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民間的點心,邊吃邊驚歎“民間的東西竟然這麼好吃,比宮裡的還好吃”。
那一次,是秋夜弦帶他來的,秋夜弦看他吃得這麼開心,便笑道:“你喜歡的話,以後三哥經常買這一家的點心給你.”
他揚著臉笑:“三哥,這裡好多好吃的,如果咱們能經常住在這裡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天天吃這裡的點心了,不用跑來跑去.”
秋夜弦拿毛巾給他擦拭嘴角,笑道:“看到對面的那間大宅子了麼?那間大宅子就是三哥的秘密住處,有時候三哥就住在這裡,一醒來就能吃到好吃的.”
東市也好,西市也罷,原則上只能做買賣,不能居住,但是,只要有錢有勢,就能破例。
以皇子們的地位,在這裡擁有幾家店鋪或住宅,算不得什麼事。
他聽了以後,一臉羨慕的道:“三哥好好喔,不像我,不能隨便出宮,在外頭也沒有自己的宅子.”
秋夜弦笑道:“等你長大了,自然就能自由出宮了。
到時,我就送那間宅子給你,你便可以在這條街上吃到飽後直接回宅子裡睡覺.”
他歡呼:“三哥真好!”
現在,秋骨寒沿著路邊細細的察看,想起當時的事情,唇邊是嘲諷的笑意。
恐怕早在那個時候,不過十三四歲的秋夜弦就已經開始收買人心,拉攏人才,暗中策劃自己的帝業了吧?只是,秋夜弦當時只是隨意指了一指,他沒有細問秋夜弦是哪間屋子,現在想找到那間宅子,也不容易,他只希望鳳驚華可能在這裡留下了什麼線索。
他的身邊,排隊的人,來來往往的人,都是衝著“百年張記”的優惠活動去的。
其它食店看到“百年張記”吸引了大量顧客,知道自己這一天的生意不行了,也狠下心來,紛紛開展各種優惠活動,更是攪得整條巷子人滿為患。
到處是人,就算秋夜弦在這一帶安插了眼線,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秋骨寒貼著路邊的牆壁,慢慢走過去,給人感覺就像路上太擠了,他不得不貼著路邊走,看起來沒有異常。
走到“百年張記”斜對面的一家米行大門邊的招財貓雕像邊時,秋骨寒發現雕像下邊的草叢裡有一團小小的、紅色的東西。
如果不是站在草叢邊且仔細檢視的話,沒有人會發現到這一小團東西。
就算看到了,也不會人留心。
但秋骨寒留心了。
他裝作走累了的樣子,停下來,彎下腰,敲打著雙腿,趁機撿起那一小團東西。
而後緊貼牆壁,背對行人,開啟那團被揉得很緊的東西。
是一小塊被撕下來的紗布。
紗布原本的顏色應該是白色的,但染了紅色,才變成紅色的一團。
這上面的紅色,似乎是血跡。
他也顧不得紗布是不是已經被弄髒了,將紗布一角放進嘴裡,細細舔嘗。
最後他確定,是人血沒錯。
看血跡的顏色,恐怕已經過了四五天,那正是鳳驚華失蹤的時間。
他不動聲色的將紗布塞進袖子裡,不動聲色的從米行前走過去,不動聲色的觀察這家米行。
敢在西市租門面開鋪子的,要麼得有資金實力,要麼得產品過硬,否則光是一年的租金就能把人坑死,而這家米行店面頗為開闊,但客人並不是很多。
他注意看了一下,發現這家“黃記米行”賣的都是高檔米麵,價格比普通米麵高上一倍不止,偶爾進出的客人顯然都是大戶人家的家丁。
他裝作想在四周租店鋪的小商人,挑了幾名攤主打聽這條巷子裡的行情。
而後他打聽到,“黃記米行”開張了約莫十年,掌櫃很客氣,幕後老闆不明,生意似乎並不是很好,但老顧客較多,店掌櫃和夥計很少與四周的商家來往。
可以肯定,像“黃記米行”這樣的店面,一定會有貯存米糧的地下室或倉庫,而且不會太小。
這樣的地方,不是很合適藏人嗎?秋骨寒心裡微動,去跟狩王匯合,拿出那團染血的紗布,說明自己的調查與猜測。
陰九殺將紗布清洗乾淨以後,看著那塊紗布,慢慢道:“這種紗布,很可能是馬車的紗簾.”
這種紗布輕薄飄逸,柔韌透氣,不起皺,易清洗,材質極好,有錢人家的馬車都喜歡用這種紗布當車簾、窗簾、門簾等。
秋骨寒道:“她是被馬車帶走的,也許她暗中撕了馬車的紗簾一角,染上自己的血,在下車後丟到草叢裡.”
陰九殺:“也許是這樣。
無論如何,那家米行,有必要查上一查.”
他們的猜測與事實相差不大。
鳳驚華被押進馬車時,秋夜弦就坐在她的身邊,馬車裡還一直掛著燈,鳳驚華隨身攜帶的東西全被搜走了,又在秋夜弦的親自監視下,她根本沒有辦法做小動作。
但她還是絞盡腦汁,努力想留下線索。
在轆轆的馬車行駛聲中,她用秋夜弦看不到的一隻手,用指甲戳進紗簾裡,悄悄撕下車窗紗簾的一角,揉成小小的一團,藏在手指間。
同時,她暗中咬破舌頭,存了一嘴的血。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她用手捂嘴,將那一團紗布塞進嘴裡,讓紗布浸染血水,而後再將紗布吐進手心裡。
下車的時候,她悄悄將紗布團丟進草叢裡。
她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用,但她無論如何都得試上一試。
心有靈犀,秋骨寒和狩王終究發現了她留下來的這一絲線索。
秋骨寒“騰”的站起來:“我們今天就潛伏在西市,晚上去搜查黃記米行.”
陰九殺道:“米行裡也許設有機關.”
秋骨寒又坐下來:“那、那要怎麼辦?”
他也聽說了四大家族的事情,秋夜弦怎麼會浪費黑家的才能?陰九殺曾經被困在黑家的機關裡無法脫身,深知黑家機關的厲害,這會兒沒有輕易說話,而是閉上眼睛,沉思。
良久,他睜開眼睛:“想破解黑家的機關,還得黑家的人來辦.”
秋骨寒道:“你能請得動黑家的人?”
陰九殺道:“請不動,但也不用請.”
這一天,還在歸靈山裡尋找鳳驚華的黑無涯收到了一條訊息:畫像上的女人現藏身於西市西二里的黃記米行裡,準備借運貨的機會離開天洲。
黑無涯沒有懷疑這條訊息,立刻動身前往西市。
他並不認為訊息就一定是準確的,但是,他不會放過任何找到那個女人的機會。
而且他並不害怕會中什麼陰謀或陷阱,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遊戲越危險,越刺激,越好玩。
他出現在西市西二里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的打扮太顯眼,若是白天出現,必定引起別人注意,他知道那個女人的來歷不簡單,當然會選擇夜裡行動。
他一身的黑衣,走在黑暗裡,簡直就像不存在一樣。
他用了一種小工具,就輕易撬開了米行的鐵門。
他走進鐵門,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他身後不遠處的多間店鋪的門縫後,狩王、秋骨寒以及他們帶來的高手,靜靜地盯著他。
秋夜弦埋伏在這一帶的眼線,已經被他們發現和盯住,並在剛剛被他們給幹掉了,他們現在就等著黑無涯幫他們清路。
當然,今天的“百年張記”會忍痛搞全場六折大酬賓,是狩王派人出大價錢,請店裡這麼做的。
一切只是為了混淆視聽,引發轟動,方便他們暗中進行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