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格的追悼會放在了他死去的第三天,因為需要通知很多人。

葬禮在布佩恩郊區的一家教堂裡舉行,林奇坐在了第一排。

現場來了很多納加利爾以前的統治階級,他們都是在聯邦人“入侵”的時候第一時間倒向聯邦人的那些。

所以他們都得到了不錯的發展機會,從一個落後的地區,來到了聯邦這個文明的世界。

德拉格只是他們中的一個,他的離去讓這群人也意識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大家都很感傷,也很悲觀。

德拉格的大兒子為整個追悼會做主持工作,不少德拉格的朋友們都上去發了言。

林奇謝絕了發言。

此時的德拉格已經裝在了小罐子裡,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的脆弱。

脆弱到需要小罐子才能維持住他不被風吹走。

他死得很體面,這或許就是他想要的,也是最好的結果。

追悼會結束後,林奇給塞拉打了一通電話,希望能和她見上一面。

如果早一些時候她可能還沒辦法這麼快和林奇見面,寒假的時候她和中年教師一起去了南大陸旅遊,回來沒有多久。

因為中年教師需要上班了,他不願意放棄工作,這種在一些人眼中沒有價值的堅持,正是他人格高貴的原因之一。

至少他有自己的堅持和理想,這就很不錯了。

在路邊的一家咖啡館裡,塞拉坐在窗戶邊,她穿著今年最新款的春裝——

因為極凍氣候的緣故,現在的春裝已經偏向於冬裝,而不是夏裝。

畢竟在這個時候穿過去那種和夏裝差不多的春裝,是沒辦法出門的。

哪怕設計師們不願意,也必須尊重氣候的變化。

她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這讓林奇稍微鬆了一口氣,“南大陸那邊好玩嗎?”

塞拉點了一下頭,說了一些旅遊過程中有趣的事情,比如說見到了一些以前沒有見過的動物。

又或者品嚐了一下各個地區的特色美食,還吃了一些蟲子。

旅途很愉快,聯邦在全世界範圍內的地位讓聯邦的遊客在全世界都享受著一種隱性的特權。

像是在一些比較落後的地區,當地政府甚至是安排了警察或者軍人專門護送他們。

哪怕他們實際上只是普通的遊客,也感受到了特權帶來的愉悅!

基本上,沒有遇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除了這些有趣的,正面的反饋之外,也有一些令塞拉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發生。

“文明社會的文明人在落後的地區旅遊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優越感,我知道這種情緒是不正確的,但它就是控制不住的從我的身體裡冒出來.”

“我以一種更高的姿態去俯視那些落後的人類,我看過精英人類的學說,我原本不理解他們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但是在南大陸的時候,我也有了類似的想法.”

“我問我自己,那些看著和野獸差不多的人類,真的和我,和我們一樣,都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嗎?”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當我有了這個疑問,對他們是否是人類產生質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沒辦法給自己一個我想要的答案了.”

“那邊雖然很有趣,但我不太可能會再去!”

林奇很能理解這種想法,對於聯邦人,或者說對於文明社會的絕大多數人來說。

人類,指的是和他們大致一樣,有著大致相同的行為標準和道德標準的同類。

而不是那些可能連衣服都不穿,舉著簡易的工具在叢林中和動物們爭奪生存權利的,和人類有幾分相像的“野獸”!

這也是精英人類學說有市場的原因之一,從上位者的角度向下看去,只要思想不足夠端正,他們就只能看見這些。

簡單的閒聊過後,林奇談起了德拉格的離開,當然塞拉不認識這個人,所以他在林奇的口中是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出現的。

林奇談到了死亡,也談到了自己的擔憂,“我對你的身體有些擔心,你最近去檢查了嗎?”

塞拉摘除了乳腺和卵巢,林奇不確定這麼做到底是好是壞,因為塞拉平時還會吃藥。

補充一些因摘除了器官無法自己獲得的激素。

“我很好,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每六個月我就會去做一次全面的檢查.”

“我比你想象的,對自己都要更好,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自從內爾意外去世之後,我非常在乎‘活著’對我的意義.”

“我現在每天都有運動,有良好的作息習慣,醫生說我的身體不像是我這個年紀的,我的身體比我的年齡更健康!”

說著塞拉起身讓林奇靠近他,她給了林奇一個擁抱,“我很高興你能夠關心我的身體,我得說我很好,感謝你的關心.”

兩人分開坐下後,塞拉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這次去南大陸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小動物,你還記得你十二歲的願望嗎?”

十二歲,很遙遠,林奇搖了搖頭,對於過去的記憶它們安靜的在記憶深處,甚至很少被觸發。

因為畢竟那不是他經歷過的人生,他沒有那麼多的感觸和對過去的回憶。

塞拉露出了一些緬懷的神色,“你想要養一隻狗,但你知道,當時我們家的情況不太好,負擔不起我們多養一個小寵物.”

她說著稍微停頓了一下,以前他們過的日子不能說有多壞,但絕對和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內爾的工資並不高,塞賓市本身就不是一個高收入的城市。

一家三口生活的重擔都壓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加上他有時候需要喝點酒發洩一下壓力,所以他們拿不出更多的錢來養一隻狗。

其實也不是完全的養不起,只是比起養一隻狗,顯然人更重要一點。

林奇此時才隱約的從大腦的記憶中,找到了有關於十二歲想要養狗的記憶,他點了一下頭,“是這樣,怎麼了?”

“你想要一條狗嗎?”

塞拉搖了一下頭,“我打算開一個動物園,在南大陸的時候我和動物們相處的時間比人多,我很喜歡那些溫和的動物帶給我的感覺,讓我更加的親近大自然.”

林奇思索了一會,“我在城市北邊給你開個動物園吧,你沒事的時候可以去體驗一下當飼養員的感覺.”

“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林奇.”

,塞拉握了握林奇的手。

開一個動物園對於很多人來說可能只是兒時的一個夢想,但是對於有錢人來說,這就是一件簡單的小事情。

塞拉自己也有足夠的錢去開,她本來的意思就是自己打算開一家小動物園,只是不太確定要在什麼地方選址。

德拉格的死亡和人到中年讓林奇想要為塞拉多做一點什麼,開一個動物園,花不了多少錢,包括購置那些動物。

只要他放出風聲,有的是人願意免費為他提供各種珍稀的動物。

“電視中說不要辜負青春,我覺得除了青春之外,我們也不應該辜負家人們都還在的時光……”

德拉格死亡帶給林奇的影響正在緩慢的消散,布佩恩的市長雖然對林奇突然要拿下北郊的一塊空地開設私人動物園有點困惑。

可有錢人總會有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愛好,只是開一個動物園而已,算不上太離奇。

市長選了一塊不錯的地皮給了林奇,而林奇則把這個事情交給了黑石資本的人去做。

對於不在乎花多少錢的林奇而言,這些都是小事情。

進入四月份之後天氣終於明顯的暖和了起來,布佩恩的氣溫也回到了十多度左右,雖然還有點寒冷,但寒風吹在身上,已經沒有了徹骨的寒意。

只是單純因為低溫的風吹得表皮冷而已。

就在這樣一個生命開始綻放的春季,世界發展委員會突然向全世界的央行和有國際結算業務的銀行,發出了“世界銀行業峰會”的邀請。

林奇也接到了一封邀請函,邀請他去參加這場峰會。

不過他把邀請函給了薇拉,他懶得跑。

大會還沒開,他就大致的知道了會議的內容,無非就是討論現在的國際貨幣和國際結算問題。

然後想要從中尋找一些有效的,能夠快速解決問題的途徑,也就是國際銀行聯盟。

聯邦儲蓄銀行也在受邀行列,不過他們現在忙著開始準備對抗檢察官的反壟斷訴訟,沒心思去參加一群二流銀行舉辦的什麼峰會。

經過兩個多月的發酵,聯邦檢察署開始正式的就壟斷問題立案。

這也是聯邦的標準流程,檢舉人雖然匿名了,但檢舉人提供了足夠多的材料,聯邦司法就必須開始走程式。

而且這件案子已經鬧到了媒體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不立案的話民眾方面交代不過去。

老爺們雖然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這些底層民眾,但又很需要民意的支援。

很多對這個案子感興趣的人都在談論可能的結果,不過大家大多數都不認為聯邦儲蓄銀行會倒下。

因為它太龐大了!

它有足夠的資源和聯邦政府把這場官司拉扯到幾十年後,甚至是永遠都沒有結果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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