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簫華碗是很扁平化的組織構架,在薄勒離開後,佟銘就相當於一把手,只對竺笙和黎簫負責。

現在,一個還沒畢業,就空降而來的小丫頭,成了大組組長,佟銘做何感想?最起碼,高腔大山歌的直播會由她主策。

佟銘用餘光瞥了眼小姑娘,她此時意氣風發,明媚又張揚。

**

七月十二,竺笙、黎簫、柳歌伶、花蒔、雙子座小鳥,開著兩輛車去了皂角樹茶園。

茶園實則就在望雲峰之畔,有一段山路要走,大家在山下停好車。

“以前也來過望雲峰,怎麼就沒注意呢?”竺笙慨嘆。

他們上次來是為了看落日,山民們大概已經扛鋤回家了。

黎簫望著山巒,山勢連綿,披著蔥蘢的外衣,極目遠眺,蔚為壯觀。“你要相信,一切自有緣法,兜兜轉轉,還是要相逢的。”

“黎簫哥哥說得對,這就是緣分。”雙子座小鳥附和。

還未走進茶園近地,已有山歌傳過來:

“太陽出來亮堂堂,我盤起個鋤頭上山崗,山又高來路又長,走完坡坡我翻梁梁……”

柳歌伶耳朵一動,嘴角彎起,停下了腳步。

“歌伶?”花蒔喚她。

“親耳聆聽時,我終於明白了'高腔'的內涵。你聽他們的歌聲,高亢飽滿,清越流暢,分明在飆歌呢。”

相比之下,柳歌伶覺得,那些養成類真人秀,小鮮肉們的炫技,和這個根本沒法比。

“這種山歌,形成於廣袤的山林,天然帶著原生態的風格,就像是寂靜山嶺飄來的天籟之音。”竺笙昨晚做了些功課,她還在憧憬著,如和舞蹈結合,會是怎樣的山野之趣!

茶園已現,勞動的七八個人,一邊採茶一邊唱。

雙子座小鳥和一箇中年女子打招呼,“大嬸,我們來了。”

唱歌的人們飄過來目光,各個帶著笑,而後繼續勞作。他們知道,這是幫著他們推廣的,這樣山歌可以傳到更遠的地方,被更多的人聽到。

雙方互相介紹之後,竺笙說道:“我們的工作室,主要就是直播赤水人情風物。我們的同事採風,瞭解到高腔大山歌的現狀,也希望能盡我們的力,幫著這種民歌傳得更遠些。”

大嬸的眼周,已經佈滿皺紋,透著健康的黑紅,“姑娘啊,你們來得太好了。不瞞你說,這些年赤水大批的青年外出打工、做生意,會唱的人越來越少了。我呀,是這幾個人中的‘歌師’,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人來接我的班。”

竺笙和黎簫第一次聽說“歌師”,花蒔解釋,“他們這種山歌,演唱形式是‘一領眾和’,領唱者稱‘歌師’,和唱者為‘吼巴兒’。”

“我們當中有音樂人,還有舞者,大家通力合作,一定會讓山歌大放異彩的。”黎簫鄭重承諾。

接下來,山民們重新開始唱。

歌師大嬸是眾人之間的“鐵肺”,年紀絲毫不影響她的發音和氣流。吼巴兒們喝著唱,其中合音部分尤其精彩。

饒是柳歌伶聽歌無數,也依然大受啟發。

竺笙和她商量後,保留歌的曲調,但歌詞有所改動。因著高腔大山歌最早就融合了夜郎文化和巴蜀文化的,所以略改動後,歌詞的文藝風格有所提升。這樣做,本質是讓年輕人更能接受。

排練的進展速度也是驚人的,這些人好像天生的歌者,很容易就領悟了柳歌伶的意思。對於舞蹈的融入,他們表示原本舞樂就不分家的。

商定後,計劃一週後,也就是七月二十進行直播。

**

笙簫華碗。

下班後的佟銘,走出寫字樓,看到一輛車停在路邊。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找個地方喝一杯?”說話的正是薄勒。

兩個人找了市裡一家高階餐廳,包了個雅間。薄勒點了一瓶酒,不是席酒,而是老大哥的酒。一瓶上千塊。

“怎麼樣,最近?”他給佟銘斟滿。

“挺好的!”佟銘舉杯,薄勒相撞,“踏實,每一次內容的策劃,都很有意義。每一次直播,都能給廣告主帶來實實在在的幫助。”

薄勒勾了下唇角,替他不平。“被一個毛丫頭欺負到頭上了,你也是夠隱忍的了。不如出來,跟著哥幹。”

佟銘望進了薄勒的瞳仁,如一杯化不開的酒,“其實,她很能幹。就比如尋找大山歌傳人這件事,她用了最不起眼的地推,就把我贏了。我覺得啊,我要學的還很多。”

現在的網際網路普及率已經很高了,可是在這個算得上偏遠的大西南,發傳單仍然勝過網際網路。

“你先別急著拒絕,知道哥現在在哪嗎?海馬直播,黃大少的產業。黃大少定個小目標,夠他黎簫努力一輩子了。A輪融資,十幾個億啊。旗下明星、博主不計其數。就連竺笙引以為傲的獨竹漂和獨竹舞,也不是她一個人會,海馬挖掘到了一個更有看頭的。”

薄勒拍了拍佟銘的肩膀,語重心長,“粉絲的記憶,會比一條魚更長嗎?不見得。等到粉絲的熱情過去了,誰還看他們?早點覓高枝,才是正途。”

佟銘深呼吸,同樣是打工人,做黃大少的人,豈非更光明?“薄總,你既然上了黃大少的船,怎麼還在赤水啊?”

薄勒的手,做了一個“手槍”形,“當然是為你而來了。我給你透露個秘密。下週,小花姜韶會做客我們的直播間,上演一場雙人版‘一葦渡江’。看著吧,到時候竺笙的獨竹舞,定然門可羅雀。”

下週?佟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起來,黎簫他們下週也有一場直播,要做山歌。其實我有點擔心,這年頭還有人聽山歌嗎?但是他們堅持做,覺得有些事,不盈利也要做。時間是七月二十。”

薄勒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就是他所謂的,矯情的情懷。兄弟,咱們不妨賭一下,海馬直播有兩百萬粉絲的花慄小姐姐,和抖手拍拍有千萬粉絲的竺籬笙簫,到時候直播間裡哪個人多?如果海馬這邊多,就代表著更大的發展潛力,你和我走,成不成?”

那一刻,佟銘發現自己的內心很複雜。

他不希望黎簫輸,有些事終究需要有人去做。如果大家都為利益左右,這個世界是不是變得很糟糕?

另一方面,人不為己啊,他也想過體面的生活,賺更多的錢,泡更美的妹子。

權衡之後,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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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竺籬笙簫的山歌直播,獲得了抖手拍拍的開屏廣告,抖手拍拍稱之為一次赤水文化的復興,巴蜀以及夜郎文化的再創造。

而海馬直播那邊,因為姜韶的加盟,同時肩負著《竹裡客》的宣傳,姜韶背後的資本和海馬資本,一拍即合,大肆宣傳。廣告都覆蓋了一二線城市。

七月二十月,直播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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