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她面前拍桌子。

她也確實是被皇上給嚇到了,但,並不僅於此。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尚未恢復足夠的元氣,尚不能卜這麼重要的卦。

——她上次對姬蓮下了詛咒之術,元氣大傷,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夜恢復功力,現在就占卜,恐怕不準。

事關戰爭與皇權,她若是占卜錯了……她想都不敢想。

但她若是現在拒絕,她和祝家一定會成為棄子,她同樣承受不起這樣的結果。

只能硬著頭皮佔了。

說不定她能猜中呢?說不定會有意外呢?先保住眼前,才能保住未來啊。

“慢著!”

她的一隻腳剛踏進佔卜房,後面就傳來皇上冰冷的聲音。

她哆嗦了一下,僵硬著身體,慢慢的轉過身來:“皇、皇上有何吩咐?”

秋夜弦盯著她道:“朕還沒有說明讓你佔什麼.”

“啊,是哦,”祝幽這才回過神來,扶著門框,小心翼翼的道,“皇、皇上請說.”

“朕只要你占卜一件事情.”

秋夜弦盯著她,“幸親王的氣數是否已到盡頭.”

雖然祝幽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話,心裡還是“咚”的一跳,有種想哭的衝動。

果然,皇上要占卜的,就是這種要命的難題。

但她不敢表現出這種心思,故做堅定的道:“臣妾明白,臣妾定然全力以赴.”

“一定要算準了.”

秋夜弦說著,低頭,將杯裡的茶倒掉,給自己另倒了一杯。

“是.”

祝幽只能這麼回答,而後踏進佔卜房,將房門掩上。

秋夜弦喝了一杯茶後,便往後一仰,將身體壓在椅背上,闔上眼睛,小憩。

這幾天他真的累壞了。

雖然沒參與戰鬥,但壓力卻是不輕。

房間裡點燃著安神靜心的藥香,居然令他頗感輕鬆,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之間就直接醒了過來。

而後跳起來,大叫:“誰、誰在這裡?什麼時候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守在門外的太監跑進來:“皇上,奴才們都在這兒呢,現在是申時過半.”

“申時?”

秋夜弦恍惚了一下,稍微放鬆了點,道,“朕睡了多長時間?”

太監道:“皇上大概睡了一個時辰多點.”

秋夜弦長長鬆了一口氣,道:“端些點心和茶水上來,朕餓了.”

剛才那一覺他睡得太沉,沉到他都忘記了時間,以為已經過了很長時間,耽誤了正事,這才有些反應過度了。

太監應了一聲,迅速下去端了三盤熱乎乎的糕點和一碗羹湯上來,並泡了一壺碧螺春。

秋夜弦慢慢的喝茶,吃點心,待胃裡舒坦了些後,才道:“祝貴妃還沒有弄好嗎?”

“剛剛忙完了.”

巫月和巫明還沒來得及作答,占卜室的門簾就掀開了,祝幽臉色蒼白、異常疲憊的走出來,衝秋夜弦行了一禮後,緩緩的道:“你們幾個退出去.”

待屋裡只剩下兩人後,祝幽將卦象擺給皇上看,道:“天意顯示,幸親王氣數未盡,但近期凶多吉少,離上天也越離越遠,最終遙不可及.”

秋夜弦目光微閃:“這卦象可準?”

祝幽道:“此卦已耗費臣妾全力,如若不準,臣妾就該退行了.”

“你好好歇息.”

秋夜弦沒有再多說什麼,站起來,“朕回去了.”

他一出去,祝幽就跌坐在椅子裡,扶著扶手,呼吸不順的喘起氣來。

額上,已經積蓄已久的汗珠終於滲出來,溼了她一臉。

但願、但願她這次能猜得對……因為,不管她如何用心,卦象上只顯示了模模糊糊的訊息,根本不足以令她做出判斷,她只能隱隱看出幸親王近日處境艱難,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她只能這麼說了,否則她無法向皇上交差。

不過,雖然她是猜的,但憑皇上的實力,要打敗幸親王應該沒問題吧?所以,她還是要對自己有信心!還有,她好想為自己算一卦,看看自己的前程與吉凶,只是她太累了,沒有餘力了。

一切都只能交由上天來定了!出了若虛宮的秋夜弦直奔御書房。

沒過多久,他就出現在仍然在等待的解庸面前,下令:“命令刀子做好準備,今夜午時開始進攻西南區,隨便他們燒殺虜掠,只要能血洗和剷平西南區就行!”

他這道命令,就相當於無限制的格殺令,哪怕是無辜的平民也可以任意殺害和搶掠。

這種無限制的屠殺令,過於殘忍冷酷,一般只會發生在敵對的兩國交戰之中,很少用於本是同根生的內戰之中。

何況針對的還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面對這般兇殘的命令,解庸還是很平靜:“是.”

對他來說,成大事者就該不拘小節,不擇手段,不計代價,皇上早該這麼做了。

秋夜弦揮了揮手,讓解庸退下去後,自己揹著手,走到窗邊,看著墨黑的天空,冷冷的在心裡道:秋流雪,你那點殘兵敗將和手無寸鐵的平民,如何抵擋得了我從五湖四海買來的江湖高手和亡命之徒?沒錯,他剛才對解庸所說的“活人刀子”,就是人數高達一萬的、只要有錢就什麼都敢做的、既身手不錯又嗜殺好戰的、堪稱反派和邪派的江湖人,其中還有不少人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殺的江洋大盜和亡命之徒。

他跟蘭家要的那一千萬兩銀子,加上他自己的私房錢,就用於蒐羅、僱傭這些人為他賣命。

軍機處一直在暗中忙碌的事情,就包括了組建這樣一支殺人不眨眼的隊伍。

他為何要耗費如此重金僱傭這些人?數月之前,他就反覆分析和研究過自己的兵力,雖然他在天洲的兵力數量和實力稍強於秋流雪,但考慮到秋流雪有鳳家、連橫這種強人的支援,自己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想想,當年他差秋露霜那麼多,還不是贏了,所以,他不能太樂觀,更不能得意。

而且秋流雪、鳳驚華、連橫都是命大之人,就算敗了輸了逃了,也未必死得了,同時,禁軍長年在鳳翔空和陰九殺“對敵人要狠,對己人要容”的教導之下,他想要他們對秋流雪一黨、甚至平民趕盡殺絕,他們未必做得到。

所以,他還是要動用真正的冷血殺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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