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不知道的是,康熙到了老三這裡,第一件事,並不是吟詩頌詞,而是比試騎射。

電視劇裡,把老三塑造成文弱的書生,並不符合史實。

只見,老三騎上了一匹棗紅馬,手裡提著一張鑲嵌了瑪瑙和紅寶石的反曲弓。

對於老三手裡的弓,玉柱特別有印象。

因為,弘晟私下裡和他吹過牛,這張弓其實是康熙用過的御弓。

弘晟有個壞毛病,揹著康熙的時候,就要大吹特吹,汗瑪法賜給他爹的那些好寶貝。

在場的御前帶刀侍衛們,包括玉柱在內,哪個不是出身於旗下的親貴之家?咳,誰還聽不出來弘晟故意這麼炫耀,是個啥意思啊?只是,事關重大,沒人會主動去戳破弘晟的小心思罷了。

在諸多的皇孫之中,康熙最喜愛的那個,必定是廢太子的庶長子弘皙。

不誇張的說,胤礽和弘皙,這父子兩個,都是康熙一把屎一把尿,教養成人的。

康熙畢竟年紀大了,他提著弓,走到馬旁。

這時,就見一名身強力壯的年輕太監,四肢伏地的跪到了馬腹前。

康熙抬腿,踩著那太監的背,順利的登上了馬鞍子。

旗下貴族,包括玉柱在內,少有不喜歡駿馬的。

康熙的御馬,足有數百匹之多,幾乎全是蒙古貴族們進貢來的好馬。

爺倆湊一塊兒之後,還是老規矩,由老三先出場,康熙隨後壓陣。

老三猛一夾馬腹,縱馬開始提速,然後挽弓搭箭,也沒見怎麼瞄準,勁矢便已離弦。

“嗖.”

“哆.”

一箭正中靶心,贏得了滿堂的喝彩聲。

玉柱的騎射功夫,可謂是稀鬆平常之極。

他的本事,只能是,步射不至於脫靶,偶中靶心而已。

至於,玉柱的騎射功夫,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不脫靶,就算是運氣賊好了。

客觀的說,騎射,易學難精,不是一般的難,而是很難,很難。

玉柱刻苦練習了好幾年的騎射,也就這個鳥水平了。

大草原上,即使是十多歲的少年,也是擅長騎射的高手。

受生存壓力所迫,不會騎馬挽弓射獵的草原人,即使不被餓死,也會在部落兼併戰中,被敵人殘忍的砍死。

客觀的說,自從掌握了先進的冶金技術之後,草原民族就具備了對中原王朝的三大戰略性優勢,即騎、射和鐵甲。

當然了,在機槍出現之後,曾經無敵的草原勇士們,只得被迫垂下高傲的頭顱,努力學習歌舞了。

靠著長槍陣的右刺戰術,就嚇破了清兵賊膽,這其實是小說家的yy之言罷了。

站在史實的角度去看,袁崇煥擅殺了毛文龍之後,導致三順王先後投降韃清,讓韃清掌握了先進的火器技術,才是清興明亡的戰略性分水嶺。

山海關的石河大戰中,吳三桂眼看露出了敗相,多爾袞當即派了三順王出陣。

結果,三順王聯手進攻,並沒費多少功夫,就輕鬆的擊敗了李闖的主力。

韃清的輕易取勝,靠的就是精良的火炮和鳥銃。

只是,明末計程車大夫和讀書人,故意不承認韃清的火器更厲害罷了。

但是,康熙擊敗準噶爾汗國的噶爾丹,就靠了兩樣:尚能一戰的綠營兵,以及射程更遠的火炮。

天下大勢,順昌逆亡,屬於先進火器的時代,已經徹底的來臨了!只是,康熙因為滿洲旗人的私利,想利用愚昧無知,永遠統治中原,故意限制了火器技術的發展,從而導致韃清徹底的落伍於時代,最終亡了。

一番騎射的比試下來,老三居然是十發十中靶心,康熙僅僅是十發七中而已,老皇帝再次敗下陣來。

類似的場景,玉柱上次已經見識過了,倒也沒有感到驚奇。

老三很瞭解康熙的性子,他若是不展露出優異的騎射硬功夫,也吸引不到康熙的頻頻登門。

“我阿瑪厲害吧?”

就在玉柱盯著現場的時候,弘晟湊到了他的身邊,得意洋洋的誇耀老三的神勇。

“三貝勒爺,才是真正的大清第一巴圖魯.”

玉柱把不要錢的奉承話,一股腦的輸入進弘晟的耳朵裡。

弘晟樂滋滋的說:“玉柱,瞧你不出啊,倒是挺有眼力的。

回頭啊,小爺我重重有賞.”

“哪裡,哪裡,卑職就算是再無能,這麼點眼力,還是有的.”

玉柱差點笑噴了。

弘晟算哪根蔥呀,有啥資格賞玉柱?一旁站得筆直的塞勒,暗暗搖頭嘆息不已,弘晟不是假傻,而是真蠢。

且不說玉柱的親阿瑪就是九門提督隆科多了,單單是御前領班帶刀一等蝦,就值得整個老三家裡人的尊重。

有資格賞玉柱的人,只能是今上!魏珠比誰都清楚,康熙從未正眼看過弘晟。

一向低調精明的老三,竟然有弘晟這種傻得可愛的蠢兒子,實在是咄咄怪事。

玉柱的手下侍衛們,嘴巴閉得死緊,腦子卻不約而同的閃過同一個念頭:好竹出歹筍。

老三,那可是出了名的文武雙全。

他不僅可挽三石弓,還有本事編篡《古今圖書整合》。

這是有多厲害?《古今圖書整合》編輯歷時28年,共分6編32典,是現存規模最大、資料最豐富的類書。

沒辦法,虎父犬子爾!玉柱才懶得和弘晟一般見識呢,壓根就不需要他出手,弘晟這小子就是個坑死親爹的大逗逼。

比試過騎射之後,老三把他手下的門客,諸如陳夢雷、楊文言、周昌言等人,都召集到一起,陪著康熙吟詩作詞,談論律歷。

玉柱只要看見了白髮蒼蒼的陳夢雷,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鄉試座師李光地。

李光地確實是個官場老狐狸,不過,人品卻很差勁,完全不值得深交。

和陳夢雷的異常憔悴不同,李光地保養得極好,不僅精神健旺,而且少有白髮。

此前,玉柱知道陳夢雷,卻很不熟悉楊文言。

在老三府裡,接觸過楊文言之後,玉柱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位楊老兄也是附逆於耿精忠,和陳夢雷一起被清兵抓來的京城。

但是,楊文言是典型的江南人,能屈能伸。

他不僅沒有得罪李光地,反而主動替李光地編了本書,即《曆象本要》。

康熙的興致很高,當場做了好幾首詩。

玉柱明知道,御製詩的質量很差勁,也必須昧著良心,大肆吹捧康熙的詩詞,真乃精妙絕倫也!回宮的路上,康熙問玉柱:“你覺得老三如何?”

嘿嘿,值此選立新太子之際,康熙問老三如何,這不是故意給玉柱挖坑麼?“天子家事,臣下安敢妄言?”

玉柱還是老套路,以不變應萬變,打死不摻合皇帝的家務事。

“方才,老三請立弘晟為世子,朕沒答應.”

康熙的年紀越大,說話越是跳躍。

幸好,玉柱已經適應了康熙的說話風格,便只是憨笑,卻死死的閉緊了嘴巴,打死不肯說半個字。

在皇帝身邊,喜歡多嘴多舌的近臣,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康熙很瞭解玉柱的脾氣,這小子的嘴巴極嚴,可謂是密不透風,拿刀子都撬不開他的唇。

說來也很奇怪,玉柱越是不喜歡多話,康熙偏偏還就喜歡和他嘮叨一些家務事。

和康熙相處的越久,玉柱越理解康熙的孤獨和苦悶。

常言說得好,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在至高皇權的背後,隱藏著一個真理:高處不勝寒!晚年的康熙,時刻要防備著兒子們,搞出玄武門之變的老把戲,精神上也就異常之緊張。

就玉柱在宮裡的這段日子,近距離的觀察之下,康熙的睡眠質量,越來越差了。

玉柱半夜帶人巡查的時候,經常性的看見,康熙的寢宮裡亮著燈光。

只有皇帝身邊的近臣才可能知道,康熙睡覺的時候,怕光,喜黑。

“聽說,軒玉已經會走路了?”

康熙東扯西拉一番,最終問到了玉柱的嫡長子身上。

玉柱心中微微一動,便笑著說:“不瞞您說,犬子不過是偶爾能站起來而已,站得也很不穩當.”

康熙點點頭,說:“等他略長几歲,就送到我的身邊來吧,我替你養一陣子,可好?”

尼瑪,康麻子都這麼說了,玉柱能夠說啥?“喲,那可太好了,犬子在您的身邊,只須待上數月,保準脫胎換骨.”

玉柱嘴上奉承著康熙,心裡卻在想,他兒子還這麼小,就被康熙惦記上了,難道發生了他不知道的大事?等回宮之後,玉柱才知道,武衛營的人,和驍騎營的人,因為一點點小事,起了衝突。

起初,武衛營的人數少,吃了點虧。

但是,武衛營的人,吹響了集合的哨子。

眨個眼的工夫,武衛營就聚集了幾百人之多,把驍騎營的人,打得鬼哭狼嚎,滿地找牙。

唉,玉柱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一點:武衛營裡格外講究團結的氣勢,竟然惹來了康熙的猜忌。

這麼一來,玉柱的嫡長子,還不滿一歲的軒玉,就被康熙盯上了。

將來,軒玉很可能就是留在康熙身邊的人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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