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佟國維坐在首座上,拈鬚微笑,接受了玉柱夫妻二人的跪拜。

他的心裡,卻遠不如表面上這麼高興。

唉,他確實老了,不中用了。

皇帝雖是佟國維的親外甥,卻更看重有長期利用價值的隆科多和玉柱,而不是年老體邁的親舅舅了。

不過,皇帝待親舅舅,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上次過壽時,皇帝居然賜了三眼花翎給佟國維,也算是極為榮耀了。

凡事就怕比較。

唐高宗李治,待他的親舅舅長孫無忌,不僅是過河拆橋,而且異常之殘忍。

李四兒很有自知之明,她今天沒來。

不過,即使李四兒今天來了,也不可能坐到父母之席,接受親兒子夫婦的跪拜。

哪怕李四兒已經是誥封的五品宜人了,依舊無法在老佟家這邊,登上臺面。

按照森嚴的禮法,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若不是被關進了家廟之中,她今天本應坐到隆科多的身旁。

可惜了,大勢所趨之下,佟國維不讓這一步,玉柱不可能回來正式認祖。

到了今時今日,就算是傻子也肯定看明白了,隆科多之後的一等承恩公,必是玉柱無疑。

不認祖歸宗,玉柱也就是難堪一時罷了,遲早要掌握老佟家的大權。

隆科多異常坦然的受了兒子和新婦的大禮。

他就算是再混不吝,也完全對得住玉柱,真正的做到了問心無愧。

玉柱改了性子,喜歡讀書之後,隆科多可謂是費盡心血的培養他。

別的且不說了,單單是在康熙那裡,隆科多暗中做下的鋪墊,就數不清楚了。

家族的傳承,隆老三同樣看重。

只是,和佟國維不同,隆科多要的沒有那麼多。

嫡長子嶽興阿,和隆科多賭氣,不肯回家。

隆科多依舊出錢出力,暗中幫襯著嶽興阿,過著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若說隆科多最喜歡玉柱的地方,其實並不是他的才學和本事,而是他善待嶽興阿的真性情。

本質上說,嶽興阿對玉柱的威脅,其實比小赫舍里氏,還要大得多。

但是,玉柱哪怕有了實力,也沒有主動對嶽興阿下過手。

本性良善也!“老夫的身體尚可,替我好生的伺候著瑪法即可.”

隆科多拈鬚叮囑富察·秀雲。

“妾身謹遵阿瑪哈的吩咐.”

依舊藏在紅蓋頭裡的秀雲,蹲身領了命。

這還是玉柱頭一次聽自家的老婆說話。

嗨,聲若黃鸝,仿如玉珠落盤一般,好聽之極。

拜堂禮畢,玉柱牽著紅綢帶,將秀雲領進了賢昌院內的洞房。

入關前,旗人皆有喜歡鬧洞房的習俗。

入關後,旗人迅速漢化,更是吸收了漢文化中,關於鬧洞房的糟粕。

入洞房,最重要的儀式,其實是結髮與合巹。

按照大清律例,男人的結髮之妻,只能有一個。

不管,男人後面續絃了多少個老婆,其地位都低於結髮之妻。

不過,玉柱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兼祧了佟家的三、八兩房。

等小曹佳氏將來進門之後,便是八房的正室嫡妻,和秀雲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秀雲坐到婚床上後,就察覺到屁股底下有東西,還不止一個,硌得慌。

但是,洞房裡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秀雲又不可能伸手去撈屁股底下的東西。

陪嫁的大丫頭杏蕊,早就看見了床上灑滿了大棗、花生、桂圓和蓮子。

伊爾根覺羅氏交代過杏蕊,機靈點,務必幫著姑娘度過難關。

方才,秀雲坐床的時候,並無人清理床上的雜物。

杏蕊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姑娘一定坐了東西。

但是,杏蕊壓根就沒機會幫著秀雲撈出屁股底下的東西來,只能乾著急。

全福太太說了一大堆吉利的話後,將一支鑲金的玉杆,遞給了玉柱。

玉柱一看就懂,這是讓他挑起新娘子的蓋頭來。

洞房裡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隨著玉柱挑起蓋頭的動作,一張宜嗔宜喜的芙蓉玉面,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哇,真美啊.”

有人脫口叫出了聲。

“滋……”洞房裡,到處都是抽冷氣的聲音。

說實話,玉柱明知道秀雲很美,卻也完全沒有料到,她竟然是這麼的美。

此時此刻,秀雲的臉上,儘管塗抹了好幾層脂粉,卻依舊遮掩不住,她那令人砰然心動的美豔無雙。

玉柱那可是老江湖了,什麼樣的國色天香沒有見過?但是,見了秀雲絕美的姿容後,玉柱居然可恥的鷹了。

幸好,穿的是寬鬆的大紅新郎袍,若是緊身的牛仔褲,必定要出醜了。

怎麼說呢,撿到寶了呀!玉柱笑得異常真誠,笑得異常之賊,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嘿嘿,神仙姐姐留一菲,夠有仙氣吧?玉柱很想仰天長嘯,大聲吼道:我老婆比留一菲,更勝數籌!這是何等的豔福?男人的眼神,火辣辣的一片,炙熱如烈焰。

秀雲被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低下了螓首,芳心之中卻多少有些得意。

嘻嘻,小男人,他失態了!一旁的杏蕊,已經瞧清楚了玉柱的失態,她不由暗暗替姑娘竊喜不已。

只要秀雲能把姑爺籠在身邊,也不需要太久,有個一年左右,就差不多該懷上嫡子了吧?嫡子落了地,秀雲在老佟家裡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的穩固了。

這時,全福太太接過一把小剪子,走到玉柱的跟前,笑眯眯的說:“新郎官,該結髮了.”

全福太太親自動手,分別從玉柱和秀雲的頭上,截了一小撮頭髮,緊緊的系在一起,裝入了大紅的錦匣之中。

合巹酒端上來後,方才被秀雲那禍國殃民之美色,震懾住的看客們,開始鬧場子了。

“不成,必須先親幾口,再喝.”

“合巹,合巹,抱緊點再喝嘛!”

“新娘子,你離太遠了,靠攏一點嘛.”

一旁看熱鬧的孫承運,看得很非常清楚,這種調戲之語,已經算是極其文雅了。

說白了,這也就是佟國維、隆科多和玉柱,這祖孫三代都是牛人,鎮得住場子。

不然的話,鬧洞房不怕事兒大的看客們,只怕會一擁而上,大肆騷擾美得令人心跳的新娘子了吧?合巹酒,就是交杯酒。

秀雲羞得粉頰滾燙,閉緊雙眸,不敢看男人。

玉柱卻是老油條了,他輕輕的勾住老婆的玉頸,故意磨蹭著不肯一口飲盡杯中酒。

時間一長,秀雲哪能不明白,男人這是故意想佔她的小便宜?當眾出醜,男人不怕啥,秀雲卻是怕的。

秀雲把心一橫,一口飲盡了合巹酒,微微一掙,便脫離了男人的相擁。

玉柱再好色,也不可能當眾摟著老婆不放,那樣的話,丟臉的絕不僅僅是秀雲一人而已。

嘿,夜甚長,玉柱還怕沒機會抱老婆麼?這時,有人端來一小碗煮餑餑(北方水餃),全福太太拿調羹舀了一隻餑餑,喂秀雲吃。

等秀雲嚥下餑餑後,全福太太賊笑著問她:“生不生?”

玉柱原本以為,秀雲會羞澀的小聲說,生。

然而,不曾想,秀雲居然略帶羞澀的說:“最少生三個,兩兒一女,就挺合適的.”

“哇……”整個洞房裡,立時都轟動了。

如此大方的新娘子,前所未見啊!“新娘子,你打算和誰生兒子啊?”

“哎,我想替新郎幫你生.”

這就是故意使壞,嘴巴上佔玉柱的便宜了。

大喜的日子,聽幾句怪話,不是挺正常的麼?玉柱只是笑,壓根就不生氣。

吃完了子孫餑餑後,原本要鬧一下隆科多這個公公的。

可是,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居然沒人敢去拖了隆科多來。

隆科多,那可是四九城裡著名的混不吝了,又位高權重,誰敢去招惹他呀?這時,孫承運找來了老十二。

老十二進了洞房之後,笑眯眯的說:“諸位,鬧得很盡興吧?爺來了酒癮,各位都陪爺喝酒去吧?”

得,老十二出面鎮場子,地位不夠的,不敢再鬧了。

地位夠的,也不會來鬧洞房了。

於是,很快就清了場子,洞房裡就剩下了四個人,玉柱、孫承運、秀雲和杏蕊。

玉柱當然不可能馬上摟著老婆行樂了,外頭還有好多桌子貴賓,等著他去敬酒呢。

“杏蕊是吧?伺候你家奶奶更了衣吧,這身行頭實在是太重,也太累贅了。

我已經吩咐了下去,煮餑餑等吃食應有盡有,你家奶奶若是餓了,儘管命人取來吃食,免得餓得胃疼.”

玉柱這一連串的吩咐下來,杏蕊歡喜異常,一邊蹲身行禮,一邊點頭不已。

等玉柱走了後,杏蕊伺候著秀雲換下了大紅的新嫁衣,淨了面,洗掉了厚厚的脂粉,露出了秀絕人寰的仙子嬌顏。

“姑娘……哦,錯了,二奶奶,餓了吧?”

杏蕊小聲問秀雲。

方才,玉柱的吩咐,秀雲全都聽見了。

男人如此的體貼入微,她的心裡,自然是很滿意的。

伊爾根覺羅氏說過,兩口子過日子,越是自然相處,越容易產生感情。

若是,秀雲始終端著正室夫人的架子,凡事都講究那些無意義的規矩。

時間一長,那豈不是趕了男人,去小妖精們那裡麼?智者所不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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