經入了洞房.”
姬臨風的哭聲嘎然而止。
他就像突然變成啞巴和石像一般,看著眾人,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所有人要麼闔上眼睛,要麼撇開視線,要麼低下頭,不敢看他。
良久,姬臨風的目光慢慢移開,看向外面。
屋裡點著明燭,亮得發慌,外面卻是黑洞洞的。
他的目光再移到沙漏上,上面刻著日期與時辰。
今天果真是臘月二十六。
而這一天,馬上就要過去了。
來不及了。
沒有救了。
“梨梨——”他突然張嘴,淒厲的叫起來,“你怎能如此負我,怎麼如此對我——”而後他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下來,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少爺——”眾人驚叫著撲上去,將他抬起來,放到床上,不斷呼叫他的名字。
但這夜,姬臨風沒有醒過來。
他看起來就像再也不會醒過來一樣。
那麼,他到底會不會醒過來?沒有人知道——至少,沒有外人知道,因為在那以後,姬臨風再也沒有出現,連姬府的下人都沒有再見到他。
姬府的下人們只知道,那一夜,姬少爺吐出來的鮮血,紅得就像新娘子身上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