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兒不敢奉旨!”

張廷玉萬萬沒有料到,玉柱竟然不肯接旨。

若是旁人,張廷玉已經厲聲大喝,汝安敢抗旨?

問題是,玉柱不是一般人,張廷玉楞是沒敢抖威風。

見張廷玉頻頻瞄向他,孫承運微微一笑,還得俺老孫出馬啊!

只見,孫承運主動站了出來,蹲到玉柱身前,小聲說:“好弟弟,萬歲爺已經猜到了你不肯奉旨,特意命我攜來了密旨.”

玉柱眼珠一轉,明白了,敢情老皇帝已經料到了他的反應,在這裡等著他呢。

既然是密旨,就不能公開宣讀了。

玉柱就把孫承運和張廷玉,領進了後帳。

進了後帳後,當著張廷玉的面,孫承運笑眯眯的對玉柱說:“好弟弟,為何不肯奉旨呀?”

玉柱小聲一嘆,解釋說:“固山貝子,乃是宗室王爵,我若受了此爵,必引天下人側目而視。

唉,汗阿瑪總要給臣兒留條活路吧?”

孫承運點點頭,摸著下巴,說:“你我兄弟之間,情勝親骨肉,我也就不瞞你了。

萬歲爺特意把我找了去,讓我務必告訴你一句話:老爺子,信得過你!”

玉柱淺淺一笑,說:“再信得過我,我的也不能奉旨。

硬要逼我,我寧可馬上回家,抱小崽子們去.”

孫承運展顏大笑,說:“好,好弟弟,我老孫果然沒有看走眼。

萬歲爺密旨,玉柱聽宣.”

“臣兒玉柱,恭聆聖諭.”

“密諭,著玉柱兼任步軍統領,欽此.”

“臣兒玉柱,領旨謝恩.”

尼瑪,呼嘯可聚三萬兵的步軍統領,玉柱完全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呀!

玉柱雙手捧過了密旨之後,就瞄向了張廷玉。

張廷玉也是地道的明白人,他趕緊捧出了“如朕親臨”的金批大令,以及“康熙之寶”的金印。

金印,只是習慣性的說法而已,代表了皇帝崇古的慎重態度。

實際上,張廷玉拿出來的所謂“金印”,乃是御用碧玉璽的材質。

旨、令、印,三者俱全,這就是合法的調兵信物了!

“吹緊急集合號!”

玉柱快步走到了大帳門前,斷然下達了命令。

“嗻.”

“噠噠噠,滴滴噠……”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報數.”

只花了半刻鐘,六千大軍便已經集合完畢,整裝待發。

張廷玉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下意識的問孫承運:“這是真的麼?”

孫承運也是頭一次見到大軍集合,他也有些發懵,喃喃的說:“我的個小乖乖呀!”

竟然忘了回答張廷玉的問題。

騎在馬上的玉柱,默默望著他傾注了無數心血打造的強軍,心情多少有些激盪。

這時,總值星官呂武,拍馬來到玉柱的馬前,撇刀行禮。

“稟玉帥,勇銳營緊急集合完畢,應到……實到……請指示!”

“很好,傳我的命令,全軍出動,護駕暢春園.”

“嗻.”

以前,玉柱擬定的軍令系統之中,接令人應該大聲說:是。

但是,勇銳營的軍官們,大多抬了旗。

前任都統費揚古,為了撈取政績,特意把“是”改成了“嗻”,以突出八旗兵的特點。

玉柱剛剛拿回老部隊的指揮權,也不想驚動了老皇帝,便暫時沒有改回來。

大軍浩蕩出營,鋪天蓋地的朝著暢春園的方向,滾滾前行。

中軍開始移動的時候,玉柱居中而行,張廷玉居左,孫承運居右。

快速行軍之時,身為典型的文臣,又是漢臣,張廷玉的馬技可謂是異常生疏。

張廷玉騎在馬上,東倒西歪的樣子,惹得牛泰等人,紛紛側目而視。

實際上,孫承運也好不到那裡去。

這小子吃喝瞟賭,眠花宿柳,大肆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異常內行。

挽弓騎射,就完全不中了呀!

簡直是,把河西名將孫思克的老臉,全都丟盡了!

按照滿洲權貴們的邏輯,抬旗了之後的勇銳營,就算是典型的八旗漢軍了。

從這個意思上說,玉柱的老部隊,屬於是大清信得過的自己人。

說實話,清初時期,尤其是平定了三藩之亂,又收復了臺灣之後,純粹的漢臣極難掌握到兵權。

老佟家的老底子,是漢軍旗人。

川陝總督年羹堯家的老底子,也是漢軍旗人。

在滿清的皇帝眼裡,漢軍旗人比漢人,可信得多。

漢軍旗人裡,出則為督撫,入則登閣拜相的,可謂是多如牛毛也!

拼祖宗的社會里,玉柱是隆科多的親兒子,僅僅是出身上頭,就佔了天大的便宜!

換成漢人的出身,想摸兵權,只怕是連門邊都摸不到啊!

玉柱知道,老皇帝這一次是真怕了!

兒子們個個虎視眈眈的盼老皇帝早死,老皇帝焉能不心寒?

玉柱率領的親兵標,作為先頭部隊,每人配備了三騎,只花了半日時間,就抵達了暢春園。

把兵馬安排在了園子外邊,玉柱下馬後,大搖大擺的進了園子。

一般重臣進園子的流程,首先就是在園門外遞牌子請見。

但是,玉柱兼著領班御前大臣。

老皇帝賞給他的特權是,進清溪書屋或是澹寧居的大門,才需要遞牌子請見。

玉柱走到清溪書屋的門前,抬眼就見,老八、老九和老十,正在扎堆聊天。

“哎喲,十哥,您怎麼給放出來了呀?”

玉柱不是假壞,是真壞,故意戳老十的傷疤。

路上,張廷玉的嘴巴極嚴,該說的,都告訴給了玉柱。

不該說的,張廷玉楞是半個字,也不肯多說。

但是,玉柱是誰呀?朝廷內外,以及園子內外的局面,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耳目呢?

“玉柱,爺在哪裡,關你的屁事!”

老十把眼一瞪,厲聲反問玉柱。

老十的樣子,擺得很唬人。

但是,老十擅自從圈禁的王府裡,溜了出來,多少有些心虛,竟然沒敢正眼和玉柱對視。

玉柱揹著手,走到老十的跟前,故意大聲問張廷玉:“衡臣,汗阿瑪可曾下旨饒了十哥?”

張廷玉無端的被牽扯進了大旋渦之中,心下暗恨玉柱的蔫壞。

但是,玉柱兼著領班南書房大臣,恰好是張廷玉的頂頭上司,張廷玉不敢不答。

“回相國,卑職奉旨啟程去大沽口的時候,皇上並未頒下赦旨.”

張廷玉也不是等閒之輩,故意把話說得雲遮霧罩。

然而,沒等張廷玉反應過來,玉柱就抓住了他的話柄,猛然變了臉,厲聲喝道:“十哥,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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