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古稱青唐城。

大清的靖西將軍府,位於西寧城南大街東側的宏覺寺附近。

宏覺寺,前明的永樂帝曾敕名為弘覺寺,乃當時的西寧第一大寺。

如今,由於塔爾寺和佑寧寺的崛起,宏覺寺已經衰落成了拉卜楞寺的屬寺。

在章勝等人的簇擁下,玉柱重新上了馬,正式率軍入城。

進城之後,玉柱注意到,四座城門對應的兩條長街,在城中心交叉而過,呈十字型的結構。

其中,東門大街的兩側,商鋪林立,相貌裝束皆不同的漢胡商人,穿梭於其中。

經過將軍府門前,那兩頭威武大石獅子的剎那間,曾經有過的那種醒掌百里權的微妙感覺,再次浮上玉帥的心頭。

嘿嘿,康熙主京城,臣柱掌西寧,舉目望去皆僚屬的感覺,實在是妙不可言!在這座軍政合一的西寧衛城裡,身為靖西將軍的玉柱,就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不客氣的說,此城之中,所有人的生死榮辱,玉帥一言可決也!將軍府,由三座連排五進大院子組成。

進了儀門,便是大堂、二堂和三堂。

三堂又稱節帥堂,是玉柱日常辦公的地方。

三堂以內,乃是內眷之宅,外男免進。

很自然的,玉柱住進了主院的正房,曹春就在他隔壁的東耳房,杏蕊和紅梅,分佔東西廂房。

劉瞰和文德納,則分別安置進了將軍府內附屬的官廨內。

玉柱換好便裝,剛坐下喝茶,曹春就來了。

“爺,乏了吧,妾幫您揉揉肩?”

曹春一邊蹲身行禮,一邊秋波瀲灩的瞟向玉柱。

對於曹春的小意溫柔,玉柱極為滿意。

不過,玉柱也瞭解小狐狸的性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等曹春把玉柱揉舒服了,玉柱這才慢慢騰騰的問她:“何事?”

曹春輕輕一揮手,室內的婢女們紛紛退下。

“爺,妾好象要請郎中來瞧瞧了.”

曹春湊到玉柱的耳旁,紅著粉頰,小聲告訴了一個驚人的訊息。

玉柱微微一楞,緊接著,喜上眉梢的笑道:“有了?”

“嗯,妾有三月未曾換洗了.”

曹春垂下頭,羞答答的不好意思了。

玉柱哈哈一笑,順手將曹春攬進了懷中,笑眯眯的說:“不換洗好,不換洗好啊.”

換洗者,這時女子月事的代稱。

曹春的容貌雖不如秀雲,待玉柱卻格外的小意溫柔,敢作敢為。

玉柱身邊的規矩大,門外守著人的時候,絕對無人敢擅闖進來。

曹春便靠入玉柱的懷中,膩聲道:“爺,您要慰勞妾身很多好吃的.”

玉柱抿唇一笑,曹春最討人喜歡的一點,便是從不做作,提的要求也是他絕對可以滿足的。

等西寧城中最好的婦科郎中被請來後,將軍府內當即傳出了喜訊:將軍夫人有喜了!聽說曹春懷孕了,一直未曾破身的紅梅,隨即露出淺淺的笑容,屬於她的機會,終於要來了。

主母懷了身子,肯定無法在侍奉枕蓆了。

於是,當天晚上,紅梅便被安排上了。

紅梅那可是李四兒身邊,最紅的大丫頭了,紅得發紫的那種紅。

只是,玉柱此前故意一直晾著她,始終沒沾她的身子。

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玉柱非常清楚,紅梅太狡猾了,若是寵了她,要翻天吶。

紅梅也非常之厲害,她被玉柱冷落了這麼久,卻一直沒對任何人,埋怨過半句話。

用晚膳時,西寧的文武百官們,一起在鴻賓樓裡,宴請玉柱這個頂頭上司。

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初來乍到的玉柱,還必須給部下們這個面子,便親自赴了宴。

西寧地處西北,本地的特色美食主要以肉為主。

手抓羊肉,幹板魚,炸閥子,清湯羊肚,蛋白蟲草雞,髮菜蒸蛋,夾沙牛肉,各種本地的特色美食,擺滿了一大桌子。

其中,玉柱最滿意的一道菜,就是夾沙牛肉了。

吃進嘴裡,外酥裡嫩,肉香四溢,餘味猶存。

問過章勝後,玉柱才知道作法。

夾沙牛肉是用牛肉或者羊肉、雞蛋作為主要食材。

製作時將雞蛋液打散攪勻,攤成雞蛋皮,牛肉剁碎和成肉餡,先鋪上一層雞蛋餅,放上牛肉餡,上面再蓋上一層雞蛋皮,切成小塊,放入油鍋中炸熟。

初次見面喝酒,大家也不熟悉玉柱的脾氣和秉性,也沒人敢亂套近乎。

只是,臨散場的時候,章勝仗著是漢遠的弟弟,和玉柱有舊,便大著膽子,湊到玉柱的耳旁,小聲說:“不瞞玉帥您說,本城內的清吟閣裡,西域的各色清倌兒,都頗有些滋味兒.”

這是遞了梯子過來。

若是玉柱有意的話,下一個活動的場合,就要轉去清吟閣了。

玉柱微微搖頭,小聲說:“不瞞老哥你說,我不好那一口,真的.”

漢遠的信裡,曾經提過玉柱不愛瞟姬,章勝便又說:“本城的官弁之家,格外流行打馬吊.”

玉柱眼眸微閃,嘿,這是部下們搶著想給他塞錢了。

頂頭上司和部下們一起賭博玩耍,誰敢贏玉柱的錢啊?不管哪個時代,陪上司打牌賭博的部下們,兜裡都要裝滿了銀子,敞開來輸。

輸得越多,上司越開心,提拔也就有望了。

酒足飯飽後,玉柱坐著八抬大轎,回了將軍府。

紅梅的東廂房裡,張燈結綵,亮著紅燭。

玉柱帶著幾分酒氣,進了紅梅的屋子。

“爺,奴幫您泡泡腳?”

紅梅按捺住心中的喜意,提出了很令玉柱滿意的建議。

已經熟透了的紅梅,成了玉柱的女人之後,表現出令人驚歎的嬌媚如水。

絕對不是島國女藝員的假叫,玉柱確定無疑。

如今的將軍府裡,曹春雖然是正經的將軍夫人,卻不是杏蕊和紅梅的正經主子。

形勢一下子就微妙了起來。

曹春雖然可以管得著杏蕊和紅梅,卻不如秀雲那麼的名正言順。

畢竟,隔了房呀。

第二日早上,卯時正,將軍府門前的金鼓,隆隆的敲響。

駐外的武將們,每日都要到將軍府裡來點卯。

三通鼓響後,將軍府的筆貼式文德納,便手捧著名冊,開始點名。

因文德納是替將軍點名,無論點到了誰的名字,都要出班,面朝玉柱的桌案,扎千行禮。

在大清,凡是軍管的地方,軍中的規矩都極重。

若是將軍失去了權威性,臨陣之時,部下們都不聽話了,豈能不打敗仗?點名之後,身穿一品官服的玉柱,慢條斯理的從後堂出來。

玉柱剛一露面,貼身戈什哈吳江便高聲喝道:“玉帥駕到!”

“請玉帥安.”

大堂內的所有人,包括章勝在內,全都扎千下去,畢恭畢敬的請安行禮。

玉柱站到帥椅的跟前,略微抬了抬手,淡淡的說:“罷了.”

“嗻.”

部下們一齊大聲的唱喏,隨即紛紛起身,各自分列兩旁。

玉柱坐下一看,不由笑了,這座大堂之中,滿蒙八旗的軍官都站在左側,綠營軍官們站在右側。

至於,義勇營的鄉兵軍官,則只能站在了堂外的空地上。

朝廷的規矩大於天,官和民之間的分野,也有如天壤之別。

將軍府的第一天升堂,章勝本不想說困難。

只是,確實有困難呀。

駐防八旗的日常糧餉,倒是正常的逐月發放了。

旗人的鐵桿莊稼,歷任將軍都是不敢剋扣的。

頂多也就是,祿米里,多摻點沙子,還是少摻點沙子罷了。

但是,因前任將軍調走之後,隔了快五個月的時間,玉柱才到任。

這麼一來,在嘎斯淖爾陣亡的十幾名八旗將士,他們的撫卹事宜,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這幾個月,陣亡將士的家屬們,全靠袍澤們每月集體湊些銀子,才勉強熬了下來。

如今,陣亡將士的家屬們,因置辦喪事,已經耗空了家底。

她們每日只能以淚洗面,實在是拖不下去了。

所以,章勝只得硬著頭皮,第一時間就把事兒,稟報給了玉柱。

玉柱離開了京城的花花世界,來西寧這座邊陲小城吃苦,圖的是啥?一言以蔽之,用心抓兵權!抓兵權的核心,就是要培植一大批心腹將校。

小站練兵時,袁慰亭就是培植了龍虎狗三傑。

龍,王士珍;虎,段祺瑞;狗,馮國璋。

有人鬧了大笑話,居然把張作霖,也湊進來,列為北洋四傑。

張大帥,那是地道的土匪出身,和北洋新軍一脈,並無多少淵源。

玉柱將一眾軍官們,都異常緊張的望著他,不由微微一笑,當機立斷的說:“只要是戰死的將士,不分旗民,一律撫卹三百兩銀子.”

八旗兵和綠營兵,大家拿的糧餉待遇,差了好幾倍。

這個是朝廷有規矩的,玉柱也無法更改。

但是,關於陣亡的撫卹待遇,朝廷並無硬性的規定。

各地的撫卹標準,各不相同,天差地別。

這個就看出來了,清廷故意耍起了流氓,優遇活著有用的官兵,而格外薄待了陣亡的將士們。

玉柱這麼一表態,立時贏得了不少的人心。

章勝暗暗鬆了口氣,朗聲道:“玉帥寬仁。

卑職替手下人,謝過玉帥大恩.”

主動出列,扎千行了禮。

“謝玉帥大恩.”

大堂內的所有軍官們,不分旗民,全都真心誠意的扎千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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