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她若洗個澡都要狩王避嫌,豈不引人懷疑?想到這裡,她的手指攀上衣釦,慢慢地解開衣服,一件一件地掛在椅子上,踩進水桶裡,坐下。
女人都喜歡沐浴,喜歡對鏡梳妝,但她不喜歡,因為這會讓她一身的傷疤無處遁形。
手指從身上的傷疤劃過,每一道,都是慘痛的人生。
她的精神和意志,便日復一日地被這樣的傷疤磨至堅不可摧的境界,即使秋夜弦的背叛與絕情,也不能將她擊敗。
秋夜弦,你對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成全了你,還是成全了我?她的心,經過驚濤駭浪的一個月後,已經不再為那個男人疼痛,即使那個男人曾經是她的一切。
營帳裡很安靜,只有偶爾一絲潑水的聲音,伴隨翻書的聲音。
狩王始終沒有看鳳驚華一眼。
死亡和女人,都不能動搖他半分。
好久之後,鳳驚華終於結束一個月來的第一個熱水澡,披上睡袍,漱了口,拿軟膏擦拭乾裂的臉龐與雙手。
再接著,小廝端了一大碗麵進來。
面是熱的,透著久違的香氣,有肉有蛋有小菜,這是鳳驚華一個月來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她吃得連一滴湯水都不剩。
然後,她無聲無息地爬上軟榻,躺在裡側。
沒過多久,狩王熄了燈,躺在她身邊。
原本陌生的男女,第一次見面,沒說幾句話,就這樣睡在一張床上。
他們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穩,沒有年輕男女共躺一床的激動與曖昧。
軟榻不小,但也不大,躺上兩個人,勉強滿了。
鳳驚華嗅到了狩王身上淡淡的藥香。
這樣的味道令她安心,她一閉上眼睛,居然就睡著了,睡得很沉。
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頓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