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神低頭看著自己腳腕的金環,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李師兄....”淚線浸透了紅蓋頭,在紅布上留下五條大小不一的淚痕,似乎是激動又似乎是在傷心。

李火旺無法看透她,二神的身上彷彿裹著一團霧,讓他無法用坐忘道的能力看清楚她的十情八苦。

李火旺表情複雜地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後,伸手抓住紅蓋頭的一角掀開。

二神的模樣他已經見過很多次,自然是不會被嚇到的,只是現在的模樣跟過去有些不一樣。

那大半張獸臉上,其他野獸痕跡相對少了一些,而狐狸的銀白色毛髮明顯佔了大頭。

白色毛髮間的短刺儘可能地服貼著,似乎想透過這樣讓自己好看一些。

李火旺出神地看著她那屬於凡人的小半張臉,以及那上面幽怨的眼神,這眼神太像了過去的白靈淼了,他彷彿覺得那位從清風觀內,一直陪伴著自己的白靈淼再次出現再自己面前。

當李火旺情不自禁地,伸手撫向了她的臉頰,毛髮下面的鱗片讓他的手指感到一絲刺疼,也讓他清醒過來。

不,二神不是她,過去的淼淼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神情黯淡的李火旺手剛要緩緩落下,卻被二神那帶有鋒利指甲的手,五指相扣穩穩握住。

可當二神張開那長滿尖牙的大嘴,露出裡面那分叉的舌頭時,她卻先一步放棄了,把臉上的紅蓋頭一蓋,哽咽的離開了。

李火旺沒有追,默默地看著二神逐漸消失在黑暗中後,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知道二神也算是白靈淼的一部分,只是十情八苦的分配不同,可是他除了同樣給她帶了一個腳環外,實在不知道用哪種態度來面對她。

同樣拿她當白靈淼對待?兩個白靈淼?李火旺總感覺到心中特別的彆扭。

等有些沮喪的李火旺重新回到熱鬧的宴席,腦子還在想著二神那巨大獸眼眼角處的一抹淚珠。

等他回過神來,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碗裡,已經被各種雞腿肉塊堆得高高的。

一旁的白靈淼夾起一筷子韭菜放在他碗裡的最上面,“聊完了?快些吃吧,這場宴席可是為你接風用的.”

李火旺把右手向著桌子上伸去,卻並沒有拿筷子,而是拿向旁邊的酒壺。

伸手給自己倒滿一杯,李火旺直接仰頭喝下。

失而復得的昏沉醉酒感再次籠罩了他的腦子,這種頭皮酥麻的感覺能讓他此刻的心裡好受一些。

真說起來,他並沒有處理這方面的經驗,過去的他只是一個高中生。

“怎麼這種麻煩事情就是沒夠呢?就不能消停點嗎?”

李火旺握著酒杯喃喃自語,他又給了自己倒了一杯。

在把自己喝倒下之前,李火旺弄明白了這個問題,其實這些情感麻煩在過去也是有,只是過去的自己一直處於生與死,現實跟虛幻之間的大事,壓根沒有工夫想這些瑣事。

宴席散了,渾身酒氣半睡半醒的李火旺感覺到自己輕飄飄的,彷彿躺在雲端之上。

過了一會,身下絲滑的綢緞面單,還有那熟悉的幽香,讓李火旺明白自己重新回到白靈淼地閨房了。

下意識地伸手一拉,李火旺摟住了一具柔軟的身體,撫摸著那髮絲間的根根頭簪,他垂下腦袋親了下去。

白靈淼走在牛心村內的蜿蜒土路間,四周的窗戶上泛著燭光,每家人都在興高采烈地的商量著,拿回來的肉菜打算分成幾天來吃。

“淼淼,大家日子現在過得比以前好多了,吃完席,居然還有剩的.”

一旁的春小滿向著白靈淼微笑說著。

“想要讓馬跑,總要讓馬吃草吧.”

白靈淼滿臉的不在意,向著遠處白家祠堂走去。

“再說這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呂家班賺的銀子就夠他們吃的了,話說我本來還沒指望呂家班的,沒想到他這粉戲在大梁居然越唱銀子賺得越多了.”

“是啊,上一回,有個老人辦喜喪,聽說那老人家臨死前,就指定了呂班主他們,非要在靈堂前大唱三天粉戲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說話間,白靈淼兩人已經走進白家祠堂,熟練地用手轉動三不猴子,順著暗門走了進去。

地下的大殿油燈是點著的,急促的唸咒聲隨著空曠的階梯傳了上來。

“天圓圓地方方,請神降壇扶乩童,天催催地催催,祖師飛騰駕雲歸,祖師飛騰駕馬來,來到壇前扶起乩童身……”等他們走進大殿時,就看呂秀才穿著一件帶畫滿經文的紙肚兜,一手拿著三角白蓮旗,一手拿著兩頭有刺的短劍,用那兩邊的尖刺不斷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

“.....左眼化為日,右眼化為月,化起日月照分明,弟子誠心來拜親.....”那短劍上的尖刺已經把他頭皮磕破了,猩紅色的鮮血從額頭緩緩落下,流滿了他滿臉滿面,再配上他此刻亢奮地顯得格外的駭人。

“本壇尊神速降臨,身化神,神化身,化起山河開光路,步步來接引,寸寸來扶童,扶起乩童發靈光,開金口報分明!!”

隨著他喊出最後的話,右腳猛地抬起狠狠往地上猛跺三下,一切迴歸了平靜。

望著此刻怒目圓瞪,如同一尊雕塑停在那裡的李秀才,白靈淼眉頭微皺想了想,“鏘”的一聲,單手直接拔出春小滿腰間長劍,直接向著呂秀才的腰間斬去。

可當劍刃跟李秀才的身體撞擊在一起時,居然意外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金石之聲。

白靈淼不放心,依然再嘗試了幾下,卻只能在呂秀才的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要知道春小滿的劍可是李火旺送給她的,雖說不能斬祟除魔,可削鐵如泥還是能做到的。

而這次的利劍卻只能對呂秀才造成如此的效果,不得不說此刻的呂秀才已經刀槍不入了。

亢奮不已的呂秀才低頭觀察著自己的身體,心中的心情簡直激動得不能自已。

為了練成這神功,自己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打!可當這一刻到來時,他頓時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忽然他的表情變得咬牙切齒起來,手中的短劍跟三角白蓮旗隨著他雙手而止不住地顫抖。

“他孃的!該死的老骨頭!你居然敢把我吊起來打!你們別攔我!老子今天非要報仇雪恨!我要活生生拆了那他身老骨頭!”

“你怎麼---”春小滿剛要上前,卻被白靈淼伸手直接攔住了。

“我們不攔你,你去吧,你爹今天晚上還喝不少酒,應該睡得很死.”

呂秀才低吼一聲,舉起手中的短劍不斷揮動,就興沖沖地向著暗門衝去。

可快要走出門的時候,他的步伐卻越走越慢,嘴裡的叫罵聲猛地提高了一截。

“你們都別攔我!!老子今天宰了他那隻老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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