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的林奇看著窗外的景色，看著路邊的行人，想著蘭登參議員和教授的決定，他覺得有點滑稽。
但又不那麼好笑。
不管他們從什麼角度想要來證明自己的行為和權力無關，但歸根結底，最終權力還是佔據了大部分。
去赤道線做一個普通人或者中上階級，還是留在聯邦做統治階級？
這對於那些已經習慣了去統治別人的政客們來說，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多難選的問題。
“去總統府……”
林奇囑咐了一聲，隨後整個車隊調整了路線，二十多分鐘後，車隊進入了總統府內。
對於林奇突然來造訪康納有點意外，最近他的工作不像以前那麼忙碌，可以說是放鬆了下來。
畢竟整個社會都開始圍繞著建造避難所旋轉，很多級別很高，但並不重要的事情，就會變少很多。
他也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是什麼把你帶到我這裡來了？”
除非是發動戰爭，但顯然這不太可能。
“而且這邊有可能會在初期發生暴動，戰亂，危險很大.”
林奇搖了搖頭，“我們聊過這個問題，如果你留下來，你只能是某一個避難所的決策者，不再是聯邦的總統了，頂多只是有那麼一個名義.”
“現在西部的風越來越大，曠野中還稍微好一些，那些戈壁灘塗，還有乾燥一點的地方，沙子和灰塵風捲起來，就像末日一樣！”
康納的小動作，也讓林奇注意到了那份檔案，他看著康納，“可以嗎？”
兩人對於林奇突然提出要見面的想法有點意外，但沒有拒絕。
並且……
從總統府離開之後，林奇就給西部軍區總司令打了一個電話，希望近期能和他見上一面。
“雖然我已經有了決定，可看到他們不願意離開時，我又有些想法.”
“你知道的，他們的條件很誘人！”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然後再關起門來談一談權力應該怎麼分配。
康納看了一眼手邊的，還沒有正式確定的檔案，已經明白林奇的擔憂了。
避難所中的主要人群都以青壯年為主，如果不控制，可能幾年內就能新增幾十萬人口。
“但對於聯邦人來說，這將會是一場災難！”
康納的眉頭皺了起來，“會這麼嚴重嗎？”
避難所內部的氧氣全都是人為製造的，物理製氧是一部分，大型水藻環境是另外一部分。
對於林奇，他們的態度很友好，林奇幾乎滿足了他們所有的“物質需求”，還提供了政治上的便利。
吵鬧了幾句之後，兩人把注意力放回到林奇身上，“林奇先生，這次有什麼事情需要同時和我們兩個老傢伙見面的？”
這個話題是違背聯邦精神的，康納肯定會記得，“所以？”
連呼吸空氣都會變得受限，電力供給的限制，熱水資源的限制……
他的意思是能不能看看那份檔案，康納當然沒有遲疑，隨手把檔案交給了林奇。
兩人嗆了幾句，並沒有生氣，在中南部軍區被清洗之前，現任中南部軍區總司令是西部軍區的副司令，後來經林奇的推薦調到中南軍區的。
“很快國會方面就會有動作，我先提醒你一聲.”
而且在缺少避孕手段的情況下，如果放任生育自由，避難所中的人口會在短期內就形成一個超級大爆炸。
“搞得我現在每天晚上擦把臉，毛巾上全都是髒！”
換句話來說，這份檔案會要求控制所有的避難所的“生育率”，換句話來說，連生孩子，都已經不能由人民自己決定了。
他們每年都能夠從林奇這邊拿到相當的一筆合法收入，同時林奇也私底下向他們承諾，樂園避難所會接納他們的家人，並讓他們擁有非常舒適寬鬆的生活環境。
林奇要了咖啡，秘書立刻把幾分鐘前送來的熱咖啡端了進來，並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康納把檔案放好之後，問道，“那麼你有什麼想法嗎？”
聽上去好像很有意義，但它用於做到這一點的方式，是控制人口基數。
林奇表情凝重的點了一下頭，“如果是彭捷奧人進入避難所，我認為問題不會太大.”
你能做的東西很有限，但你不能做的事情，有一大堆！
兩人是老朋友，又是搭檔，一次共事很多年，這只是他們一種熟絡的表現而已。
中南軍區總司令翻了翻白眼，“收起你那個該死的作態，別弄得就像是鄉下人一樣……”
康納顯得很高興且熱情，“咖啡，還是水？”
當然還有中南軍區總司令，這兩個傢伙和林奇的關係都非常的不錯。
西部軍區總司令一邊抱怨，一邊坐在了沙發上，他端著咖啡喝了一大口，“這裡的咖啡味道也不錯！”
“還是這裡好，我受夠了那邊的風沙，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引力問題.”
“他們已經習慣了那種……被控制的生活，在狹小的空間裡，沒有自由，沒有權利，他們一直以來都處於那樣的社會里.”
他們現在的生活比以前舒服一百萬倍，甚至是國會方面林奇都能把手伸進去，雙方早就成為了一個緊密的利益集團，所以說起話來也很隨便。
“先剪除自己人之外的那些……”
氧氣比二氧化碳輕，哪怕在避難所的設計上已經做了完善的通風系統，底層居住環境中的氧氣含量難免的還是會低於上層。
康納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人們在社會中的行為都必然會受到控制。
這也是為什麼說統治階層和特權階級會住在最上層的原因之一。
軍方現在也很閒，如果不是考慮到現在國家預算都用於建造官方避難所了，他們甚至都打算打個報告，申請建造軍方自己的避難所。
康納坐在他代表了聯邦最高權力的位置上，隨意的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我也聽說了，所以有時候我也很矛盾.”
這些人是需要吃，需要喝的，他們會使用大量的資源，又無法反饋除了屎和二氧化碳之外的任何東西給避難所。
林奇看了一會之後還給了他，“寫得很好，而且我認為這名作者已經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林奇沒有和他們兜兜轉轉，直接談到了核心問題，“避難所建造好之後，你們有什麼打算？”
康納頓時有些坐立不安，軍權歷來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他皺起了眉頭，“他們打算怎麼做？”
然後又開啟了茶几上的煙盒，拿出了一支香菸，拆開，點上，“香菸也是！”
軍事戰爭方面沒有任何風聲，各種軍演也全部取消，甚至是連日常的實彈訓練都被降到了最低，他們的確有大把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還不允許人們隨意的飼養寵物，當然人們也沒辦法飼養寵物，因為飼養寵物的代價可能比養活一個人類的成本還要高。
所以控制人口，是核心中的核心。
並且避難所不允許自己製造食物，必須強制食用來自於食品工廠生產的各種膏狀食物。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樂園，只接納幾十萬人的原因.”
資源有限，人口越多，消耗得肯定也越快。
現在的人們可以肆意的揮霍熱水，但到了避難所裡時，可能一週或者兩週才有洗一次熱水澡的權利。
“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從一個地方，換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生活，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至於後面？
有些甚至是現在人們認為很尋常的事情，比如說取暖，比如說呼吸氧氣的權利，這些都會受到控制！
康納最近也在看避難所的一些設計和內容，他注意到避難所的氧氣供應並不是無限的，因為大自然不再產生氧氣之後。
這是一份新的有關於人類文明延續的計劃書，它的核心是讓人類文明能夠健康，合適的發展下去。
西部軍區總司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得就像你不是西部鄉下人一樣！”
由此可以想象得到，林奇口中的混亂，暴動，甚至是戰爭，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林奇沒有正面的回答，“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避難所只有集權和獨裁嗎？”
幾天後，兩位總司令就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布佩恩，林奇在郊外的莊園接待了他們。
“我剛從蘭登那邊過來，他告訴我有不少國會的議員打算留下來.”
“所以暴力機構，必須牢牢的抓在統治者的手中！”
在他們看來，如果遇到了什麼需要軍方出面的麻煩，隨便找誰都能解決，應該沒有什麼能需要同時兩位軍區總司令出面的。
“是留下來，帶著你們計程車兵，分批分散到各個避難所中，還是說你們帶著一些核心軍官，去赤道線？”
西部軍區的總司令也六十來歲了，他有些意外，“這麼早就要考慮這個問題了嗎？”
“十幾年後我還能不能活著都是一個問題，我就不用考慮了.”
“如果可以的話，就像我們商量好的那樣，把我的家人們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